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审狱者君主和伍平到了尚蜀城后,凡木寅的确老实了不少。
阮陆借着机会把自己要做的都给夜清说了,彼时大堂上,只需要夜清借着‘阮田’的身份,证明阮陆所说属实即可。这些年来,物证他都收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阮田本人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前段时间阮陆听说了审狱者王庭代表卡兹戴尔和炎国建交的事,知道这时候自己家这个物流公司的事必须落下来,以往凡木寅靠着自己的势力左拖右拖,如今终于有了一个让他拖不得的机会。
阮陆的想法很好,阮田这人向来谨慎,平时就没和多少人有过交际,自然也不担心被认出来,况且阮陆选了个很好的时间,逼着官府把这件案子早点结束,凡木寅能耐再大也压不过上头的指示。
阮陆原本不想把这些事都跟夜清托出来的,但这两天越来越多的事都在他意料之外了。
“唉你说”夜清突然打岔道,“如果你兢兢业业十几年,最后棋差一招功亏一篑,你愿不愿意再努力十几年东山再起?”
阮陆的身子僵在那一刹,随后缓缓抬起头看向夜清。
对方的眼神里没有躲闪或者阴险,而只是好奇和不解。
“嗯?怎么了嘛?”
“机不可失啊,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天不遂人愿,我能有什么办法?”阮陆耸了耸肩,如释重负一样说道。
夜清也不知道他是被自己骗过去了,还是发现了自己的野心但无奈而释然了。
阮陆接着说道:“毕竟,我本来也没什么渠道去学习去增进自己,能做到多少就是多少呗,眼看着庭审在即,如果你还蒙在鼓里,到时候真出了岔子又是我的问题了。”
夜清点了点头。
“哦,还有这个”阮陆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张票券和一张银行卡,“这是回龙门的车票,卡里是尾款,密码还是卡号后六位,记得事成之后别着急,我会找个日子托人把你送出去。”
原来他真的替夜清想好了一套退路。
夜清想着想着,倒也笑了出来,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计划的卑劣行径,还是为阮陆感到可惜。
下午的时候纸梦到了夜清那里复命。的确,她追着凡木寅的线人出去后就被审狱者君主截了,但对方看到自己的终夜徽记后就放了她。
算算时间,伍平已经和凡木寅汇合了,若审狱者君主的确想要建交,那么一定需要一个物流进出口,而这个,就是目前凡木寅和阮陆相争的,阮父留下来的公司。
当年阮父去世后,阮田靠伪造的亲属关系,利用了阮氏兄妹,将他们的股份转交到了凡木寅手里,但事实上是阮父去世后的遗产划分还没来得及裁定,阮田这一通操作都是无用功,现在他本人消失不见,只要夜清能替阮氏兄妹证明当年阮田的造假事实,阮父的公司就能合情合理地交到阮陆名下,而因为阮田的欺诈过程并没有真真确确触及到谁的利益损失,作为阮田替身的夜清也可以在阮陆的保释下全身而退。
这些更具体的事阮陆依旧选择了隐瞒,他只把现在的形势告诉了夜清,确保过几天的庭审不会闹乌龙。
但夜清大致能猜到个七七八八,毕竟自家夫人就天天接触这方面的事,耳濡目染下他也有了些直觉在里面。
最终,夜清调整了部署,让纸梦留在身边,阿斯卡纶做外应,这样即使遇到了审狱者君主,也更方便结一下第三阵营。
原本,阮陆的计划正常实施,夜清的部署也按部就班。可不知是不是几个重要人物凑到一起就必有变故的原因,当晚一件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把他们这盘棋砸了个稀碎。
来到尚蜀城的不止有伍平。
傍晚时分,阮陆遇到了一位商人,商人问他,近些天是否和龙门人有往来。
阮陆把夜清叫过来后,商人微皱着眉看着他,夜清更是神色大变。
“绩!”
“是我,怎样?”
“年呢?”
“先不说她,我问你……”
他的话被阮陆打断了,他插到:“二位既然认识,如果想要叙旧不妨到家里坐坐。”随后给了夜清一个眼神,示意他有要紧事。
可几个人回到家后,一位穿着官服的人就在阮陆的宅子门口,和一位蓝发女子交谈着什么。
“令小姐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可不像你的作风。”
“看你的官服,是司岁台的人,怎么?改了编制,却不换衣服?”
“我们都一样,改了名换了马甲,但我仍为大炎当差,你仍旧是岁的一部分。”
“……”
见了这一幕,夜清大为头疼,他原本打算是在事情结束后,估摸着日子令差不多到达尚蜀,谁知道她不仅来了,还把司岁台的人引过来了。更何况自己还能在这尚蜀城见到绩。
“令姐?”绩也很意外。
阮陆更意外,“全是熟人?”
夜清整个人都不好了。
“乱了套了!”他抱怨道,“绩,你先带着令去别处,等我这边忙完了再叫你们。”
但这种时候,别说他是夜清了,就算把他以往那些功绩头衔都搬上来,都不顶个p用。
“好了!”反而是阮陆一句话让全场静了下来,“这位小姐,还有这位官爷,二位要是有事,能否去一些公众场合,起码不至于占了小民的家门口,对吧?”
他的措辞中的责备和阴阳怪气都被几个人听在耳朵里,司岁台来的官也对他这阮姓略有耳闻,一时间自知理亏,三两句找了个台阶就先行离开了。
阮玖出门的时候看到家门口围了一圈人,连忙小跑到阮陆身边,小声问他发生了什么。
“啧,你要不要猜猜为什么我们俩会在这里遇见?”绩对夜清说道。
随后,伍平也到了。
“绩,你说你能找到万全之法,现在……”他的话说一半也停止了。
原来绩自从在龙门和夜清分别后就去找了伍平,这伍平既是戍边的将领,也是令先前的战友。
他听说了玉门城的事,知道朝廷这是对岁家的不信任,调离了朔,又要玉门回京应对渊和岁的事,于是他借着赵家在龙门闹事,离开了那里,想了解一下朝廷对令的态度,跟着伍平来到了这尚蜀城。
“你也看到了,现在事情撞一起了”绩说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公务在身”他说道。
随后突然拔刀冲向阮陆。
但人很多很多,其中大多数人都想把眼下这个烂摊子收拾起来,他的进攻不可能得手。
“阮陆,”他说道,“你和凡木寅的恩怨到此为止,炎国和卡兹戴尔的贸易需要你的公司。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炎国粗口)”阮陆啐了他一口,“那你怎么不去砍了凡木寅,告诉他以大局为重。”
伍平的刀势很重,以至于收回刀之后那股劲自然内敛变的沉稳,他接着说道:“这你应该明白,凡木寅能给炎国提供的和你能给炎国提供的不一样,孰轻孰重,我们心中都有答案。”
“我管你孰轻孰重,这公司是我们家的东西,你们当官的串通一气,还冠冕堂皇的讲道理。”
他的话孤零零地漂浮在空气中,轻盈得落不到地上。
场上几个人都知道伍平话里的意味,这种时候只能弃民保官,事实如此,凡木寅能提供的资源,财力,物力都远远超过阮陆。
阮陆护着阮玖和伍平对弈,同时令也挡在二者之间,她初来乍到,一方面为了见识一下夜清给他们的未来,一方面为了还一个人情,简单的判断局势后她选择暂时站在朝廷的对立面。
毕竟,朝廷很早就已经不把他们当做同族了。
伍平见拿不下阮陆,转而攻向夜清,这个阮田的替身。
一瞬间,阴影里冲出的人把伍平硬生生拦在夜清身前,三两个回合后,伍平落了下风。
他退后重整身姿,可对方却比他行动的更快,更准。
“哎哟,这么热闹啊。看来异地的风俗人情的确是很好客的。”
随着不远处的声音,两道黑光凭空出现,交叠在一起,阿斯卡纶躲闪不及撞上去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定在了那里。
然后伍平发起了反攻,紧接着随着星门撕裂空间,紫光一闪,伍平的刀挥空了,他定睛一看,夜清从星门中缓缓落下,怀里还抱着阿斯卡纶。
“是审狱者君主的源石技艺,小心。”阿斯卡纶小声提醒道。
只是这源石技艺的表现形式,夜清隐约觉得有点眼熟。
“各位稍安勿躁,这么多人打起来一定乱糟糟的,有什么事好好谈啊。”那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伍平身后,黑光在他手上凝成一把折扇,倒有了些炎国公子的意味。
伍平让出一个身位后。
“夜清?”
“布狄亚斯?”
双方都愣了,没想到三年前的一别后,竟是以这种方式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