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转变
某个地下室内。
安吉尔*纳巴隆感到很难受,背后的痛楚主要来源于汗水对伤口的刺激。血水开始变得粘稠起来,使得衬衣和伤口站在了一起。握枪的手也开始略微地颤抖起来,右眼的视力因为裂开的额角而流下的血液变得模糊起来。
“对不起,孩子。”安吉尔苦笑地摇了摇头。“现在杀你总比将来再除掉你来的好。”
手枪所指向的是一名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孩子,从校服的质地和颜色可以看出那绝度是来自一流的高校服装。
男孩子有着一头凌乱而自然卷的黑色头发,一双本应该是很有神的黑瞳此时闪烁着是恐惧的神情。从他干枯的嘴唇和充满血丝的眼睛来看,一定经历过很大的痛苦。
“不管如何,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没有被完全转化。”安吉尔一边警戒着用枪指着少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至少你死以前还保持着人类的尊严。”
“你叫什么名字?”安吉尔问话的同时,按下了手机的一个按钮。
“…………迪门。”少年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姓氏呢?一个人的姓氏代表着他的家族和存在着象征,这也算是我对你最后的认可吧。”安吉尔按下了手枪的保险。
“……………………”少年保持着沉默,原本透露着恐惧的眼睛变得无神起来。
“是吗?看来也到时间了。”安吉尔叹了口气,扣下了扳机。
一直有一种很俗套的传说,说人死的一瞬间大脑会像放电影一样把过往人生的一幕幕呈现出来。
迪门觉得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自己的人生是在是太可怜了。因为在枪响起后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
总之,如果影片还在播的话,那就是胶卷出问题了。
因为此时的自己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色之中,除了自己的身体以外,没有任何可视物体。这里似乎是一个没有光亮的地方。
可是没有发光源,怎么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呢?
大概死了以后的世界是不需要遵循现世中的事物存在的规律吧?迪门心想这样想着,同时尝试着移动着身体。
动不了。迪门再次试了试,身体却像一块石板一样纹丝不动。
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这似乎不是自己的身体。
四周死寂般的黑暗突然有了变化,迪门虽然看不见,但是能听到。
“喝……嘶……呱…………”
这不太像是人类的声音,或者其他什么野兽,迪门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
“喝……嘶……呱…………”
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开始向自己聚拢,迪门开始觉得有一点点害怕了。
下一秒,小小的恐惧感仿佛放大了一千倍,像是某种重物一般袭向自己的大脑。枪声响起前的一幕幕像是幻灯片一样播放着。
“死了,原来我死了啊!”迪门想大声叫着,却发现原本应该是咆哮地冲出喉咙的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泪,鼻涕,像是拧开的水龙头一样流了出来,这就是死亡的恐惧。
“对不起,孩子。”那位拿枪的中年人说道。
子弹射穿了自己。
“对不起,孩子。”这次声音换成了一位柔和的女性略带伤感的声音。
是妈妈,这个熟悉的声音。本能驱使迪门呼唤着她来救我,但是无奈发不出声音。
“对不起…………”母亲的声音像是温暖的双手一样抚慰着自己恐惧的心灵。
为什么说对不起?迪门怒吼道,你在哪里?快点来救我!
四周诡异的声音突然不再向自己靠拢,而是向某个方向迅速移动着。
迪门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代替。
尽管知道自己的声音无法再这里传播,但是迪门还是扯着嗓子嘶吼着。
“快离开,快离开这里!!”
母亲原本温和的声音突然转换成高分贝的惨叫,那是一种理智崩溃的狂叫,根本不属于任何存有健全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迪门仿佛还能听到骨头和肉被撕扯下来的声音。
无声哭泣同时无声地怒吼,迪门几乎崩溃了。
“不要,不要,停下来!”
混合着惨叫和撕肉断骨的恐怖协奏曲再一下秒钟消失。
然而恐惧并没有结束,那些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并且向自己这边移动着。
泪水似乎已经哭干了,无声抽泣的迪门使劲着睁着双眼,想要看清到底是什么。
不过黑暗的死神是不会轻易露面的,就在迪门努力的看穿黑暗的背后时。他感到了什么东西。
尖锐的手指轻易的取出了迪门的右眼球,伴随着涌出的血水和巨大的痛楚,迪门已经彻底崩溃了。
难道这是地狱吗?这就是死了以后的世界?
尖锐的手指像是小孩子玩弄木偶一般随意揉捏着迪门的身体,之前仿佛没有知觉的身体突然一下子苏醒了。四肢反复地被无数双手撕扯着,像是玩耍一般的将手脚扯断后又随意地拨动着。被揉碎的骨头使得四肢像是小时候吃过的条状软糖一样无力的摆弄着。
身体被扯开了一个口子,接着仿佛是在周末去超市抢购的家庭主妇似的,数十双手疯狂地扯着自己的内脏。肋骨如同树枝一般被一根根的掰开,肺被几双手飞快的撕成了数片。接着一双异常冰冷的手握住了自己那颗依然跳动的心脏。
又要死了吗?已经处在意识模糊边缘的迪门自言自语道。
一声巨响!
这个恐怖的空间再一瞬间裂成了无数的黑色碎片,那些黑暗的产物恶魔般的手也随之灰飞湮灭了。
什么都消失了,自己的痛楚,周围诡异的声音。
周围变成了另一个极端,就是纯粹的白,白到什么也看不到。当然就算看得到。自己的眼睛已经被抠出来了。迪门不着边际的想着。
有人走了过来。
“什么嘛?是个这样的小鬼。”声音听起来相当的熟悉。
“能够撑到现在,你也不简单。”熟悉的声音带着戏谑的口气说道,“那么,完成最后的步骤。”
迪门感到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像是时间凝结一般,在不知道过去了多少秒后,那个声音再次开口了。
“可恶,到了最后的环节却倔强起来了?”
脑袋上的那只手狠狠地敲了敲迪门的脑壳。
“没搞错吧,你想气死我吗?”
“把你的手拿开…………”迪门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挤出了一句话,看来语言的能力恢复了。
“这么嚣张可是没有好下场的哦,兄弟。”
“妈的!你听不懂吗?把手拿开!!”迪门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只手的存在极度厌恶。他努力睁开了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形体差不多的身影。
“操!你看来还不懂游戏规则啊。如果拒绝的话,你会在这个痛苦的轮回中一直下去哦。”
“……………………”迪门感到血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到底他在说什么?这里是天堂吗?之前是地狱?先入地狱后升天?
“喂,不说话就是想这么玩了?”熟悉的声音带着冷酷的口气质问道。
“……………………”迪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哦,有意思,不是普通的小鬼。那么,replay!”
一个清脆的响指。
下一瞬间,白色再次被黑色所覆盖。
原本残破的身躯也恢复正常了,不过像之前一样,无法动弹。迪门试着喊了一下,没有声音。
“喝……嘶……呱…………”
伴随着熟悉的怪声,恐惧感像是定时的闹钟一般再次降临。
“对不起,孩子。”柔和的女音也再稍后再度响起。
无法控制哭泣的迪门,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会在这个痛苦的轮回中一直下去。”那个熟悉的声音这样告诫自己。
女人的高分贝惨叫开始了…………
大口径手枪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响亮,在确定子弹准确无误的穿过了心脏后。安吉尔拿起了手机。
“感染体排除了。MRlancer。”安吉尔用一种报告工作的语气对这电话说道。
“没找到原生体吗。?”电话的另一头是口气平稳而低沉的男音。
“这只是那畜生的巢穴,抓了几个孩子当试验品罢了。其余的都因完全排斥而‘衰败’了。当然也费了我不少力气。”安吉尔苦笑着看脱下来的外套上巨大的裂口。“不过有一个成功了。”
“你说成功了?”原本低沉的男音出现了少许激动的口气。
“我知道这很不寻常,但是的确成功了。从这个孩子的口中得知他是昨晚失去意识的,那么从感染到现在超过24小时没有出现‘衰败’现象。”安吉尔带着不安的语气说着。“我知道这不是好现象,毕竟到现在为止原生体的播种计划里这是唯一一个成功的例子…………”
“安吉尔,你怎么杀死他的。”低沉的男音换上了异常凝重的语气。
“子弹,贯穿心脏。已经确认死亡了。”安吉尔对对方的反常感到奇怪。
“射他脑袋!”
“什么?”
“脑袋,如果可以,最好把他的大脑完全破坏掉。”
“可是……”
“去做!”对方的声音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只有这样才能杀死他。”
安吉尔按下了手机的hold键,收进了口袋。然后走到了迪门的身边,举起了手枪。
“完全破坏。”这四个字让安吉尔觉得自己的上司是个很残酷的人。用手枪从近距离射击,子弹的旋转力可以把大脑彻底搅拌成“脑浆”。多开几枪的确能达到“完全破坏”。
“我也不想这样。不过只好让你再死一次了。”安吉尔扣下了保险。
“的确,你可以省下子弹了。”原本被安吉尔认定死亡的迪门突然抬起了脑袋,带着一丝冷笑说道。
安吉尔还没来得及表示出惊讶,手指已经快速的扣动了扳机。
10毫米子弹也没有按照实际情况射穿迪门的脑袋,在安吉尔扣下扳机的一瞬间,突然复活的迪门冲上前用手掌堵住了枪口。
巨大的爆裂声响起了。这并不是由射击造成的,而是因为枪管的阻力,子弹被硬生生地弹回了枪膛产生了爆炸,而首当其冲受到波及的就是握枪的安吉尔。
“啊!!!!!”安吉尔发出了惨叫,爆炸的威力基本上把他的右手废掉了,此外有少许碎片溅射到了他的胸口。
“诶,看来还是做过头了,不知道兄弟看到了会怎么想。”虽然声音没有变化,但是复活的迪门讲话的口气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怎么,怎么可能……”安吉尔忍住举得疼痛,望着眼前的少年。
“原因吗?我可不想死啊,好不容易得到了身体。”迪门举起了那只堵住枪口的手臂,张开手掌对准了躺在地上的安吉尔。“呐,这回轮到你了。”迪门的嘴角向上一咧,露出了残酷的笑容,“不过不同的是,我很乐意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