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和平旅途,夜清和阮氏兄妹也算安全抵达了尚蜀。
他也正式和阿斯卡纶重新取得了联系。
当晚,阮陆告诉他,会有危险,但更多的事他并不准备全盘托出。
夜清想了想前些日子的两方势力,心中暗自拟订了计划,他让纸梦去打探一下那位“凡大人”到底是个什么官,然后让阿斯卡纶看好阮玖。
尚蜀城内和夜清预想的相差不多,倒是让他有了点感怀的思绪。
这里的饮食他是吃不惯的,幸而店家好客得很,愿意给他特意做些外地菜。
阮陆到了这里后就独自行动了,只留下阮玖和夜清在一起。相比于阮陆,小九的口风就要松一些,又或许是她见识到了夜清的实力的缘故,她告诉夜清,二人的父亲白手起家,晚年出了事给他们留了个烂摊子自己陡然病逝,阮陆作为阮父明面上唯一的继承人,自然要抗下这么个重担子,年纪轻轻的他也就被迫学习了各种商业手段和防身技术。
“你恨你父亲吗?”夜清这么问道。
小九摇了摇头,“父亲给我们留下了很多,并不一定都是坏的。我们看到过那些扛山工的家庭,相比之下不如说父亲留给了我们一个往上走的机会。”
夜清听她的话颇觉得有些好笑,在这种情况下她能想着〔这是个机会〕而非〔不如给我和平安宁的生活〕,也算是和大多数泰拉人不同了。
只不过,这些消息也都很笼统,知道了和没知道一样,他到底也不知道阮陆究竟在谋划什么,更多的事小九也似乎自有打算,不准备跟他透露过多。
当晚阮陆回来的时候右臂缠了一圈绷带,他告诉夜清,要他出城避一避,等后天一早他会派人去把他接回来。
“这么突然?”夜清故作惊讶地问道。
阮陆一边换药一边说:“凡木寅的动作比我想的要快,他很可能会想一些狠招让你这个角色不能出面,简单来说你得想办法让自己活到后天早上才行。那时候伍平的人才会到达尚蜀。”
“前些天来找我的那个人就是凡木寅手下的?”
“是他。”
“我说”夜清有些不满,“既然是我在帮你,为何不跟我分享一下情报?我也好有个应对办法,不然你真的觉得你自己的计策天衣无缝?”
“你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倘是以后让人抓到了蛛丝马迹,你和你的家人都玩完。”
阮陆的语气虽然恼火,但他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夜清以后的事着想。
“万一有用呢?”夜清不想过早暴露自己,只得耸了耸肩。
他还有另一个目的,一个不太好的目的。
想要在炎国站稳脚跟,但靠着巨兽的身份是不够的,他要么有官,要么有商。眼下阮氏的家业岌岌可危却又顽强不倒,他很想趁虚而入,在阮氏兄弟忙着对外的时候自己先把里面啃干净。
为此,他不介意帮着阮氏兄妹一致对外,毕竟这也算为自己扫清阻碍了。
眼下三个人八个心眼,阮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人时时刻刻监督着,阮陆也想不到自己特意跑老远雇来的外地人会是个定时炸弹,凡木寅和伍平也想不到阮陆会把这么个炸弹丢给他们。
依照阮陆的要求,夜清并没跟他们住在一起,但离开了阮陆的视线后,他也并没有到尚蜀城外。
这街边小巷间,他会找到一位熟悉的人。
在这之前,要见一见熟悉的陌生人。
他大抵能猜到,来者是凡木寅的手下。阮陆的猜想很正确,凡木寅不希望他把哪怕是一个替身搬到明面上。
“别找我的麻烦了呀。”夜清笑嘻嘻地说。
眼前的人身穿黄色风衣,双手各执着一把利刃。
“请阁下跟我走一趟。”他说道
“让我猜猜,凡木寅的手下?”
“没错。”他很干脆,知道双方的情报深浅
“你家大人的命令,是要活人还是要死人?”
“活人最好。”
“活人可以帮你家大人作证对吧?”
黄色风衣没答话,夜清权当是他默认了。
“多说无益,动身吧”他保持着距离,紧盯着夜清。
夜清看着他,摊开双手:“我很好奇,你在凡木寅手底下算是个什么职位,让我看看他到底多看重我这一个人质。”
“你是终夜的人。”他突然说道,“你的底细我查过,终夜的其他干部都不在这。”
夜清简单思考了一下他的话,如果是以龙门事件为介入点的话,他的身份的确也就是终夜的一个干部。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再怎么样也是个干部,不像你,只是别人养的一条哈巴狗。”
“你很强”他接着说道,随后收起了武器,看样子不准备动手,“但这里是炎国,不是维多利亚,你总会受限,总会被制约。”
“无妨,我天下无敌”与他的收敛不同,夜清铸出长刀,指着眼前这位颇有礼貌的客人。
“天下无敌?真是……幼稚的措辞。”黄色风衣裹了裹衣服,把武器挤出的痕迹捋平,接着说道,“从来没有人敢说自己天下无敌。”
“这有什么,任何人被杀死前,都天下无敌。”
“现在可不是玩诡辩的时候”他说道,“我是好心,和凡大人合作,这是双赢,阁下何不三思呢?”
“再考虑一下吧,谁一辈子都会犯一些错误,但目前我们还都有转身的机会。”
夜清收起了刀,转过身去说道:“我很相信自己的选择。”
“可我并不想和您刀剑相向。”
“那你可以加入终夜。我欢迎你。”
“我的确考虑过。”
“那在冲突结束后如果你还活着,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夜清说完独自向前走去,他身后的黄色风衣也并没有多加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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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他很相信自己的选择。
令在梦中问过他,为何愿意帮助岁家的兄弟姐妹。
夜清的回答很直白。
他是这样说的。
“因为我没有同族,没有家庭,自然没有所谓的责任与义务”
“而驱使我做出这些选择的唯一原因就是我喜欢。”
“就像我压制海嗣,抑制源石时,我亲手埋葬了前文明的遗藏时,我也并不会遭到什么道德或者思想上的绑架。”
“当凯尔希告诉我,当特蕾西娅告诉我那些我不曾知道的历史时,我也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或许我也会在面对那些谜语人,哲学家口中层出不穷的思想论题时感到迷茫困顿,感到是非难辨。”
“但当我看到我所爱的人在我面前露出笑容,当我看到萨卡兹的英雄兄妹重归于好,成为最完美的搭档时,当我发现我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把这个世界变成我期望的样子时,我发现一切选择只需要遵照自己的意愿来就好了”
“这样一看,其实我非常自私,也非常低俗,甚至卑劣,我也会幻想和你,和夕,和黍,和特蕾西娅,和任何一位我所爱之人滚床单,做一些没羞没臊的事。”
“我其实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或者说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一样,我们的梦想都是美好且高尚的,我们的欲望也都是低劣又鄙陋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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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非常相信我的选择,因为那一定是个会让我感到开心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