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反正你上班从来不准时对吧”夜屿无奈地说道。
缪尔赛思不沉，她的头发又有一种天然的沁香，和夜屿曾见过的其他人的体香不同，缪尔赛思的香味还算明显，但又不浓郁刺鼻，总的来说就是很能调养心神。
当然，这话缪尔赛思没再听到，她依旧沉浸在回忆中。
后来，生态科的事务暂告一段落后，她去找了夜屿，青年依旧在咖啡店做工，夜屿见缪尔赛思来了，默声煮了一壶咖啡，坐在缪尔赛思旁边。
缪尔赛思揉着太阳穴，把那块失了色的水晶放在桌子上问道：“你做的？”
夜屿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样？”
缪尔赛思不知道说什么，此刻的她有一种美梦轻而易举成真后的不现实感和空虚感。
“这东西你先留着吧，等它彻底褪色后捏碎就好”夜屿把那颗水晶塞给了缪尔赛思，叫她随身带着。
“过多信息的映射会对你的感知系统造成不小的影响，最近还请你注意休息。”夜屿补充道。
缪尔赛思收下水晶，神情严肃地问夜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记忆结晶”夜屿说道，“你这块还是我做出来的最大的一块”
“不用担心”夜屿接着讲道，“你的梦成真了，一切都如你希望的那样发展，但对于您的过去，恕我实在无能为力”
缪尔赛思闻言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是我给你的梦”夜屿说道，“缪尔赛思姐姐，你的童年…”
“不不，都过去了”缪尔赛思说道。
她想哭，但又挤不出一滴眼泪。
时光早已将她的眼睛涤干，一切都还是那样，早晚都会沧海变桑田，唯一不变的是世人对异种的鄙夷和抗拒。
令她意外的，眼前的青年并未因为得知她是精灵而愤怒，或者表现出何种欲望。
“姐姐好看吗？”她有些哽咽地问道。
夜屿看她的样子，下意识地伸手抹了抹她的眼睛说道：“当然…”他话说一半，但手上异样的触感让他一时说不出话。
缪尔赛思把他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没事的”
那时的夜屿还是个憨憨，也不会哄人，似乎刚经历过一场战争，留下了ptsd似的，自从见到自己的源石技艺奇效后总是一言不发的。
这让缪尔赛思一度以为帮助自己让他反悔了。
直到后来他问道：“缪缪，你说，我没影响到你的工作吧？”
“你叫我什么？”缪尔赛思意外地问道。
聪慧如她，怎能不理解夜屿的意思。
直接改变客观现实的法术，所造成后续的影响将是不可估量的，索性缪尔赛思的梦百密无一疏，让整个事件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缪缪，你说，人究竟是活在梦里，还是活在现实呢？”这是夜屿问缪尔赛思最多的一个问题。
“梦和现实是有本质区别的，人需要从现实中摄取营养和能量”
这是缪尔赛思一贯的回答。
但夜屿总是会说道：“如果梦里的一切都能出现在现实中，那梦的意义究竟是人们对美好未来的期望，还是人们需要自己想要的未来的一种手段？”
这个问题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而在这之后的几个月里，夜屿总是会问缪尔赛思一些极其哲学的问题，这让主力搞科研的缪尔赛思总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但和夜屿聊天总是让她很轻松，好像找到了儿时的感觉。
那种纯粹的信任与关怀。
这是缪尔赛思最为看重的东西，但在利益和权势的熏陶下，乡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为之。
世人骨子里的丑恶和偏执是她从小就看在眼里的，尽管时间让她遇到了更多不同的人，但那些人待她的态度究竟是出自于**，还是阿谀，亦或是尊敬。
她知道在这个社会里少不了这些所谓的礼仪，但这终归不像她心中的故乡。
直到夜屿的出现。
在她在梦里被夜屿看了个光后，夜屿依旧待她如初。
她也想过，是否夜屿也是由于她的魅力，美貌，地位，财产而对她如此，就这样两人相处了一年，直到她听了夜屿给她讲的故事。
“那我就开始讲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夜屿搂着缪尔赛思，语气轻柔地讲道。
那是在遇到缪尔赛思之前，他也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学生。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父亲给过他一支笔，告诉他那是神赐予他的礼物。
那时的他没什么特长，又没学过什么能引人注目的才艺，他的人生依旧那么平平常常。
但父母对他很好，教他各种各样的东西，教他理想，教他现实，教他一切有关人生的意义与自我。
后来，他的父母带他去雷姆必拓度假。那天夜里，因为不知什么原因的感染者暴动，导致他的父母同那个废墟葬在了雷姆必拓。
他依稀记得，剥夺了整栋楼所有法术的坍缩点，正因那个坍缩点，他绘制的梦被打断，第一次被法术上的效果所压制，让他更感到恐惧。
父亲曾说过，他要用好这支笔，绘出世人最美的梦。但那一次，他的天塌了，他再不知道有什么梦可称得上“最美”。
废墟中，笔化作的水晶环支撑着一块横梁，让他得以活下来。
但那个坍缩点，击碎了他的梦，也击碎了他盲目自信的幻想。
而同样，他在那里遇到了夜清。
那时的他，还叫苏屿。
他的父亲是一位炎国的小县官，一生没什么波浪，只希望自己管的地方人民富足，吃饱穿暖足矣。
在父亲的影响下，苏屿也想平平安安一生罢了。但他人生的第一次转折，便是他母亲的身份。
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寿命有了期待。
一百年，或千年
作为精灵和龙的混血，他自生下来时便被告诉自己是个龙的后代。
对此他的母亲没有任何异议。这片大地对于异种的歧视不在少数，而苏屿的父亲偏偏是个例外。
时间回到雷姆必拓，不歧视种族的好官父亲，温柔美丽的精灵母亲同他自己一同死在了那个雨夜。
直到夜清逃出来时顺便把他挖了出来。
“我就知道，这么大块横梁还能支着，八成是有人”那是他们见面时夜清说的第一句话。
苏屿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头道谢。
“嗐，这有什么，活下来就好”夜清如此说道，然后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苏屿冷不丁地对着夜清的背影说出这么一句话。
在他看来，这等场面也该自己保命为先，看夜清手无寸铁的样子，也是扒了很久的废墟才把自己掏出来。
夜清转身在街边坐了下来说道：“因为人人都不甘于只是活着。”
这句话，给了苏屿一个提问的机会。
“那你说，除了活着之外还有什么”
“还有诗和远方，还有梦想”夜清的答案很是无厘头。
“如果梦想可以轻易实现呢？”苏屿问道。
“嗯，让我想想”夜清说道，“这世上有两种实现梦想的办法。其一是背景够强大，其二是自己够强大。我看你，应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力量才对吧”
眼前这个比自己也就大一两岁的青年一针见血地说出了自己的情况。
“所以我换个说法”没等他开口，夜清先说道，“梦想，就是值得自己去为之努力，在做到后可以收获喜悦的目标。而做梦，只要躺下就可以了”
“如果梦可以轻易成真的话，那人是活在梦中还是活在现实？”苏屿问道
“当然是现实啊，梦都能轻易成真，只能说明你眼界太小了，即使你有让美梦成真的能力，你也得有能承担的起蝴蝶效应的耐力，如果那样，你需认识自己。”
苏屿愣了愣，“认识自己？”
“你的梦想是什么？”夜清如此说道，“去找到你的梦想，去努力完成他，不要走别人的路。”
夜清又摇了摇头说道：“说到底，梦是假的，成真了的梦也是假的”
这时，苏屿才如梦初醒。
他才真正认识到，理想和欲望的区别，正在与广博与狭隘。
假如我的梦想是吃一个苹果，那我伸手便可拿到。
假如我的梦想是有一千万元，那我将梦映射便可得到。
假如我的梦想是消灭全世界的不公，那这将是一生的目标。
这是苏屿从夜清那里得来的答案。
后来，他决定改了姓，入了梦。一个悠久，长远的梦。
那天夜清不了解他时的侃侃而谈，也正让他明白了为何这个世界会有那么多的理想主义者。
“后来，我再没给自己画过梦，无论怎样的现实，那是真实的，和唾手可得的不同。”夜屿像讲故事那样轻轻说道，“我第一次得知你的梦后才发现，那也是我最初追求的东西。”
那是父亲对人民的梦。
那也是母亲血脉中留给他的使命。
“信任、平等、友善，这何尝不是我们共同追求的东西呢？”缪尔赛思在他怀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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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夜清所说
塑造一个人一生的或许只是一个故事
因此，终夜欢迎一切有故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