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六 前尘

作者:羽卿雲 更新时间:2022/9/25 23:26:16 字数:4291

待夜清走后俐玛索拉对于他的提议一直持一个怀疑的态度。诚然,无胄盟现在确实是拿钱办事,但只要有钱,就能让他们好好办事,而夜清的立场却是一直飘忽不定的,他并不觉得这个人会做任何亏本买卖。

况且,他也没法保证在这一周内无胄盟不会对他下手,毕竟那些人的情报网太细密了,或许他们今晚的谈话早已被无胄盟记录在案,待哪位商业联合会的人出钱买下这个秘密。

不过,既然夜清敢这么说,他也不像不知道这件事的人,或者说他有自己的主意呢?

但有些阴谋的开端并不是那么慢热。

五天后的新闻头条,便是“俐玛索拉·德卡先生于两天前在公寓内自杀身亡,据悉其生前曾卷入一场财产纠纷案件……”

这条新闻被播放在高楼外的大银幕上时,没有任何人对此感到意外,因为十几天前前就已经有一篇报导称俐玛索拉因为一起商业纠纷导致了其名下数家工厂倒闭,企业被查封。而这种事在当今的卡西米尔时时有发生的,不过大多数的董事在这种事后不能说一落千丈,只能说如虎添翼,倒闭的公司似乎对他们完全没有影响,甚至让他们赚钱的步伐更快一步。当然,这种不堪重负而自杀的,也正在人们的常理之中,甚至对一些平民来说是众望所归。

此外,根据裁判长提供的消息,这位董事的女儿也是感染者,并且他有过私下买通感染者骑士的先例。这样的消息更让人们对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董事嗤之以鼻。但随之而来到问题是,这位董事名下的产业的继承人目前依旧没有定论。按照卡西米尔的法律,理当是他的女儿来继承,不过介于那个消息,加上他的女儿目前还联系不上,所以整个事情就被搁置了。

但商业联合会的人都是知道,这种事耽搁不了太久,资金纠纷马上就会铺天盖地地出现在眼前,而且这些人对于这件事的内幕也都心照不宣。

这次杀死俐玛索拉仅仅是因为他要和某个人合作,妄图打破现在这个摇摇欲坠的平衡。

但至于究竟是哪个人,因为最近无胄盟的眼线被拔了不少,玄铁大位暂时不想理这件事。不想理,自然是有理由的。半个月前地下城区被刺杀的两名无胄盟,负责刺杀俐玛索拉的队伍有半数的成员没有回来,这些事让玄铁大位知道了那个人是个外来人,而且是有能和无胄盟对线的资本的外来人。或者对于玄铁大位来说,刺杀这个人得到的收益并不能弥补成本,至少这个人现在还算个刺头,很棘手。

很显然,一个新的势力正开始侵蚀卡西米尔,从感染者开始,渗透到商业联合会。当然,这个势力并不是罗德岛,它比罗德岛更加隐蔽,也更加自私。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本地人办事就是得心应手。夜清把他当裁判长挣的钱全都返给了穆德姆斯,要他去买通一些和他经历相似的人--认识终夜的人。

对于这些辗转世界各地的商人们来说,更加容易流通的货币永远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为什么自一开始夜清救要龙门币,而不是马克的原因。

和那些老狐狸交涉,只一笔的钱款买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如果给他们转化一下说法, 将这笔交易款变成一向投资,再加上足够的伙伴基数,他们不可能不对钱动心。

那些人会考虑的主要问题,夜清都考虑过了——收益,安全,效率,成本。

成本由夜清出力,他们想要的收益全都由他们自己拿,人数又确保了安全,在这三者之后,效率则因此有了保障。

激进派一定会同意这个合作,而保守派并不想引火烧身,自然会选择隔岸观火,当然说白了就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如果那些激进派得了肉,他们这些人起码也能分一杯羹。如果那些激进派带着他们的支持者一起倒台,他们则赚的更多。

况且现在商业联合会的人也都发现了无胄盟的失控,他们也不想在危险下活着,俐玛索拉一个人的死让他们明白了终夜的计划早有预谋,他们已经对无胄盟有了有效防范。而现在真正危险的是他们这些做买卖的,既没办法脱离无胄盟,又没办法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至于夜清本人,他现在正在一家酒吧里看乐子。

临近淘汰赛,许多人都开始支持起自己的信仰来,商业联合会大楼旁边的一家酒吧里正转播着历届热门选手的介绍。在酒吧昏暗又绚烂的灯光下,所有人都沉浸在空气里弥漫的酒精中。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洛尔他们到地方,穆德姆斯自会安排住处,他知道他现在已经被无胄盟盯上了,说不定哪天睡觉的时候就被咔嚓了,所以,他要找个好地方。

哪里安全呢?

罗德岛呀!

现在终夜的计划还在准备阶段中,他依旧需要在商联中被买通的那些人里拿到更多的情报,等情况稳定下来后再做选择,况且如今的首届预选赛又不少外国的贵族参加,在过多的势力面前暴露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就像当初在维多利亚一样,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卡兹戴尔军事委员会,直到特雷西斯被刺杀,维多利亚易主,萨卡兹退军后人们才关注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至于怎么寻找罗德岛办事处,动用自己裁判长的身份,随便问问就能问的来。

说回来,他还挺羡慕傀影的,他都不知道那家伙怎么躲的,反正根据穆德姆斯的消息下来,无胄盟根本探不到他的消息,或许这就是杀手和职业刺客的业务差距?看起来,现在他的人都很顶尖啊,估计三天左右洛尔就能过来了,不知道伊诺和萨沙对于骑士竞技有没有兴趣呢?

一切都待明日商榷。

今夜就先在这里消遣一下,彻夜霓虹。

有了先前的经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加之不确定夜清的具体动向,无胄盟决不会贸然出手。

——————————

他做了个梦。

梦到了他看过的古装剧中的场景。

山川秀丽,翠峰如簇。

烟云缭绕,气境开阔。

而后,是一个女子。

蓝发如瀑,眉眼如画。

身姿如仙,气质如云。

不过看那样貌,又似乎与谁很像。

女子邀他共饮,被他谢绝了。

夜清从不喝酒,不论什么场合都是,他不喜欢恍惚的感觉,也不喜欢去用什么东西去麻痹自己,明天总要到来,困难总要面对,命运总要降临,一切都逃不掉,所以他甚至厌恶片刻的宁静与无所谓的放松,那样总会让自己厌倦接下来的劳累与奔波,这并不好。自从杀了切斯科开始,他就知道一切都要自己面对,甚至去抢过来,这片大地上从没有过什么公正和公平,有的只是平等,平等的天灾,平等的死亡。

但很显然,那女子与他恰恰相反,享受当下,淡然面对一切。

自饮一樽,放眼从那亭中望去,曾几何时,她也想过消逝的时候,一到心思烦闷的时候,就觉得这片人来人往的大地上,总是过于空阔。

或许那些坐在营帐里,坐在高楼中的人也一样。

举觥无可觅,新愁漫帐衣,一人虚坐待月离。

洒脱也总是伴随着忧愁。

有些人选择抗下一切,就像紧绷的弦,总有一刻会断

有些人选择看淡一切,就像落尘的琴,总有一时会崩

也有人选择漠视一切,就像落水的桨,总有一天会烂

活着很难,但所有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的活着,这很乐观,不是吗?

好吧,抛开这些高远的不谈,女子确实很美,夜清只是看着她就能看一下午。

至少在他这种传统审美来看,总是比那些身披油料,浓妆艳抹的贵妇人要好的多。

“姑娘,你就没有水什么的吗?”他笑着问道,虽然这个问题看起来很蠢。

“这山间泉水,清澈的很”姑娘没回头,两人都静下来后,夜清听到了旁边簌簌流下的泉水声。

味道确实不错

这时候夜清脑子里想的也很奇怪——若是他没穿越,那在哪年哪月,这位姑娘也会上岛,是个什么干员,强不强呢?

不过按照他的印象,剧情和实战似乎是成反比的,就像陈,就像莫斯提马?不过看她此刻的装束,并不像那些画师会画出来的。估计再过几年,和罗德岛遇见的时候她也会换套衣服什么的。

或许他这种恶趣味的想法与这景色不符,但这种得意自在的感觉,又是和这风景无比相称。

“喂,你不害怕吗?”又是夜清先发的话。

“怕什么?”

“噗呲,这可是我的梦诶,如果我要对你做些什么怎么办?”

不知从何时起,夜清总是能感觉到自己是否是在做梦,对于那种恍惚、失控的感觉,他无比敏感。

只是这次,他只记得他是在卡西米尔的酒吧歇息的,炫目的霓虹灯和这澄澈的晚霞对比鲜明。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喜欢在这种环境置办一处房产,有事没事就来找这位姑娘散散心,她似乎并不反感和自己在一起。

“你的梦?如果我说是我做梦梦见你了呢?”姑娘回过头,她的嘴角还沾着一滴酒液,映着晚霞,闪闪发光。

在这片天地中,似乎时间也在不觉间加快了。

“那你可真厉害啊,梦到谁就能把谁带进来,你说,如果你把大炎的皇上梦过来,从这里摔下去,那算不算是行刺成功了”夜清翻个身,以一种不雅的姿势趴在了女子的腿边。

姑娘也没有在意他的无礼,只是在不经意间用尾巴盖在了夜清的身上,说道:“那样他或许会醒来吧,倒是我要问你,当年你为什么敢否定真龙的提议?”

夜清自然不知她说的是哪朝哪代的旧事,但他也知道这时候就该迎合着点气氛道:“不记得啦~”

姑娘也趴过来,因为夜清刚刚是躺着的,她顺势就把胳膊肘拄在了夜清胸口上,脑袋枕着手,侧躺着。

“看来,‘渊’也会忘事啊,还是说,你脑子里就那一件事呢?”

“这什么话,如果说我告诉过你,但你也忘了呢?”夜清如此说道。

“你可不会这么说话,看样子你忘了不少”

“你也不像我印象中那些老怪物的阴翳桀骜的语气啊,你也忘了不少嘛,咱们俩彼此彼此了”

“这么说我们还很投缘了?”女子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不过因为酒盏就在夜清的脸旁边,有几滴还倒在了夜清脸上。她立马伸手擦了去,随后舔了舔手指。“这么好的酒,可不能浪费了~”

“喂喂,你平时都这么倒酒吗?”夜清无奈地说道,不过不得不承认,姑娘的手指还是很细嫩的。

“无他,唯手熟尔”女子笑着回应道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嘛?!”夜清下意识地扯了扯那条大尾巴。

他这样的动作,让那姑娘顿时脸颊有些发红。

但夜清就当她喝酒喝多了罢了。

女子撇过头去,不再理他。

再过几刻,太阳落下了,仙阁登天,夜空星辰似霰,皎白月华如梦

不过夜清的脸皮可厚着呢,他起身,躺到了姑娘身边,又故意枕住了她的长发,望着东边的月亮,那姑娘又似乎和他怄气似的,转过脸去望着西边的月亮,但由于头发被夜清压住,她为了转头又不得不把身子向夜清靠近了些,两人几乎是背对背了。

“姑娘你看,即使再多不和,我们依旧共枕月光之下,在此天地之中,渺如一粟”

“看来你还挺有觉悟的,我这地方可留不住人”她说道。

“怎么留不住,你不是常在此驻足?”

“我?你觉得,我和那山下行色匆匆的人,可是一类?”

“怎么不是,人们各有各的故事,你也有自己的故事,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活着,怎么不是人呢?假使你没有足够的实力,你就没办法跳脱那边天地,你也是在那其中,随着洪流行色匆匆的人了。”

“可在千百年前呢?或者在更遥远的时代,我们还是人吗?”她接着问道。

“傍晚那时,你问我记不记得曾经的事”夜清说道。

“怎么?想起来了?”

“前尘旧梦随风去,且倚斜阳语轻云。”他说道,“至少现在的我们,都是人,各自努力活着的人。”

此刻夜清也意识到,那断掉的蓝色丝线,究竟代表了什么。

随后,他没等来回应,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喘息声,姑娘安睡了。

“好吧,晚安,可惜,我还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夜清起身,顺着那亭外的台阶走下去,他知道他刚刚的姿势让姑娘并不是很舒服,“做梦总是很舒服,但梦醒后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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