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相当一部分人都来到了陈家大院的门口,有要藿的,要撕合同的,也有趁火打劫看热闹的。工厂的事迅速发酵,最让人关心的不是里面的感染者到底怎么样了,而是自己这边的交易是不是又要出事。
“陈老爷,当年我们这合同签了好几年,这最后一年出了问题,你总得给个解释吧。”
陈尚云也烦得很:“兄弟,这厂子出了问题,我怎么给你解释,这算是意料之外的事吧,我能解释什么啊?”
“你什么意思?你不想担责任吗?”
“什么叫我不想担责任,现在的问题是我怎么担这个责任,那厂子出了问题,他们的事难道要我背锅吗?”
“你说的是人话不是?那(炎国粗口)意思是要我拿着咱俩的合同去找厂子的事?”
“那不然呢?你现在除了想找我要钱要钱要钱之外还能做什么?你拿了钱就会跑路吗?公司不干了,原地解散吗?”
陈老爷的话掷地有声,并没有多么声嘶力竭,但分量却举足轻重。他说的不无道理,现在亏的是钱,可单单拿钱并不能了事,偌大的永安城,偏偏是源石加工厂出了问题,这种危险品根本没多少人愿意干,出了事更是闹的人心惶惶,就算现在立刻从外地进货,那也要等上几个月的时间,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等得起的。
“那怎么能偏偏是源石加工厂出了事呢?当官的对这东西就没点防范意识吗?”几个商人一同抱怨道。
可光抱怨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当务之急,其一是补上缺的钱款,二是赶紧找到替补的供货商。
屋外的争吵同样让屋里的陈清钰烦得很,她努力让自己静下来,可现在的她似乎一点忙也帮不上。她仍记得前几日夜清对自己说的话,他很看重自己,但她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一个女子,凭什么值得夜清把赌注压在自己身上呢?
与其想这些事情徒增烦恼,不如先让自己静下来。她点上一柱香,温热的火星带着些清香,当这股混杂着火烟的味道涌入陈清钰的脑中时,她却瞥见了前几日夜清点上的冷烛,蜡烛没有一丝矮下去的势头,那火也在静静的烧着。
屋外争吵逐渐演变成探讨,这些商人只是火气大了,却不是傻瓜。
“说到底,陈老爷,现在我们起码得拿到赔偿款才行,这一部分你总是得掏出来的,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说,这很合理。”
“我知道,这当然合理,但你们每个人拿一份,我把地基卖了也凑不出来啊。”男人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拿不出来,还是不想拿啊?这几十年你可攒了相当一部分的底蕴了。”
火气消了,他们谈话的地点也从门口到了正厅。
说话间,他的手指笃笃地敲着桌子,侍从们沏的茶还在冒着热气,但谁都没心思细品一口这价值万钱的好茶。
正如陈老爷先前对夜清说的一样,他生怕出了什么问题,又要影响了子女们的后路,当下的境遇,若是变卖家产,自然凑的够眼下的缺口,但之后呢?
工厂出了问题,撕了合同交违约金,商人们填饱了肚子,自己却要饿死了,以后的钱从哪来,子女们的后路又该从哪来。
“我……”陈老爷欲言又止,说不出几个字。
“或者你能找个商家,现在就给供货吗?”
无疑,相比于赔钱,找到替代的供货商是个更好的方式,但源石制品,从订货到出库到运输,层层都是问题。
“哎,也别太着急,这厂子出了问题,最该着急的是当官的才对,我就不信上边不会追责。”
是了,一位商人的一句话算是缓和了紧张又无助的气氛,这种厂子出了问题,真该着急的应该是管理不当的官府才对。
确实如此,当官的怎么能不急呢?
王墨承在屋子里把茶具摔碎好多个了。
“这次的事,一定是外人的手笔。”他十分有一百分地肯定。
“嗯?照你这么说,是这永安城混入了歹人吗?”上将军的语气很平淡,但武官做事可不平淡。
王墨承深知这一点,他摆摆手:“不至于此,与其想着封城彻查百姓,不如想想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别转移话题了,我现在问的是你,为什么能让这么重要的厂子出现源石污染的事故!”
源石加工厂出事也分等级,常规器材的安全事故并不关键,但源石泄露这种事,很容易对地块造成长期污染,这是重中之重。
“那你给我拨款吗?”王墨承突然反问道,“官家的厂子要钱,工人的工资要钱,哪里都要钱,我像条狗一样去找上面要钱还要被他们猜忌我是不是贪了银子,现在出了事又怪我管理不严,没钱谁能让他们办好事?”
他这一问到是让上将军语塞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那确实办不成许多事。
但现在炎国上层也乱的很,前些年突然出现的渊的权柄已经让太尉的态度急转,更别提在那之后几位岁兽代理人的做法,更让百灶城里阴云密布。
虽然从结果上来说,岁兽被解决了,权柄被拆解了,但那是渊的手笔,现在大炎又要时刻提防这个新的麻烦了。
“多说无益,现在还有什么能做的?”上将军硬生生转移了话题。
王墨承松了口气,既然对方能好好说话,他倒是有办法。
“这几日先把源石加工厂周围封锁起来,对外宣称厂内的监控影像完好,如果那人还有下一步计划的话,他会打草惊蛇的。”
与此同时,那些商人们也从陈家离开了,眼下的事只给陈尚云施压没有任何意义,他们还要按自己的办法善后。
“陈老爷,火烧眉毛了啊”夜清像救世主一般出现了。
“你想做什么?趁火打劫?”陈尚云的声音很无力。
夜清翘腿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大抵是小茶杯喝着根本不解渴。
“别这么揣测我,我是来给你一条出路的。”他如此说道,“不妨把你的产业卖给我”
“呵,卖给谁不是卖,你出价有多高吗?”
“当然……不止如此,我来问价,当然是有更好的提议。”夜清坏笑着说道,“终夜能得到相当庞大的支持是因为这片大地另一边的人们迫切地需要一个撑得住的舞台和时间,而终夜给了他们这些。”
他似乎意犹未尽,自己又动手烧了一壶茶。
接着说道:“在这边并不适用,炎国有太多的情怀和历史和指代意义和其他的精神层面上的东西了。我们难道不该让它们更纯粹一些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陈尚云受不了他这样的语气和神乎其神的说辞。
夜清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炎国有个成语,不破不立。你可以抢在政府之前把你在炎国的一切转让给我,然后带着你的钱,去往远方安度晚年,怎么样?”
“这……”陈尚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已经不是在趁火打劫了,他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陈家几十年的经营占为己有。
“那我宁可变卖家产。”陈尚云说道。
“变卖家产,度过了这一次的危机,那么下一次呢?”夜清追问道,“这可不是长久之策。”
陈尚云顿悟了:“所以你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夜清笑着没有回答,反而说道:“我的时间很充裕,但你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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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渴望奇迹,那你必须先向着奇迹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