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回到另一边。
夜清只身带着三个深海猎人来到这边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暂时离开向魏彦吾证明了某种决定,此外,切利尼娜三人依旧留在了龙门,这是他不可或缺的情报口。
塔露拉出问题了,但整合运动可不能完蛋,它的对错和它的存在没有必然关系。有时候火烧起来了,那它就得烧着,不管它烧的是机密文件财产房产还是垃圾废料死人腐尸。
这一次闹法庭,夜清带着他的终夜向维多利亚表明了不屈服的态度,他并不拒绝合作,但要建立在一个集团和一个国家的平等关系上。
这听起来很荒谬。
事实上也很荒谬。
但夜清这么想了,他也要这么做了。
深海猎人们的任务大抵上完成了,接下来就是关乎荣誉的问题了。而夜清问到歌蕾蒂娅最后的问题,是阿戈尔的有关源石提纯的技术。对此,歌蕾蒂娅相当犹豫,于情于理,她应当和阿戈尔的恩人分享这项技术,但她又担心他把这项技术公布给那些陆上人。夜清也知道她的难处,他并没强求什么。让她好好考虑一下,或者提一些她自己的意见或要求也无妨。
其实他目前所掌握的有关阿戈尔的情报,也足以让他被杀人灭口了,但他依旧放心地让三个深海猎人待在他身边。是了,夜清知道自己的弱点,只要足够强大的肉体力量,足够杀了他。比如斯卡蒂这样的。出于他一直以来的“订金”思维,他帮助歌蕾蒂娅和斯卡蒂清理了她们体内的某些污染。当然是间接的,他的蓝色能量还没离谱到那种程度,但阿戈尔的技术和凯尔希告知给他的一些情报,让他给她们指了一条明路,这足够她们处理后事了。
“那我挺好奇的,你们是要退军还田,还是要接着做谁的猎人?”这是夜清留下的最后一个问题。
此外,歌蕾蒂娅送了夜清一个通讯装置,来自阿戈尔的技术。
这用夜清的话说,如果陆上人用的是iPhone5,那歌蕾蒂娅送的大抵是iPhone15。虽然现在夜清也不知道他那个世界的iPhone出到几就是了。
而伦蒂尼姆这边,城内的军士们没有哪支可以和大公爵的军队相抗衡,纶艾德和曦泠所忌惮的只剩下那个谁也没见过的传说。
这点对于夜清来说到算得上是年少时的热血,他挺羡慕这些国王的,有着自己的,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部队。比如内卫,比如影卫禁军,比如蒸汽骑士。
他倒不是不尊重法律的庄重,在卡西米尔他可是完全根据商联和监正会的各项条据政策办事的,在龙门他也遵守了和两位职权者暗中的约定,他见识过不少被法律欺负的人——也不能说是欺负,只是他们在冰冷的条文上没法得到自己活着所需要的东西。他们只是想活着,活着有什么错呢?
但一些占据着大量资源的人显然不想无私地奉献自己的资源,所以他不让那些人活着。
以上帝视角来看,曦泠也是这样的人,她坐拥相当广袤的土地,资金,物质,但她从未主动想过关心某一群体。她的脑子里到底也是个贵族的教育内容,但她从未因此受挫。
就因为夜清爱她,仅此而已。
所以战争从来就没有什么对错。
硬说的话,让自己开心的事就是对的。
回到住处,曦泠趴在他旁边,双手极其不老实地摸这摸那。
“所以你还是要走对吗?”
“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
“记得啊,你说过只要终夜拿下了源石的贸易代理权,你就可以不走的”
“我想到了一个新办法,但很可惜我的身份问题依旧让我在维多利亚待不住”
“我有办法”
“什么?”
“我们结婚吧,只要拿了证,我们是一家人了,就什么都好说了”
“我要入赘了?”
“怎么会呢”
“那你是嫁到哪里去了?”
“呜……”
曦泠甩了甩头发,又很恼火地锤了锤夜清的胸口,“我不管,你不许走了!”她突然喊起来。
“所以最近真的很多事,对吧?”
曦泠把头埋在他肚子上,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小姑娘的身体软软的,香香的,但每每想到她,夜清又会不自觉地想到那些为了活命而死去的姑娘们。她们和曦泠相比差在哪了呢?
运气。这是夜清能想到唯一的答案。
如果几年前的那天她没遇到自己,那她如今也以坟头四生春了。或是,没人给她收尸队坟。
他抚着小姑娘柔顺的长发,突然萌生了一种夫复何求的心理。
就这么跟她一辈子有什么不好的。
可自己和霜星约定好了。
“你觉得自己是哪国人?”
“不知道”
“我认真的”
“我真的不知道”曦泠说道,“我从小学的多国语言,家族落寞后也没体验到维多利亚的生活方式和其它地方有什么不同,你知道的,风俗只体现在高等人身上。”
“那你觉得我像哪国人?”
“你是我的人”她突然崩出这么一句话给夜清噎住了,他从未想过某一天竟然会被一个女生先宣示主权了。随后他就感到唇上多了一抹湿凉,谁的舌缠了上来。
“…”
“…别多话…”曦泠短暂的分开,又扑了上去。
二人再分开时,已然是藕断丝连。
“凭什么啊”曦泠突然说道,“凭什么你总能吸引那么多姑娘”
“可我…”夜清也有些不知所措
“别可是,她们一个个英姿飒爽,能跟着你争南逐北,凭什么留我一个花瓶一样的东西,你要钱的时候我甚至还要担心资金问题”
“这不怪你啊,术业有专攻嘛,再说了我不得需要一个帮忙搞家政的好老婆”
“但我就想跟着你,早上陪你吃饭,中午陪你睡午觉,下午陪你开会,晚上陪你……”
夜清知道她急迫的心情,但他也在担心这种热恋期的过渡缠绵是否会影响未来的生活。只是他没法把这些过分理性的话对她说出口。
实际上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知道。
平日里端庄高雅,手段犀利,决策精明的佩塔公爵平日里是个思妇。
由于维多利亚和龙门之间一海之隔(ps:凯尔希的档案里提到过,泰拉的世界观一样是有宇宙和星球的概念的,那么以此类推大炎和维多利亚的确是一海之隔,但是在世界地图上中间就会划出一大片其他国家属的大陆)
每当斜阳正在,霞光当空的时候。
自己一个人住在大宅子中的曦泠颇有一种望江千帆尽的愁绪。
西瓦由于职务原因,以及个人经历问题,他不太愿意住在曦泠的大宅子里。
他的老婆孩子都在几年前佩塔家族的灾难中一并遇害了,此后他也没再续弦。
格曼知道自家小姐这种情感,但他一个做管家的最不方便在这种问题上提供建议。
这么闹了一下午,纵使夜清心里五味杂陈,他仍然觉得该做的总要做完。
听着曦泠轻轻的呼吸声,他披上衣服,给小姑娘盖好了被。
他靠着萨卡兹王庭军在伦蒂尼姆留下的种种枢纽遗骸,潜入了伦蒂尼姆。
他见到了繁华的夜城,也见到了呜呜作响的蒸汽骑士。
他是那样的高大庄严,那样的不容侵犯。
他向特雷西斯问了当年的事,他很不理解为何维多利亚人要将自己最后可以仰仗的屏障亲手击碎。
而在那个时候,失去了蒸汽骑士的维多利亚贵族,竟然天真的以为靠着自己的高速战舰就能敌得过萨卡兹在伦蒂尼姆抢走的工厂生产力。
他甚至能看到想象的到当初萨卡兹和蒸汽骑士战斗时横尸万里,流血漂橹的场面。他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叹那辉煌的过去还是在叹那愚蠢的贵族。
巡逻的蒸汽骑士发现了他,携着轰鸣声向他踏来。
蒸汽骑士的脚步向来沉稳且坚毅,没有任何维多利亚人会对这样的脚步感到惊慌或者紧张。因为它象征着维多利亚最伟岸的防线。
“我无意与你开战”夜清抬手,蓝色的能量让受源石技艺驱动的蒸汽机甲动弹不得分毫。
他不想击败这些骑士,他不想践踏维多利亚的尊严。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维多利亚只剩下他们了。
“我想知道,你究竟在效忠于谁。”夜清问道。
渐渐平息的蒸汽声无法代替甲胄之中血肉之躯的愤怒,如今的他们就像昔日的内卫一样,扭曲,且自我陶醉于往日的荣耀之中。
作为终夜的创立者,也作为一个渺小的普通人,夜清一直很准确地认识到一点,每个人心中都有他最为重视的信念或是信物。
或许是钱,或许是权力,或许是荣耀。
显然,旧日的内卫沉沦在荣耀之中,如今的蒸汽骑士沉沦在权力之中。
这并非侮辱了这一副蒸汽甲胄。它是死物。
但穿着他的人,可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所忠诚的,早已不再是维多利亚的土地,而是维娜精心挑选出的,忠诚于皇室的臣子。
这在夜清看来,是一种侮辱,就像执掌着终夜的人并不理解终夜的理念,而把它当成是权力与财产的集合体一样的侮辱。
但他没法否认什么。
忠诚于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早已被维多利亚杀死,而重生的蒸汽骑士,只能杀死维多利亚。
说白了,夜清更仰慕忠诚于国家的蒸汽骑士,而非忠诚于君主的。
虽然君主代表了国家。
新任的蒸汽骑士们没有了对维多利亚的忠诚,夹杂了作为蒸汽骑士的虚荣和对地位的重视。
这让夜清相当失望。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太简单了,如今的维多利亚失去了这个名字的意义。昔日强调着强权与扩张的王国如今南临塔拉之患,内有贵族之忧,在这几年的变化之中,维多利亚这四个字早已配不上蒸汽骑士的忠诚。
蒸汽骑士们如今追寻的,正是老去的皇帝内卫近些年所追寻的。
短短十几秒的对峙后,夜清撤去了蓝色能量,而是拿出了一块纯度极高的源石——歌蕾蒂娅送给他的。
收下这枚源石,蒸汽骑士的轰鸣声转而成了夜清的掩护,他得已进入了伦蒂尼姆的工厂。
那晚,伦蒂尼姆军工厂内大量的蓝图和原型图失窃,同时有一部分关键机床被德拉克的火焰熔毁,大量设备断接,停止运转。
次日,塔拉在边境集结了军队。
“维娜,我送你的东西,到日子了”
皇宫门口被贴上了这样的告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