其实他有想过,该怎么才能让自己更成熟一点。
随后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他甚至只是高中文凭。就算去应聘,估计都没人会要他吧。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弹,这胖男人的车里还是蛮舒服的。中年人的孩子看起来伤的不轻,根据经验判断右胳膊定是骨折了的。
“哎,这小孩子打起来也挺不要命的啊”夜清感叹到。
想起小时候自己就从来是挨打那方的,因为不会打,长得也不壮实。
“哎,这帮孩子啊”那中年人接话道,“都是觉得自己有理,最后还得是打一架,谁打赢了谁才有理,这个社会不也是这样的”
夜清皱着眉头看了看他,说道:“还是别那么绝对的吧,毕竟现在怎么说也不是原始森林了。”
说罢,夜清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其实,实力只是最后的保险罢了。只要有钱有权,总是有办法对付那些只会打架的愣头青”
前面开车的胖男人一直在静静的听着他俩的对话,这时候他只是嗤笑了一声。
“怎么?”夜清问道
胖男人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你们聊着就好”言罢还腾出手戴上了耳机并打开了随身mp3,示意自己不在乎他们说了什么
夜清看他这样子似乎是故意装出来给自己看的,也主动把声音放小了。
“你们别太嚣张!”坐在副驾驶的小胖子回头恶狠狠地说到。
“孩子,别说那种话”夜清笑着说道,“你那点背景全是你爹的,不是你的,别跟我叫嚣”
中年人对此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夜清和小孩子激情对线。而后回头摸了摸自家孩子的头说道:“没事的,等去医院看看就好了,现在都哪里疼啊”
小瘦子没说话,动了动胳膊肘,示意那条胳膊貌似伤到了。
中年人看着那比刚才还肿一些的胳膊,脸色忽地沉下去了。
这时,一只手放在了那小男孩的肩膀上。夜清看着小男孩笑说道:“要不要以后学点功夫,省得被别人欺负”
他只是想和小男孩说说话,分分心好让他别再感觉那么难受。出乎预料的,小男孩重重地摇了摇头。
他说道:“学那些东西的都是比赛台上的小丑,我才不要”
看样子他对那些竞技骑士似乎有些偏见。
而且他好像不知道那些戍守在外的征战骑士。
“哎呀孩子,这话可说不得,万一让那些骑士老爷听到了…”中年人连忙打断道
只是那小男孩貌似是被疼痛激起了性子,直言道:“凭什么不能说,那些家伙只要互相打架就能挣那么多钱,甚至被别人买了,还可以挣双份的钱,凭什么那些人就比我们高贵那么多?”
在一旁听着的夜清通过后视镜看见胖男人脸上一丝轻笑,而后又转头问那中年人说道:“这套理论,你教的?”
中年人头上冒出滴滴冷汗,说道:“不不,是我老婆,他爹是个落魄的骑士贵族,因为走投无路,把她卖到我们这里来了,所以她对那些骑士一直有些偏见”
说是卖,只不过是所谓的彩礼而已。
但不可置否的,他老婆确实成了金钱单位。
但这些观点还是太偏颇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扭曲。
“孩子,你在学校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些什么关于这个的”夜清神色严肃地问道。
“哪有”中年人连忙否决道,“他们学校不可能教这些东西”
夜清抱着双臂笑说道:“可不能这么说,现在的孩子都自以为是懂得太多了”
毕竟以前他可就是这些孩子其中之一。后来他才明白,小时候了解到的那些道理,并不是错的或者对的,全部都是个大框罢了,其中的细节以及根源完全不是这个年龄可以判断的。
或者说,只是侃侃而谈罢了。
“不过这说得倒也不是全错”夜清静静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接下来的医院事项就与他无关了。
所谓认识人,只不过是个借口,中年人自然也没在意这些小细节。
接下来他想的,是关于比赛的事情。
下周就是第一场了,按照前些天法席多给他的平面图来看,他的座位是所有人都能一眼看见的,尤其是在第一排的观众席,看得更是一清二楚。如果那位胖男人真的和某位骑士有关系,那他八成是会坐在前两排,能清晰看见夜清的地方。
他不知道这是否是监正会有意为之,毕竟这个位置还是在比赛场上临时建造的。
而且之前要给他拍剪影的时候,还特意要克里斯汀小姐窝在他肩上,那标志性的二尾,正是分辨他的好方法。
一位穿着淡绿色风衣的人从车外匆匆走过,瞟了他一眼,但夜清并没有注意到。
“当当”有人敲了敲车窗,他似乎没注意到坐在后面的夜清明显没法从里面打开熄火了的车窗,至于开门什么的,可能会挡路,夜清也不愿意去做。
即使它是由源石能量驱动的,但没有能量的情况下夜清也不可能凭空搞出点什么
拜托,能量守恒的好吧。
对于这种呆货,夜清也没理他,只是任由他敲打车窗。
事实上,他但凡回头看一眼,就能发现这是个满身伤痕,走投无路的感染者,而他最后的希望就是眼前这位与他隔了一层玻璃的青年。
“站住,别动!”前面传来了一阵呵斥。
“小偷啊”夜清喃喃道。
直到在敲打声停下几秒钟,杂乱的步伐接近后突如其来的一声
“咻—”
“啪嗒—”
弩箭的声音响起,那人应声倒地。
“我去,这么狠吗”夜清还在臆想着,某位小偷竟然因为偷东西被毙了。
“可恶的感染者…”路过车外的警员低声骂道,“不好好在窝里呆着,怎么就要跑来扰乱治安…”
“…感染者?”夜清一下子懵了。
感染者上街偷抢东西,然后被警察追上并且击毙了。
曾经在罗德岛当过博士的夜清此刻总觉得自己好像失职了,但转念一想,他又能做什么呢。
和警员作对?饶是他官位再大,公然支持感染者的后果也不堪设想。视而不见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他又想了想。
他为什么要救助感染者,或者说他真的有职责救助感染者吗。
现在的他既不属于罗德岛,也不属于哪方势力。近乎是出于本能地救助感染者,究竟是曾经遗留下来的心理暗示,还是他真正处于内心的善良呢?
难道感染者不确实引发暴乱了吗,难道感染者不确实扰乱了其他人生活吗。
难道感染者不是人吗,难道感染者是自愿成为感染者的吗。
事实与良心的冲突让此刻的夜清有些火大。
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究竟是普通人一直对感染者存在偏见。
还是在连年的对峙中,感染者自己对自己有了偏见呢。
他们真的把自己视为正常人吗,或者说是比正常人更高贵的存在呢?
所谓追求平等,究竟是暴乱与恣意妄为的借口,还是无奈与渴望生命的自尊。
这时,外面的争吵声拉过了他的思绪
那位死去的感染者的同胞来了。
源石技艺引起的巨大气浪掀翻了几位警员,而接下来则是那位感染者对命运不公的怒号与对正常人的不满。
是的,他的不满来源于眼前的人是正常人,而不是他们对感染者的歧视。
一句“你们不了解感染者”便是一切行动的精神底线和理论支持。
尽管如此,因为是在停车位里的缘故,车子本身并没有被警方误伤,那气浪也不足以对车子有什么伤害。
“你们都别动,动一下我就炸了这车”
很明显,夜清现在连同这辆车子一起成为人质了。
警方立刻有些警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夜清本不想管这件事,奈何那胖男人停车的停得太好了。
“咔哒”门开了。
夜清从车里走出来,他手里拿着那把仪仗刀。
会用源石铳的非拉特兰一定会引起关注,因此快速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
“现在去自首,或者下辈子别当感染者”夜清冷冷地说道。刚刚的一阵胡思乱想让他的脑子现在有些昏,没什么话术与算计。
“你**装什么”那感染者火气登时上来了,手中捏出的法术能量球一下子向夜清飞过去。
蓝色的刀身一闪,那颗法术球连同感染者的身体一起成为了两半。
“聒噪”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烦闷地说道。随即向后撇了一眼道:“现在,收队,无事发生”
整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几位警察甚至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样,只是在眼前的青年发出这个命令后,赶忙上前处理了两位感染者的尸体,草草离开了现场。路人对此尽管有些诧异,但这件事对他们没有人身威胁,也不会影响他们的财款收入,半刻钟内一切回到了正轨。
麻木和冷漠,似乎协调了这个多彩又温暖的世界,让它的色调不再那么明亮刺眼。
这是夜清第一次主动杀死了处于劣势的感染者。
“我为什么救他们”这是夜清给自己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
“我可以救碎骨姐弟,救霜星,救爱国者,救萨沙和伊诺,救特蕾西娅,因为我敬他们,爱他们,怜悯他们”
“或许在不同人眼里有属于他们的霜星和爱国者”
“但我认识他们吗”
“我不欠他们”
夜清如是总结道。
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开了。
但他又觉得,自己好像站得越来越高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