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前,那是一位少女,面色祥和的她双膝跪地正喃喃自语,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天花板上绘有天使与人的彩色玻璃,这是一间教堂,而少女是这间教堂的圣女。
过了许久做完例行祷告的她,朝自己的房间走回,步伐相当缓慢,像是在表达对什麼的不捨,终於她还走到了目的地。
一进门,圣女似乎如有神知,神色平静的道:
「轮到身为羔羊的我了吗。感谢父神令我得以活到现在。」
以菜刀抵住圣女颈间的少女,对这句话感到疑惑。
「妳不恐惧吗?为什麼不害怕?」
因畏惧死亡,放弃尊严对著少女求饶的有不少。
或想保尊严,自裁了断死在她面前的也有不少。
像现在这样的例子,她没见过。
圣女给出了答案,莫名的答案:
「因为我不是莱雅,感谢是妳结束了我,至少不是其他陌生人。」
「这样你还能认出我?是吗……好像这时候我不该笑才对。」
掛著微笑的少女,手中刀用力一挥,一声「框当」,头颅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颈动脉喷出的血溅红了她。
眼泪在第一次挥下的时候就已经乾了,为了完成任务,不需要流泪。
因为,她是鬼,一个砍头的鬼。
面具摘了下来,浑身是血的少女,站著不动,只是微笑,大家都认识的微笑,十分近人的微笑。
充血的赤色目内,时而闪烁著星型图案,此刻更加频繁,更令少女添了几分妖异,乍看下有如鬼怪。「这样,任务就完成一半了。」
近年来,这座叫做椰子城的城市,渐渐流传著一个令居民恐惧的人物形象:
「遇见了,请躲开、请躲开,夜晚小心、夜晚小心,赤目持刀如鬼小娘。」
※※※
「♫─♫─♫」
是圣歌的声音,大地充满阳光的味道。
早晨,椰子城的东城区异常热闹,今日是半月一次的教堂活动。
一般椰子城的人把它称作:「礼讚」
由教堂当代圣女领唱,唱诗班的孩子们在旁和乐,城内一副安寧祥和的景象。
一般城内公民都会在这时间,聚集在教堂周围,参加整个活动。
顺利的话,礼讚结束后会有个名额,如果能拿到的话,就可以接受圣女的一次祝福,所以大家都很期待。
圣歌结束后,深吸了几口气,圣女看了看大家,是略微沙哑让人心寧的声音:
「感谢莱雅的创国主──撒汗,建立了莱雅。感谢仁慈的父神带给我们祥和,感谢大家陪我这个迷途的羔羊在这裡消磨生命。」
「别……这麼说,您……跟著我们在这裡就足够了。」这是来自圣女附近一位老婆婆的声音。
这句话令周围的人深深同感,纷纷道出了类似的话语感谢圣女。
「圣女冕下,我们都是自愿来的,您就别自暴自弃了。」
藉著这个氛围,不知道哪只眼看出现场合适,一个男子从人群中衝出。
这个全身珠光闪闪的年轻男子忽然捧著束花单膝跪在圣女面前,字字虔诚的宣誓:「是阿!是阿!所以为了圣女您别在自暴自弃,请嫁给我吧,以我父亲撒鲁鲁‧椰子的名义负责您的下半辈子。」
「感谢少城主您的抬爱,刚刚您的话已经转达给父神了,据神的旨意,只要您在捐献50万枚金币,加上等待50年为代价,就可以为我们见证,嫁给您。」
得到圣女回復的少城主,不甘的离去,嘴上不知道嘮叨什麼,似乎再说「果然又是这样」。
怪的不是少城主突然求婚,而是大家习以为常平淡的表情,好像再说这也是每次礼讚会出现的必要情节一样。
据有心人士统计这是少城主求婚失败第56次。
「好了大家,接著就是施放祝福了。」圣女两侧的女侍从,确认少城主走后,合力摊开原本摆在地上的捲轴。
圣女转过身看向捲轴,例行的宣布,不过唸到最后人名的时候顿了好几秒,右眼皮开始不断的乱跳起来:「这次幸运得到祝福的是……」
「莱雅。」
周围没有任何人走出来,圣女本人似乎也觉得理所当然。
「感谢大家的参与。这次祝福只能留到下次了,莱雅小姐不在现场。」
为什麼圣女会确定莱雅不在现场,似乎在大家看来很难理解,不过也没有做出质疑,在祝福结束后例行以圣歌作为收场,参加活动的人纷纷散去。
因为。
圣女的房间。
「终於结束了,真开心阿!这次工作总算收尾了。」
嘴上是这样笑,脸上还是那副表情,没有张开嘴巴真正笑过,与其说她在笑,不如说是维持令嘴角產生弧度的动作。
换下装,裡面的衣服是灰色的连身裙,蓝髮因为没用布巾盘住盪了下来从后背到脚底。
她是莱雅。
坐在椅子上,莱雅举起一颗圆形的物体,仔细端详,似乎想把它记住。
圆形物体在烛光的照明下,现出原形。
是一位少女的头颅。
莱雅旁边是一具无头的躯体,上面没有穿著任何衣物。
地上隐约听见水滴触地的声音。
滴……
滴……滴……
滴……滴……滴……
昨日。
城主府,时间一样是昨日。
椰子城的发光立体地图上属於教堂的位置黯淡了下来。
「莱雅国,不需要真正的宗教;椰子城,也不需要。」
男子低沉的嗓音迴盪四周,一口烟吐了出来,雾气遮住了脸。
「已经给了55次的机会退出,极限了。不能再等了,很遗憾的又一个年轻生命逝去。」
男子是城主,撒鲁鲁‧椰子,人民眼中的仁慈城主,被一度称作椰子城的圣人。
他转过身,视线往阳台移去,正是浑身珠宝的少城主,他的儿子正在侍卫的保护下进入府中。
「吾的傻儿子阿!已经用同样的方法在十位圣女上头,还不放弃吗……」
「在莱雅的城内,救出不属於莱雅的弃民。」
事实上,城主不晓得,其实是56次。
莱雅也不晓得,在她进入圣女的房间前,少城主曾经进入教堂内与当代圣女对谈,整整一小时。
很遗憾,少城主被拒绝了。
「这是命,身为弃民的命运,感谢你,小椰子阿……请你放弃吧。」
这是当日圣女对少城主说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她死了。
这个大陆上有个国家叫做莱雅。
莱雅国没有王,只有主,是城主。
莱雅国没有统一的法令,只有各城制定的公约。
说是个国家,不如称作城邦合适。
就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国家内的一个城市──椰子城裡,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椰子城不產椰子,特產几乎等於没有,别的城市有的它也许都有,别的城市没有的它也不会有。
真要说,它有一项东西举世闻名,叫做『莱雅』。
同样培育的莱雅的城市,在莱雅这个国家内总共有五座。
然而就在这座培育莱雅的城市裡面,有个女孩也叫莱雅。
这个女孩一身随处可见灰色连身裙,个子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
时常嘴角掛著浅浅微笑,看起来就像邻家女孩。
头上那条毛球样的布巾盘住了长髮,隐约有几撮蓝色从额头露出,平常大小的双瞳,只是瞳内时而闪烁的金色星形图案令人在意。
腰际掛了个小布包,在女孩走路时,能清楚听见裡头金属互相撞击的声响。
这大概就是椰子城内,大家对莱雅这个女孩的印象。
蓝髮女孩──莱雅,有三样东西是她最自豪的。
第一项是她是一名莱雅
第二项是她现在有了寻找的事物。
第三项是她有把来自父亲的生锈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