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心驾起五彩斑斓的遁光冲出了天际,就那么走了,似乎忘了对面还有一个武道经验无数的对手。
猴哥想要去追,但撑开的佛国内突然产生崩裂,无尽冥火自深渊涌现,疯狂蒸腾。
他的内心,再次传出乌鸦的“嘎、嘎...”之音。
他也不知道觉心是不是利用真君法相取巧,支撑仙域...但,域,乃是霸道法则的彰显,草木根茎会锁泥土,万兽之间亦有领地划分;域与域之间的碰撞本应是激烈凶险,动荡不堪的,可觉心的“地仙永劫”却会自行割舍,融入他域中...
脸黑至极的猴哥收回佛光,散去佛国,又翻手取出了那颗晶石,分出一缕神念查探。
【以《先天造化功》进入长生道的地仙吗?俺找找...】
【夫造化者之攫援物也,譬犹陶人之埏埴也,其取之地而已为盆盎也...是极,是极!】
【《先天造化功》能生残、补缺、再生造化!】
【那个觉心,夺了场造化!】
猴哥的双目中闪过精光,收起晶石,冲向外界。
斗战道,也是最淳朴的克制之道,他如果想要镇压觉心这个变数,就必须搞懂这个觉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神也好魂也罢,反正他绝对不是人!
一个无法或是不敢控制身躯的神魂,调动不了真气,自然绝对不可能在虚极之境中正常修炼!
响彻的嘶吼在星辰之间传递,炙白的星辰没了之前的刺眼,被拦在无形壁障之外的猴哥眼冒金光,异常费劲的透过神念壁障的阻隔,渐渐瞅到一片相互牵引,疑似阵法的星域。
这些,都是觉心元神所产出的意念星辰,以【六甲奇门】之法所布置。
而在这片星域的中央,两个如同远古魔神般的硕大巨影扭打在一团,发出咆哮!
右边的湛蓝魔神是二郎真君的法相,左边的大块头黑漆嘛乌,却没有腿,顶着羊角,双手成钳状,肋下还有双臂,右腹处却有些不大规则的波浪条纹,像是缺失了一部分身体。
【那是...魇兽?】
【好大的个儿!】
【俺就知道不对劲。】
猴哥记得很清楚,天魔小子是借尸还魂的主,如果原来的觉心还活着,两股略微不同的命魂波动绝不可能瞒过自己的眼。
而且自己也还和那小子换过身,当时别说什么第二股命魂,异常的梦魇气息自己都没有发现,现在这东西又是哪来的?
【难道他们都藏在那小子的深层意识里?】
凡人与凡修在还未开辟上丹田时,神魂意识只有表层意识、内景(内观)、深层意识三部分。
表层意识就是思想,也是梦境;内景是一个进行深度冥想的世界,也是所谓的虚极之境;而在内景世界中,具现化出现的命魂的内部才是所谓的深层意识。
如果他设想的没错,那这两个东西又是怎么进入小天魔的深层意识里的?
猴哥的脑瓜子想的生疼,索性不再去想。
如今的他不过只是一缕神念意识,除了主意志外,只是携带了些普通记忆与斗战道本能,至于他自己脑中某条大道的深层道理或是些不怎么常用的记忆他自己都是不得而知的。
能想到这儿已是不易,再去多想些那可真是强猴所难了。
不过,猴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不似常样的魇兽绝对是和自己一样,从梦境世界的裂缝中来到意识世界的。
毕竟梦魇只是梦境产物。
挥舞法兵的觉心战得酣畅,气势如虹,虽然章法看起来略显稚嫩,也没有闪躲过魇兽的大多数爪击,但确实是实打实的发挥出了长生道修士的优势,以伤换伤,活活拖垮了那个魇兽。
湛蓝色的法相略显残破,可那魇兽更像是条快累瘫了的死狗一般,气喘嘘嘘。
“不中用的东西。”
三尖两刃刀横扫一记,打翻魇兽,发泄过后的觉心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随意将其踢开,以自身元神为主,制造了几颗意念星辰出来,替换了刚刚打碎的意念星辰,封堵住那条疑似深渊的竖形裂缝后,这才收了法相,缓缓飞徐而出。
被挡在界外的猴哥忍不住问道:“你为何不杀了它以绝后患?”
“杀不得。”
“杀不得?”
“嗯。”
“为何杀不得?”
“它有我们缺失的记忆,而且我们还要靠它去镇压我们封禁在意识禁区中的恶意呢。”
“我...们?俺怎么听糊涂了?”
“嗯,我们是真正的一体双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性命相息,元神相通。”
音落,觉心额上的黑带飘散,印堂之上竟有个窟窿。窟窿里,缓缓旋转着一朵红莲。
“原来如此,俺懂了。”
“此事说来话长。”发泄一通的觉心似乎都多出了一些耐心,情绪也变好了很多,在飞掠中还扭了下头,问道:“咖啡可乐红绿茶,猴哥你想喝点啥?”
......
那一年,那一夜。
像往常一般进行冥想打坐的觉心入定过甚,不小心睡着,在梦中遭遇了梦魇的侵扰,无法苏醒。
有道是精满不思淫,气满不思食,神满不思睡。一个还在打熬根骨,吐纳炼气的孩子在打坐中入睡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可是这事放到现在来看,极为的不正常,明显是遭人暗算,中了【魇祷】。
不过,这也都不重要了。
猴哥讪笑,为了掩饰那一红的老脸,端着可乐闷头直干。
“有些事,我也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那个魇兽刚开始抓我,然后咬我,那种痛苦朦朦胧胧,不是那么真切,可随着它咀嚼而不彻底咬掉我的胳膊时,我才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我很害怕,也很无助,在那种被绝望的死气笼罩的情况下,我好像听到了世界崩塌的声音,上天似乎为我打开了一道门。”
“我跑到门里,好像听到了师兄师姐们在说话,也好像是听到了‘救救我’的声音...好像是我说的,也好像是他说的,反正我也记不清了。”
“因为那个魇兽也跟着跑了过来,又咬了我一口。”
“这一口跟之前不同,这是神魂撕裂的痛。”
“那个时候,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混淆,只是隐约记得,在那种痛苦中,我感受到了一束阳光般的温暖,好像是希望的感觉...”
“我就想抓住他,他就跑,我就追,他就跑...”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最滋润魂魄的东西,就是魂魄。”
“那是一缕命魂,叫做张浩,浩荡的浩,所以我把我的名字让给他,只不过我是昊天的昊。”
“停停停停...”
掀起拉环的猴哥摆了摆手,满脸不信:“一缕游魂在天地之间游荡,你是怎么把他带进你身体的?”
“问得好。”
觉心捧着易拉罐,神色诚恳:“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我就是把他给整进来了。”
“......”
猴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的往下听。
“那个魇兽不知道为什么很怕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追着那个魇兽,那个魇兽又来追我,我没有办法只能去追他...有些记忆,都随着我们缺失的命魂一道进了它的肚子里。”
“那小天魔为什么会失忆?”
“因为啊...”觉心的眼中红芒忽闪。
“他,当然也想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