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夜清悄悄问了渡的意见,问他要不要来看看。
他的意思是,他会过来。
同作为德拉克,他觉得他有必要见识一下同胞的样子和目标。
“啊,我以为你对这方面已经彻底没什么要求了”
“也不算吧,总归还是有点念想”
………
但其实,夜清第一次见到爱布拉娜的部队时,就已经对她有了一种不是很好的印象。
和他对萨卡兹的认知一样,那种基于源石技艺的部队和“信念”,由物质本身催生出来的所谓“精神”。
而且,他更看重的是爱布拉娜背后的威灵顿公爵。即使终夜有夜清这个人形天灾,一位大公爵的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虽然言语上是感兴趣,但目的当然不能仅此。
“怎么样了?”曦泠的消息发来。
“有点意思,帮我查查咱们这境内有没有什么塔拉人的聚集区?”
“那帮流民?”曦泠下意识地回到
“差不多,但我觉得咱们还是改改这个措辞,至少,显得尊重点?”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太多了”
“啊?”夜清当然没有了解过这里的情况。
“我是说塔拉人太多了,纠察队在管着这些人,我们这也没有谁会特意重视那些人,在大街上看到的乞丐,或者时不时发生的抢劫,处处都有塔拉人的身影,正因他们被生活所迫的行为,他们在维多利亚眼中已经陷入了一种坏印象的恶性循环。”
“啊这……”夜清也懵了,他以为爱布拉娜是为了聚集起来这些人然后举大旗,现在看看她这纯是为了造反啊,实际问题也没解决额。
于是,他在临走前给了爱布拉娜一个要求。他想探探这位领袖的想法。
“跟我走一天吧?不去哪,就在沿岸转一转”
爱布拉娜被他的突然要求搞得有些无奈,她本来是想让拉芙希妮替她出面的,但不知终夜从哪得来的消息,要求她本人必须主动出面。
“行吧”
切利尼娜被夜清安排去追杀瓦瑞恩一行人,而高挑的红龙跟在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身旁,一路上周围的行人向她投来奇异的目光。
“这些贫困街区,有你们塔拉人的住宅吗?”夜清装作不知情地问道。
“那甚至还算不上住宅”
夜清莞尔一笑。
“你想成为我吗?”他问道
爱布拉娜自认理想比他的更高更远,当然不会承认。
“你想一下,我举个例子,假如我们现在分别在这条街的头和尾一起高呼‘这是终夜(深池)’,你所在意的塔拉人是会跟我,还是跟你?”
爱布拉娜当然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她也清楚终夜的影响力。
“毫无意义,你们生在和平长在和平,如今高呼和平,相比于塔拉人的未来,他们当然安于现况,没什么志气。”
“可终夜是怎么起来的?”
爱布拉娜当然不知道,终夜是怎么从一个人,变成四个人,又成六个人,再成十个人,直至如今。
“别在意,我就是带你看看,过去的盖尔王不曾见过这些,所以他的国度覆灭了,死去的老狮王不曾见过这些,所以他的国度被夺走了,现在新生的王站在这里,有人要她看看她的子民。”
夜清能看得到这些人,正因为他就是这些人。他出身平凡,活得平凡,想的依然平凡,因此他能了解凡人的心理和所思所想,因此终夜才是更多人的向往。
夜清觉得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和这位看的太远的领袖谈谈心。
因为他手上捏着另一条红龙。
“维多利亚从塔拉人手中夺走了国家,夺走了生活,如今却高傲地以统治者自居,你不是我们,你是终夜的领袖,你受过太多的追捧,你怎能见过我们被欺压的时候。”
“好的,好的,我的红龙小姐,不如我们相对坦诚一下”他有些腻烦了这些场面话,“我和我的终夜不一样,就像你和你的深池,我现在没有那么多关于你的情报,也不是来话疗你的,我想告诉你的是,深池的影响力不够,你所渴望的并不是塔拉人所渴望的”
“深池代表了塔拉人,若非叛徒,他们应当支持深池,如果我一味关心所有人的想法,深池最终只是乌合之众,他们之所以这样,只因为他们没有敢于反抗的内心”
夜清握住了爱布拉娜的尖枪,渊的金色权能显现,他在此刻动用了渡的力量。
成年男性德拉克天生的力量让爱布拉娜一时扳不过,她只能顺着夜清指的方向看过去。
几个的塔拉人正被一圈纠察队围住
远处的嘈杂声让二人根本听不到到底因为什么。
但爱布拉娜看到了,刚伸手准备打的塔拉人被纠察队一脚踹倒在地。
他挣扎着起身,又被另一人一拳打倒。
“他们不想反抗?”夜清说道。
爱布拉娜也准备动身,但她只觉得她被另一位德拉克狠狠拽着,没法动起来。
“我想你得注意一些细节,并不是人人都有你我一样的实力,他们想要的是房子,是亲人,是面包,不是国家”
“我想给他们的正是这些,所以我要建立塔拉人的国度,让塔拉人得到他们应得的一切。”
“那他们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直到这时,爱布拉娜才发现了一直用塔拉语同她交谈的夜清,和远处的混杂着地方味的维多利亚语。
直到那人快被打死时,一团紫火,一团从夜清手中扔出的紫火烧死了那三名纠察队员,奄奄一息的伤员匍匐在地上,但似乎还没到昏迷的地步
“深池内也一定有这样的人,他们没有你那样崇高的理想,他们想要的或许是乐器,或许是诗歌,或许是美食,或许是情人,或许是一切大街上的人才有的东西,但绝非权力和地位。你能说他们没志气吗?”
就在爱布拉娜看着眼前的一切的时候,夜清从旁边的小超市里拿来一块面包,递给爱布拉娜。
“喏”
她下意识地撕开包装,咬上了一口。
夜清当然想不到这位红龙小姐这么顽固,他恨铁不成钢地劈手夺过面包,然后把她的齿痕周围撕下来自己吃了,接着把剩一半的面包送到了那位塔拉人面前。
他什么都没说。
但半块面包的分量抵过了万千言语。
然后紫色的火光围绕着他。
他坐了起来。
“谢谢,谢谢您…”
“为什么要偷东西?”
“因为,”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屋,“他们饿的太厉害了,”
“喔”夜清说完,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爱布拉娜。
红龙小姐的嘴微微张开,她第一次理解了她的妹妹。她就和眼前的这位塔拉人一样,只想要面包。
她也理解了夜清的意思。
塔拉人的国度是聚集起来的是万千塔拉人,而不是万千个爱布拉娜。
她不是不懂,只是她的野心很大,理想很大,让她只能看到住在高楼大厦里的塔拉人,看不到受伤倒地的塔拉人。
然后在他的期待下,爱布拉娜买了一袋子同样的面包。
“这位是你们的领袖,她也一样是塔拉人,她代表深池,要建立属于塔拉人自己的王国”夜清介绍到。
“那你呢?”这位塔拉人仍旧只关注给了他面包,缓解了他疼痛的夜清。
“我是维多利亚人。”
“哦…哦,没事的,先生您是个好人”
他吃完了剩下半块面包,然后跑回了屋子。
紧接着四五个塔拉人走了出来,分食了爱布拉娜的面包。
她第一次见到这些人自发地尊敬她,不需要她的理想,也不需要她的许诺,仅仅需要一块面包。
一行人人一同回到了深池,爱布拉娜将那些由法术驱动的部队藏了起来,活生生的深池士兵接待了他们。
有些事只有亲自体会了才知道,过多的话和过多的反抗都没什么用,爱布拉娜想到了自己同夜清的对话,也见到了和深池士兵畅谈甚欢的塔拉人。
她的理想未曾改变,她的野心一样宏大,但她似乎找到了方法,找到了更简单的聚集民众的方法。
“然后,我再像你道个歉”夜清说道,“你能同意跟我走,并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忌惮我的实力和终夜的合作关系吧”
无法反驳。
“我不是想教你改变什么,我想教你怎么才能聚集民众,同样都是白手起家,你很让我失望啊小姐”
实际上,终夜刚起家的时候,深池已经有了相当一部分的兵力,但如今的终夜又数倍于深池。
夜清的道理很简单,没有志向的穷苦人需要面包,所以就给他们面包,得到面包后的穷苦人从穷苦人变成了贫人,这时你可以恣意赋予他目的和理想。
这才是驭人之术。
“还有,您长的很帅”夜清打趣道,“能和这样一位飒气的女士同行,我得回报点什么”
夜清并不指望爱布拉娜会改变什么。
他仅仅把这些道理当做方法教给了她。
当他得知爱布拉娜的那匮乏的拉拢人心的手段后,只觉得一阵头疼。顺从者生,违抗者死是什么老掉牙的强权压迫。
不管今后深池还有什么动作,他只希望能轻松点,别再出什么乱子,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直接靠着终夜的影响力划出一片土地。
但那样就没养成龙娘的快感了。
至少他是这么以为的,这位理想远大但办法不太好的德拉克在他眼里又是一个养成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