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不存在的归途

作者:羽卿雲 更新时间:2023/1/2 0:06:11 字数:4999

炎国某不知名的沿河小镇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之后,夜清和曦泠和洛尔三个人来这边度假。

虽然说是度“假”,但其实他们仨本来也没什么正经事,至于那个全维多利亚连锁的咖啡馆,其实也是靠夜清的一点“小”手段,从卡西米尔那边弄来的资金,然后给了维多利亚各地的部分黑帮一个正经生意。虽然他们本来都是一群地痞流氓,但想从良安家乐业的也不在少数,稍微训练一下就是一好服务员。

哦,扯远了。

总的来讲,现在是炎国的一个传统节日,此时夜清正陪着曦泠逛夜市

虽然夜清脑子里仍然有关于这个节日的印象,但在炎国这个节日也有些非同凡响了,或许是民生不一样,也或许是制度不一样,最大的差距大概是夜清看到了烟花。

五彩斑斓的烟花。

曦泠或许也见到过,但一定没见到过如此刻般盛大的烟花,从她的表情和惊讶程度能看出来这一点。

就这点来说,夜清觉得他还是挺成功的。比如说告诉曦泠穿得轻便点(这样在她冷的时候就能抱住她了)(划掉)

比如说告诉她不要带这挎包,容易被扒窃或者被挤到。

而且在这些细节上洛尔也不是很懂,在洛尔向曦泠长篇大论地介绍了炎国传统文化的冰山一角后,夜清笑着问他能不能领着他们逛一下街上的晚会。

然后这家伙就一个传送门跑了,况且这个行动速度出奇的快,快到夜清还没反应过来阻止他。

下午的时候曦泠在就在被窝里闹腾起来了,这姑娘从来没因为晚会而在下午睡觉过,虽然夜清告诉他走夜市要很晚很晚,也好跨年,但她哪里知道过。总之就是睡不着了,还把旁边的夜清摇起来了。

“我要不要现在收拾收拾 ,要不要准备准备什么?”

“我求你了小祖宗,你听话好不好,咱不着急啊”

属实是主人不急客人急了。

最后要不是夜清把她紧紧地扣在怀里,这个家伙说不定就会起来梳妆打扮了。

还好,冬日冷,床上暖,闲着闲着就睡着了,俩人再起来已经是戌时了,炎国的点没有那么精准,在这些偏远地方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有佳节点灯明夜,共同欢庆。

况且这个时候可是夜清树立自己形象的好时候,(当然他不知道他自己在曦泠心中的形象已经高大到一种境界了)这可是自己长了十七年的地方(虽然有点大不一样),这不得好好装一装。

话虽这么说,但夜清除了更懂一点细节和玩法之外,其实也没什么吹的起来了。路边那些活动他更是一窍不通。

但在这点上也没什么不好的,即使来到这个世界,夜清也读过不少泰拉的文献或者话本小说。

至于什么都懂,全知全能之类的东西,他既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这种幸运,也不觉得这件事本事是“幸运”,参考神座出流咯。

靠着一点能力,一点努力,以及一点运气得来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比如眼前的曦泠,比如总爱当电灯泡的洛尔,比如远在王座的特蕾西娅,比如休息在手术台的凯尔希。好吧,又扯远了。

走在夜市的街上,热闹的烟火交织着吆喝声,一刹间让夜清似乎回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家。很简单的家,没有什么开明的父母,也没有什么天仙妹妹,什么也没有,泯然众人的家,但就是让夜清很有念想。

这些年在外,或者说就当是在外,不论哪里的人哪里的事都让他觉得身在异国他乡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哪怕是在白墙花灯间的一座瓦房都会让他想起很多很多。

迎合着街边的管弦丝竹,错杂的声音,清脆的锣与沉闷的鼓,恍若遗世。

“喂喂,你想什么呢?”曦泠推了他一把。

这才让夜清回过神来,他看着夜市那一辆接一辆的三轮车看的有些入迷。

“想吃了?叫姐姐就给你买”曦泠笑着看着他。对于她来讲,这个世界很简单,有夜清在的地方就很安全和轻松,有洛尔在的地方就很严谨和欢乐,有西瓦在的地方就是家,外出旅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按照他们现在的财力,买下整条街也不是什么问题,即使搬出卡兹戴尔和维多利亚开国功臣的身份,他也有这个能力。

但夜清只是把曦泠搂的更紧了,一改往日无厘头的样子,神色温柔地说道:“要不要看看我在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曦泠并不攻于谋略,但她又不是傻,学过那些社交礼仪和察言观色的她自然知道这里对夜清很重要,而且像是他的心结一样。

“好啊,那就靠你领着咯”曦泠笑着回应道。

至于问夜清在这个世界为什么选择了曦泠,答案很简单——她笑得很好看。

没有什么哲思,也无关乎身份,她总是很单纯很善良地对他微笑,愿意听听他的烦恼,也愿意和他开玩笑(关键是她笨笨的,总会被夜清的玩笑给搞到)

而且在这边也要比在别的地方好很多,或许是曦泠在炎国不大受众的原因(?),之前夜清也问过洛尔关于曦泠会不会在炎国显得很特例的问题。

洛尔对此的回答是:“你看路人要是发现了街边coser,他们的选择是欣赏还是指指点点。”

虽然回答的意思好像不太对味,但他确实回答了,啧,怪怪的。

夜清倒是很喜欢这一点。

街上也有不少的情侣,有文雅矜持的,也有沉浸在热恋期的。

还有一位,女生在转身和男生接吻时不小心把旁边的一位单身狗给撞了,随后单身狗爆发了独属于自己的怒气。

“你们能不能注意一点,你们特……特别是公共场合要注意影响啊”

他似乎本来要说炎国国粹的,但见到街上70%的情侣,就觉得自己似乎成了弱势方。

而那对小情侣看到周围投过来的眼光,女生也是害羞带尴尬地甩过头去。

这种就是坠入爱河而双双溺亡的。

趁着大家的目光被吸引过去,曦泠偷偷地亲了夜清的脸颊。

这倒是把夜清吓一跳,亲不是问题,他们平时总亲。

但该说曦泠不愧是小女生,有点凉啊。

随后夜清……给曦泠递了一个口罩。

“别冻着”他这样说道。

以前被虐过的人才知道被虐的感觉不好受。

相比于曦泠更感兴趣的特色小吃,比如说年糕、饺子、切好的蒸鱼、汤圆之类的。当然也不只这些特色,一样有诸如手抓饼,大串,粉皮等等随处可见的东西。

相比于这只吃货,夜清更注意一些打着灯的小作坊,那些地方有灯笼,有对联,还有各种各样的小木件。

这里的消费水平很低,夜清叫曦泠别带那么多是很对的,刚开始曦泠拿出大钞时许多老板都皱着眉摇着头,这种钱收不来,收来也难用去。

后来换了零钱就很不错。

“你不吃吗?来,啊———”曦泠把手中咬了一半的饺子送到夜清嘴边,他当然不好拒绝。但又很难认同,这不是他喜欢的口味。不知怎的,这里的调料有些怪怪的,虽然馅料的味道差不多,但蘸了料就变味了。

“跟我来”他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把曦泠拉到了一家作坊前。

“师傅,对联怎么卖?”

曦泠还是第一次见夜清这么说话,和他平时说的炎国语不同,这次似乎更有些地方味。

或许有些习惯即使好几年了也不能养成,有些习惯已经成了记忆。

“啊,这位客官,你要是自己对,对出来了你觉得行就送你,若是不想对,咱这也有现成的您可以看看,还有,从这街出去,往那对个儿走有个划船的,那儿的景好”

“咋就介绍起美景了?”夜清随手摆弄着几副对联,上面的字是老师傅自己写的,看着很有劲骨

“怎么样,能读懂吗?”他看向身旁边吃边头冒问号的曦泠。她当然看不懂,炎国语在世界上并没有特别实用,而且相对于外人来说又难学又难理解。

随后他又用维多利亚语翻译了一遍,结果可以说是一言难尽。不过这并不意外,就像维多利亚的小诗翻译成炎国话一样,他只能尽力做到翻译加押韵,至于其中的韵味可以说荡然无存了。

对联这东西更是难讲,翻译成外文后连字数都不齐了。

“现在这东西可没几个人能看懂咯”老师傅摇摇头说道,“赶再早那几年,这块的对联就属老爷子我写的最好,那时候这桥头还有家会做滚灯的,你瞧着现在啊……”

“问一下这附近有吹糖人的吗?”夜清问道。

“咱这小地方,有这手艺的可不多了,养家糊口都不够,谁也不欢喜自己的孩子将来守着这些没用的手艺过一辈子吧”

是啊,现在随着源石科技的兴起与天灾不定时的抽取幸运儿,导致这些技艺很少有人能静下心来好好传承了。这倒是令夜清有些不自在。任何一种文化不该被动地消亡。

但很可惜,他没什么办法。

即使是一国之君,那高高在上的真龙,也没办法逆着民愿推行法案。

很不幸地,这些文化在被形式与繁琐与阶级鄙视的铡刀斩首后,民众早已无法忍受昔日貌若天仙的女孩成为一具在匠人的修补下面容永驻的尸骸。

他也没想法去买一副,毕竟带着对联逛街并不是个好选择。但他仍跟曦泠讲到这个遥远的故事

遥远到夜清还未曾了解这个泰拉。

那时的新年是在乡下母亲的老家度过的。

有哼哼叫的肥猪,有恼人的大鹅,还有覆雪的土地,以及褪去了绿色的葡萄架和吊着冰锥子的井

还有后院的那棵枣树,那时候夜清压根就不敢走梯子上树摘枣,老家的铁梯子嘎吱嘎吱响,地上还陷着一块,他生怕梯子斜下去,被枣树划了脸,再吃一嘴泥。

每每这时,在底下护着他的姥爷都会笑他想象力丰富,把自己这辈子都想干净了。而在一旁打理菜地的姥姥又笑老爷子说瞎话,怎么孩子那么小就一辈子完了。

虽然这是夏秋的事,但想到了就难免提一提

诚然,他的老家没什么繁琐的讲究,也不在意什么措辞,让他印象深刻的也不过是那些家乡词,以及饭桌上滑一下鱼。

但过年时可是很热闹,夜清的老家人不少,有两个舅舅,算下来就有好多好多同辈的孩子。

不过很意外地,母亲生他很晚,其他的孩子都十六七了,他才六七。

那时他便成了全家十多人中唯一的孩子,大人们,表亲们都向着他,逗他玩。

父亲会写对联,舅妈会调浆糊

母亲会包饺子,他自己会捣乱

每天仅有那么几天全家团圆的时光,那时他并不觉得多么难得,多么幸福。

过年的几天每天都有不同的爷爷辈的亲戚来,虽然常在城里过活的夜清并不认识这些亲戚,少老成的他又知道那些亲戚对他的笑脸都是客套。但他至今也记得那时老家十里八乡传出名的半仙是他二姨。

同样,他也记得那时村口的小卖店,黯淡的灯光,盗版的品牌。

……

太多了,讲不完。

说着二人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摊位。

那是带着遮面大高帽的男人,周围的路人都在传这家伙神乎其技的“法术”

那人只说自己是个卖艺的人而已。

他弄的是个灯影,或者说的更明白些,就是皮影戏。

但和其他的皮影不同,那家伙的灯是淡紫色的,原本黑黑的透幕随着他的手一挥,紫光洒在白幕上,映出了黑色的影。

与传统的黄光不同,紫光更映照出了一种缥缈与温柔。灯下的女子与男子幽会共舞,深紫色的光点如桃花飘落,甚至在空中还有些许蓝色与黄色光点,恰如星空。其中的活灵活现不可言说。

“哎哎,那个好厉害诶,感觉和其他的手法不一样!”曦泠指了指那个摊位说道。

何止手法不一样,那灵动的小人让夜清第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你猜他是谁”夜清笑着说道。

曦泠见的法术类型不多,也对那种力量不感冒,自然猜不出个所以然。

夜清对于这种情况一样不太欢喜,虽然传统文化需要改新换代,但其内核与技术不该被取替,就像被夺了舍的美人,再会化妆也不是原来的她了。只是此刻,没必要去砸他的场子。

随着走,便到了码头,

曾在诗中看到的夜半渔火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吧。

曦泠自是没见过的,她乐的左看看,右望望,还时不时地捧起一截潮湿的绳子。

离开了源石能量,人们依旧能做的这么好,不是吗?

两人上了船,划船的依旧是个老师傅。

过了这条河,对岸的灯火更是明亮。

船夫很是沉闷,和夜清了解过的大多数这类人一样,有着自己的故事,背负着独属于自己的黑夜。

岸边灯火通明,河上清冷恬静,两侧的喊声遥遥传来,颇有一种沧海寄余生的意味。

可惜在泰拉的海上只有寄,没有余生。

夜清很想说点什么,他老家从来没有这样正式的船夫,大都是自家的壮丁划着自家的船渡着村里的小河。

却是老先生先开口了,他道:“现在有心情这么赏景的年轻人可不多了,何况还是个外国姑娘”

这倒是与夜清的认知有些出入,在他的印象里,现代年轻人不都是更追求这种自然美感么。

他将他的问题问了出来。

船夫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是倒是,但现在坐船的不是拿个相机就是带个什么机器,大晚上嗡嗡的很吵”

这时夜清才发现曦泠在上船前就已经把终端静音了,她一向是这样心思细腻,在见过那个奇怪的摊位,走出了夜市的喧嚣后也久久没再说话,只是陪着夜清逛着夜路,或许她认为身边的青年此刻正游在梦中的故乡,踏着不存在的归途

“看来师傅也喜欢安静点啊”

这些老一辈接受不了新鲜事物,很可以理解,也很正常。

但船夫摇摇头回应道:“也不算是,老夫我还是知道这世间总要向前走”

夜清听他这话,知道他也是有什么难以回首的过去才对,但毕竟只是一介路人,不方便说什么。

最后的最后,三人一条船,苍白的月光与澄黄的灯火割出一道天际线。

可惜远处没有空山,也没有梵钟。

不远处的茶坊外正讲着一出书,说的是那山上的女画家,和山脚的无名镇

听那船夫吟道

泛舟飘摇随流水

霜河落月满清辉

夜清接道

而曦泠,只是依偎着夜清看着岸边朦胧的市井,啃着还剩半串的糖堆儿。

同时,那位戏灯影的艺人也把用作支撑幕布的杆子拿了下来,是一根手杖,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漫天星空中消失的第二轮月亮。

夜清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在老家的村口眺望

卖饼的小车始终没来敲锣

大爷的黄狗不再对他乱吼

熟悉的方向没有升起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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