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还是洛尔把他叫醒的。
和他所料的差不多,一整天的脚程。
醒来后饥饿感席卷了他,他只觉得周围冷冰冰的,或许是失血有些多的缘故。
洛尔脸上也少有露出了凝重的神情。二人相见并非轻松的寒暄。
“怎么搞的?”
“就那次嘛,然后一直没好。”夜清捏着一个八宝粥的罐子无奈地笑着。
“告诉你别逞能了”洛尔把手杖扔给溯羽,连忙把特意为他买的医药箱打开,里面有成套的紧急处理工具。
“信着我吧,急救处理这方面我也略懂点”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手。
夜清向后窜了几步,说道:“正事要紧”
“那你之后怎么打算?”
“谁知道呢?或许找个地方养养伤吧。”
“炎国内地?”
“算了”夜清说道,“回维多利亚吧。炎国……不是家”
洛尔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东国人已经开始准备返回的事了,龙门不是他们的容身之所。
鼠王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现在的贫民窟又回到了明看万籁俱寂,暗窥杀机显露的破烂地方。
“扶我一把”夜清向洛尔伸出了手。
就好像六年前一样。
那时候,洛尔在屋里叫夜清进去。
“说吧,要我做什么?”
“光弘瑞,他不想见我。但我又不想以那么些东国人的命做要挟。”
“被他骗了”洛尔笑着说道,“那些东国人现在正备着船只呢吧?”
渡这时才赶到,他买了些吃的,顺便捎了一件大衣给夜清披上。
“啊,谢了”靠在墙角的男人挥挥手说道。
渡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这样的一面。实话说,令他有些惊讶。
夜清看着眼前的几位,慢慢躺下去:“挺好,都来了”
纸梦也被切利尼娜叫到了。
“别搞得像要给我送走一样呵”
“谁叫你作死成这个样的”洛尔提了一句,又说道:“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见光弘瑞一面,对吧?”
“没错。”夜清闭着眼睛说道,“我是真的想不明白。”
洛尔直接给凯尔希打了电话。
“喂,你别叫他”夜清想阻止他,却又觉得累的很,没能使出源石技艺。
他的语气很强硬:“凯尔希,我会把他送去治疗,一切费用记在我的名下,同时,我将接管夜清未完成的全部行动,我现在以一名患者友人的身份,要求你作为一个医生,治好他,懂吗?”
凯尔希接受他的条件。她从不会主动拿人命做筹码,这是她的底线。
但她身边却有相当一部分人对于这项提议持否定态度。原因无他,出于整体形势考虑,凯尔希告诉了那些干员们,洛尔的到来,预示着夜清团体的行动方式将更加激进,也就是说,在他的目的达成之前,罗德岛很难在保证全体干员人身安全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是夜,罗德岛外出执行侦查任务的干员就遭遇了拉特兰人的袭击,出动的无名干员全部陷入无意识状态,经过夜清的法术治疗后才好转过来。
凯尔希知道,洛尔的行动准则就是在自己的目达成之前排除一切外部因素。这几名干员也算是他对自己的一项通告。
为此,凯尔希特意找夜清聊了聊。
“所以,我很少把事情全交给他”夜清也有些无奈,“举个例子,如果那时候煌找到的是他,那你根本来不及赶到楼里,而是直接准备把被打晕过去的煌抬回来。”
相比于夜清,洛尔由于对罗德岛了解更少,交情更浅,即使他本人还挺易于相处的,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会表现的比夜清更具敌对性。
用人话来说,就是放更少的水,更不留情面。
之前与夜清对峙的时候,凯尔希并不担心自己的部署会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因为以她对夜清的了解,这个男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对罗德岛的人下死手。
但洛尔不一定,或者说,他和他身边的人不一定。
不仅罗德岛那边,东国人那边也不好过。夜里,无边的火直接烧了起来,几百人的东国营地瞬间炸了锅。
光弘瑞也很懵,他从未想过夜清会做这种事,他本以为硬着脸就能把这件事压过去。
野井家的还未召集起自家群众,就被一个人用匕首抵住了咽喉,拖入了暗影。随着被兵荒马乱的声音盖住的铳响,他一头昏了过去。
这火烧的很不寻常,只烧及了船只,其余的营帐草木都没受影响。
一些从夜清手下逃回来的士兵认出了这火焰,告知了光弘瑞。
这个消息把光弘瑞唬的不轻,他以为夜清来抓他的现行了。
可前面回来的又告诉他,没发现符合他描述的人。也就是说,夜清是不在的。
毕竟他太明显了,黑发,没有种族特征。仅仅这两个特点就足以认定他了。
惹起混乱仅仅需要渡的一把火。这火焰比渊的赝品更明亮,也更广阔。并排连着的船只,此刻正如半颗明晃晃的太阳。
很快大伙就发现野井家的不知道哪里去了,光弘瑞明白此刻三大首领就剩他一个了。
“家伙们,别慌,那火烧不到我们,整顿队形,向前推进!”他喊到。
可那原本雄厚有力的声音在此刻就与那些惶恐声别无二致,他没法聚起东国人。
直到有人在混乱中跌入了船只,德拉克的火焰将他吞噬殆尽时,绝望笼罩了他们。
所有人都知道,没了船只,他们离死亡只会越来越近。
随后,众人的惨叫声逐渐被一道富有感染力的歌声盖了过去,傀影与人群中施展了他的源石技艺,几百号人都在这声音中变成了安静的听众。
歌声停止,整片岸滩都静了下来,只剩下木头断裂的声音。
“这不就解决了”洛尔冷眼看着他们。夜清对他们有莫名的怜惜,不代表他有,也不代表卢西恩有。烧死了几十个人,但大家都会把这个数字隐瞒下去,夜清不会知道的。
洛尔出现在光弘瑞身前,敲了敲他的脑袋。
“醒了?”
回过神来的光弘瑞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夜清给过你不少机会,为此他受了很重的伤,不得已请我过来帮忙。所以,我希望你识时务”
光弘瑞看着眼前的人,终夜的徽章让他明白了些什么。
“我见,放了他们,我会去的”他低下头,无力地说道。
“别这样”洛尔说着,抬手,辉光流动,一位东国人就在他身边被炸成了一摊西瓜汁。
光弘瑞听着被爆炸声淹没的惨叫,心里怨恨与痛苦交织生长。
洛尔心中同样气愤。原本夜清自己就能做到这些的,可眼前这个人不知道在逃避什么,他利用夜清的让步不断地逃避,不断地让夜清受伤。
“你的做法让我的好兄弟遭罪了,我很生气”洛尔说道,“我现在的做法单纯就是在泄愤,你要知道夜清那种很容易就心软的人是少数。”
他每说一句话,就会有一个东国人被炸死。
对于这件事,渡本身持无所谓的态度,切利尼娜和卢西恩甚至心中暗暗叫好。
“告诉你个秘密,夜清要我帮他的时候,是告诉我不许我拿东国人的命做要挟的,但是你也可以试试跟他告我的状,然后我会告诉他,‘那些东国人跟着野井家的攻击我们,光弘瑞根本说不动野井家的。’你可以试试,他会信你,还是信我们几个。”
实际上,夜清早就预料到洛尔的行动不会那么和平,他本来也没想这件事能解决的多么完美,既然那些人已经决定当匪徒了,那么救赎就已经和他们殊途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