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倒是觉得那条紫色德拉克的情况有些怪怪的。
她想建国,想独立,这和她想要掌握权力得到身份并不冲突,毕竟古代农民起义也没见一个起义成功之后把江山弓手想让的。
但她就是不会做,她带着她那些将士只想跟维多利亚爆了,见平民就噶,见贵族就策反,见私企就谈和,但到最后那些塔拉人还得捡垃圾过活。
对不对错不错的不谈,夜清只觉得她有点蠢的可爱。
实际上当初他控制维多利亚皇宫本身也是帮助特蕾西娅,就他自己而言对于维多利亚的感情大概也就源于曦泠是维多利亚人。
至于维娜……
夜清对她没什么感情。况且她也并没让维多利亚变得更好。
如果爱布拉娜真的就像她目前所作所为的那样成立了塔拉人的王国,夜清觉得更大可能性是军民凋敝,一片荒芜,这时她所歌颂的理想再起不了作用,和那老狮王的情况如出一辙,看的太远了,然后被脚下的石头绊倒了。
最后就是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可能对于她来说是可以为了塔拉人的未来而赴死的,但夜清并不想。
况且他现在还不知道苇草是个什么状态,总而言之他的直觉告诉他深池的情况有些金玉其外。
“你这样,你给爱布拉娜提供军事和经济上的帮助,然后另谴一部分物资去建设一下那些聚集区,纠察队的人让我来想办法”
他给曦泠如此提议道,他是想看看那些塔拉人的状态,说不定此时此刻的爱布拉娜正谋划着下一步该像哪个郡发起进攻呢,让她给流民买面包和黄油还是挺难为她的。
给曦泠发完了消息,夜清转头就对爱布拉娜讲道:“好,接下来就是直接建国!”
“?”
“我说,你是真的不会干啊?”夜清看着眼前的紫色德拉克,接着讲道:“你看啊,终夜有卡兹戴尔的支持,然后现在各公爵都各怀鬼胎,当初萨卡兹能进伦蒂尼姆不也是被哪个公爵请过来的,深池不也有个什么什么公爵在支持的,终夜会给你们相当的资源,维多利亚又不会有多少人反对,那还是说你只是想打仗啊?”他这么讲述着,眼前的爱布拉娜很明显没有预料到在夜清的计划下会发展的这么快,她也压根没认为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能发展的这么快。其实在夜清的眼中,不论她到底想要什么,就算她是想坐在维多利亚的王位上奴役维多利亚人——这都和他没关系。
如果塔拉想要建国,终夜当然是第一支持者,首先明眼人都知道终夜是夜清的终夜,不是维多利亚的终夜,根本谈不上卖不卖国什么的,当初维娜本来也没对终夜的行动做出什么贡献,更论不上回报。
其次,威灵顿公爵支持深池的行动,开斯特公爵对此无动于衷,而纶艾德公爵本身就乐意跟终夜进一步深交,他更不在意自己究竟是维多利亚的纶艾德还是新王国的纶艾德,只要不威胁到他的地位。
在外,卡兹戴尔目前刚稳定下来,在维多利亚四分五裂,炎国默不作声,高卢彻底消亡之时,更没谁关心萨卡兹究竟怎么样,就像只有海边的人才在对抗海嗣一样。
如今爱布拉娜的建国之举,完全可以是卡兹戴尔对外交往的第一步,特雷西斯也不介意象征性地派出一支军队。于情于理,支持爱布拉娜对夜清来说百利而无一弊。
听他这个理论,爱布拉娜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她讲道,“那你说说,这样如何才能让塔拉人从维多利亚的阴影中走出来。
“姐姐,你是不是,不会说话?”他冷不丁地问道。
爱布拉娜似乎对姐姐这词有点特殊的反应,但她随即意识到这只是夜清的说话习惯,回应到:“我自认为我的语言能力还算发达”
“我是说,你说有没有可能,你让别人理解到的意思,和你要表达的意思,以及你措辞和语气中的意思是三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让多次在深池中发表演讲的爱布拉娜感觉有些尴尬,她觉得自己的表述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比如,比如~”夜清想举个例子。
他看到了爱布拉娜注视着他的眼神,按理来说那该是一个疑惑的眼神,但夜清感觉到的是戏谑,他立刻明白了什么情况,然后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一下爱布拉娜的睫毛。
这让红龙小姐眉眼一竖,紫色的火焰从两人之间炸开。
“(炎国粗口),抱歉我的问题”夜清很明显被伤到了。
爱布拉娜也注意到他对自己没有一点防范,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仅仅是走一圈,说说话。
“你想做什么?”
“我…嘶…,我猜你应该是想表达你的疑惑对吧?”
“?这有什么问题吗”
“对对,但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你在审讯犯人一样。”
然后在爱布拉娜错愕的神色中他又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例子。
“比如啊,比如你说,‘我看(四声)着你’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像‘我看(一声)着你’一样”
这点倒是爱布拉娜没有注意的,她一直以为这是她天生的状态。
然后两人聊着聊着,虽然爱布拉娜的所作所为和她说的并没什么出入,但夜清很能确定的一点就是这憨憨红龙不会处理自己的态度,有时候的微笑也像笑里藏刀一样。
“你知不知道要怎么搞国家啊”他问道。
这下,红龙小姐直接选择了摇头。
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那些塔拉人站起来,她见过不少压榨塔拉人的塔拉人,以及帮助维多利亚人欺压塔拉人的塔拉人。
“搞教育,搞田地,搞属于自己的城市,搞属于自己的家园,完善法令,将那些虚无缥缈的理想东西变成具象化的条文,让所有人摸得着看得见。”
这是夜清从以前学过的历史中得出来的结论。
一味地斗争的下场就和游戏中的整合运动差不多,除了牺牲就是牺牲,除了暴动就是暴动,甚至让自己的人对自己的行动产生质疑。
见夜清说的这么兴致盎然,爱布拉娜从未学过这么些理论,她只知道理想,目标,和追求的路,从未想过这么多细致的东西。
“比如,”夜清接着说道“比如你发现了一个叛徒,然后要把他处死,若你只是说,‘他背叛了深池,我们要杀死他’,可能会有人疑惑,我们为什么要杀死同胞,但如果你说,‘他违反了军纪,私通外敌,依法处置’,那样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他觉得现在可有得讲了,这个憨憨红龙除了远大的野心和实力和斗志和大饼之外确实没什么东西,导致现在那些塔拉流民依旧没能理解深池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而爱布拉娜,她从她那位死去的老师身上学到的只是政治博弈的手段,说服他人的口才,淹没消失的塔拉文明,受制于维多利亚的历史真相,却从未教过她如何爱自己的人民。
“我现在又成了你的老师,你会不会哪一天把我也烧了?”他打趣道。
不论是夜清还是爱布拉娜自己,两人都知道仅凭那紫色的火焰,还远不足以杀死这个男人。
“抛开这些不谈,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你能做到这些?”
“我?因为我有证人,维多利亚篡改的历史骗得了普通人,但骗不了萨卡兹,骗不了见证者,特蕾西娅,特雷西斯,凯尔希,以及你,以及沃里克的一切都是见证者,塔拉人要有属于自己的一切,并不只是地位和身份,更是在移动城市上所能建立起的一切。”
随着蓝色能量的扩散,如雨水般浇灭了代表渴望的紫色火焰,映入爱布拉娜眼中的是荒芜,是颓废,是了无生机。
夜清现在觉得前景满满。
不论爱布拉娜以前的理想是什么,她想怎么做,她能做到哪。
总之,现在她想建国,夜清有方法,那就全推倒重来。
“真的是个笨笨龙”他看着爱布拉娜,无奈地说道。
爱布拉娜想反驳,但不论是从理论上还是实力上她都被夜清击败了。
即使她曾想过无数种辩驳的方法,但现在看来那都是自欺欺人。
“我建议是你先回家和你的妹妹搞好关系,你别整那个样跟威胁她似的,还有掏钱换条丝袜,难道丝袜破洞是塔拉的传统嘛?那这传统可真够糟粕的”
夜清突然把手放到爱布拉娜的头上狠狠揉了两下,一向强势的红龙还从未受到如此待遇。
她没好气地跑开了。
而回到终夜后的夜清,第一时间跟曦泠说了他的计划,曦泠自然全力支持。
而后他又联系了特雷西斯,经过协商后特雷西斯决定让食腐者王庭出动,作为报答夜清答应提供半年的矿石病抑制药以及自己掏一半的钱给他们购买建材和农业用品。
紧接着,他联系了纶艾德,纶艾德对此的看法是无所谓,只要夜清向爱布拉娜说点他的好话,最好让他能吃两家饭,这样的话那他可以视而不见。
至于威灵顿公爵,她听到这个消息就差笑死了,他想到过按照终夜那位头头的性格以及同维多利亚的关系很可能会同意与深池的合作,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爱布拉娜回去后则整宿整宿想了夜清所说的。
或许她真的没看到过普通人的愿望,或许她确实给她的妹妹过大的压力了。
又或许拉芙希妮其实骨子里也就是个普通人呢?
她如此想着,并且确确实实买了一条新丝袜。
一天后,终夜清缴了维多利亚南部绝大多数纠察官。切利尼娜也不理解为什么夜清突然让她嗷嗷杀,总之刚刚立地成佛的她又杀爽了。
两天后,夜清接到了当地法院的传唤,和那几个人闹了一下午。
三天后,纶艾德公爵和威灵顿公爵先后以塔拉语公布了当地仅属于塔拉人的法律,并配以维多利亚语的翻译。自此深池的野心昭然,但维多利亚皇室早已无力反抗。
四天后,几乎所有的当地工厂恢复了新法令下的生产秩序和薪金报酬,而订单则大多数运往了卡兹戴尔,卡西米尔,而非维多利亚内地。
五天后,食腐者的军队从南部登录了维多利亚。
让萨卡兹将士们没想到的,也让特雷西斯没想到的。同为在压迫与歧视下的人民,同在源石泛滥的环境下成长,塔拉人对萨卡兹的感染者相当友好,他们彼此称兄道弟,而萨卡兹的军士们也受到了当地的优待。这表明着特蕾西娅的梦想在此刻得到了实现。
七天后,塔拉的正史由食腐者之王,夜清,爱布拉娜,洛尔,凯尔希等人以各自的经历见闻补成一本手册并在塔拉地区流传开来。
十天后,爱布拉娜和拉芙希妮以新领导者的身份在维多利亚南部举行典礼,昭示着塔拉王国的重建。
其中,终夜和威灵顿公爵斥巨资维护了当地的资金运转和民众生存问题,而夜清则解决了当地的源石和矿石病医疗问题,他并没直接出手,而是提供了不少“药剂”和“安全设施”。
直到这时,不仅爱布拉娜处于懵逼的状态,整件事的所有经历者都处于懵逼的状态,建立一个国家,十天?
在食腐者王庭和威灵顿公爵的双重施压下,维多利亚皇室最终没能出兵镇压,而深池部队则大部分退兵还农,投入到工业生产中。
其实这和卡兹戴尔差不多,建立很容易,发展很困难。
典礼结束的下午,塔拉境内一处热闹闹的集市内。
“我说,你们这比我过的惨呐”萨卡兹士兵拿着一个苹果边啃边对旁边的塔拉平民说道。
“可别提惨不惨的了,这几天过的就跟做梦似的”
“嚯,咱不也是么,正搁外边寻思明天的饭咋吃呢,突然就要咱回去,说是国家建立起来了,咱有工作了。”
“你们也跟这个一样?”
“一样,突然间就起来了”
“那个终夜,真离谱”
而在塔拉王宫内,夜清看着爱布拉娜,打着哈欠说道,“要不说你不会玩呢,正赶着维多利亚刚刚稳步,大公爵还支持你,不赶紧建国还想跟人爆了,咋得等维多利亚稳定下来了给你清了你找谁说理去。”
爱布拉娜也懵逼呢,正准备攻打下一个郡呢,突然就起了王宫建了新国,而拉芙希妮也不用思考人生意义了,此刻正在小屋里看一本莱塔尼亚诗人写的诗歌理论与艺术鉴赏。
而在塔拉边境,食腐者之王坐在王座上,一脸尴尬地(他真有脸吗?)看着身后其乐融融的国家。
“原来我就是个核威慑。”
他旁边的威灵顿公爵和他一样,看着国界线外的维多利亚。
“以后再过去就得办签证了”
至于那个拖普拖里帮,自从瓦瑞恩大半夜被人用手雷炸碎了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夜清和切利尼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