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保证，我开的价你出得起？”陈尚云换了个问法。
“你是在怀疑我的财力？”
对于夜清的反问，陈尚云早有预料，他想说的不止这些。
“前些日子龙门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你从维多利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肯定不是为我而来，那么，你当真愿意在我这里付出庞大的代价吗？”陈尚云说到最后，表情甚至变得阴冷起来。
夜清想让这一切变的更纯粹一些，用金钱和利益来权衡陈家，可陈尚云并不如此，甚至于说，陈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不愿意如此。
正如他所说，炎国和别国不同的地方就在于，炎国的一切都被赋予了过于厚重的精神意义，从小到笔墨纸砚，大到家宅产业，一切东西都在历史的沉淀中脱离了单纯的利益关系。
简单来说，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有了感情，不愿意这位老朋友被外来者当做冰冷的数字衡量。
他的这些话，的确让夜清无法反驳，毕竟正是夜清自己的说辞成为了他的绊脚石。
“况且，你觉得你自己有多少把握，在眼下的困境中脱颖而出？你当真觉得，此前你的成就都来源于你的智谋而不是你的暴力吗？”陈尚云像是连珠炮似的发问
而这些问题也都相当尖锐。
如他所言，夜清此前的绝大多数成就，除去一部分来源于他的情报优势外，相当一部分都拜他的实力所赐。
或者，他都不知道他是否打乱了谁的计划，也许是特蕾西娅，也许是洛尔，也许是爱布拉娜，也许是开斯特，也许是所有人，但他们碍于合作，碍于实力差距，碍于面子，尚未直戳戳地揭露夜清那低劣的把戏。
无法否认，他的脑子并没有那么好使，他想不到多么绝妙的计划。
“你看，你又沉默了，难道又要向前些天那样跟我发一阵疯，潇洒离去吗？”陈尚云说到这，嘴角挂上了一丝不屑的笑。
但夜清只是点了点头。
“诚然，姜还是老的辣，您说的这一切都没错，但您疏漏了一点。”他也笑了起来，“事到如今，我的……姑且称之为计划吧，并没有什么失败的地方，受阻于实力，世情，局势之类的因素都被化解了，如果计划本身是为了绕开不可解决的阻碍，化解棘手的麻烦，达到期望的目的的话，那我又怎么不算成功呢？”
“那只是你期望的成功。”陈尚云说道，“可她们并不一定这么想。”
夜清还想反驳，可陈尚云的下一句话缺塞的他哑口无言。
“陈清钰也是这样。你还想妄自揣测道什么时候？”
夜清突然觉得原来和人比脑子的时候压力这么大。
或许曾经那些人并没重视自己，些许是在利用自己，又些许只把自己引以为傲的提议当做儿戏。
气氛有些过于安静了，夜清甚至能听到这座老宅中几块木料内部朽坏的咔咔声。
“呵……”他又无奈又轻松地呼出一口气。
“那么，陈老爷，抛开我的事不谈，请问您又对自己当下的处境有何高见？”
陈尚云看他的样子，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此子不足与谋］的情绪，他深知至少目前为止主动权还在他手上。
“如果我把刚刚我们的谈话内容曝光，你觉得我们二人谁更着急？”
“这可说不定”夜清突然硬气了起来，一如往常，“我承认，你办事比我聪明多了，但这并不代表我的后门没你宽。”
“不过，我这里可留不住你了。”陈尚云说道，“官府已经开始查案了，你难道还要在我这里赖着吗？”
既然对方下了逐客令，夜清自然也没脸多留。
“看来合作谈崩了呀，既然如此，那就祝陈老爷计划顺利，几十年都过去了，可别在这里折了老腰。”
离了陈家宅子后，夜清的确思考了一下陈老爷的话。
“你说，我是不是确实脑子不太好。”
藏匿于阴影中的阿斯卡伦终于现身，但她只是看着夜清，目光甚至有些躲闪。
“好吧，看来你不想说的那么直白。”
的确，他的计划向来都是简单粗暴，把问题挑明了摆在眼前，然后放倒它。
并不精妙，但也并不是那么没用。
“殿下曾跟我说过，其实她并不满意你的做法。”阿斯卡伦讲到，“简而言之，他们的计划更为宏大，也更难以实现。”
“但她其实挺满意现在这个样子的，对吧”夜清抢答道。
紫发的女人点了点头。如果说特蕾西娅的原计划有100点深度，而她走完了5点，那夜清则是以后面90点深度为代价，帮她走到了10点。
至少，眼下的结果是看得见的。
一切如夜清对凯尔希所说，他只给人们当下的美好，远胜于未来虚无缥缈的愿景。
好吧，扯远了。
“至少我们该想想今晚的住处了呢。”夜清揽着阿斯卡伦的腰，把她扣到自己身边。
不得不说，冷漠又高效的三无萨卡兹刺客其实对自己来说是小小一只，很奇妙的感觉。
“嗯，也是被人赶出来了。”阿斯卡伦讲到。
“很正常吧，他们又不是傻子，就算我不和陈老爷提着一嘴，他也不能久留我。”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聊，今天大抵是要在客栈凑活一晚了。
与此同时，陈清钰找到了王柳笙。
“王哥哥”她夹着嗓子叫了一声，直接让王柳笙心脏慢了半拍。
“哎啧，你直接说事吧，这么叫我也受不了啊”
“你知道的，最近那源石厂子出了事，我们家可是首当其冲，我才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王柳笙并不知道她和夜清之间微妙的关系，只当是焦头烂额的陈老爷让陈清钰来向他寻办法了。
“哎，现在我们也没查出来个所以然来，但是那源石厂子的事故是有人故意为之，我知道你们是受害者，但为了找到幕后黑手，现在还没法把这事公之于众，如果有人找你们麻烦的话，请务必拖一拖时间啊”
他讲到最后，仔细看了一下陈清钰的表情。
他也有私心，王墨承告诉他了，虽然陈家是受害者，但陈家也有问题，最近几桩大事的线索都指向陈家，这一家子就像漩涡的涡心一样，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要掉以轻心。
既然陈清钰主动来找他了，不如就将计就计，看看顺着陈清钰，能不能钓上来大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