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七彩的心凉了一截。
童小兰的一番话在她看来就像是在说:你拿凉快哪待着去。
她站在那没动，觉得胸口沉。
“好了，跟我来吧。”
站在他们身后的蒋清喊了一声，就跑到后边去了。
女孩没有立刻跟过去。
她瞄了一样童小兰。
对方却没有打算看自己。
童小兰坐在南心的腿上，她显得很开心。一边笑着对周围的人聊天，一边又笑着看向南心。
表情暧昧。
童小兰就像个小女骇。
不管她在外面多么威风。打过多少壮汉，多么要强，多么行侠仗义。
好像到了南心身边，她又老老实实地变回一个小女孩。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只为了侍奉她身边的男人。
......
最后，江七彩依旧是跟着去了前台。
嗒嗒嗒的脚步声，有些急。
......
“小兰，你带来的那朋友......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几人看出了江七彩的情绪。她装的并不怎么像。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很容易能看出来。
“别管她，她就是这样的。可能没来过这种地方。”
童小兰显得很轻松，说的也很真诚。
她认为江七彩就是太紧张了。可能过一会时间就好了。
“小兰。”南心轻声说。“去陪陪她吧。”
“嗯？”
“我没事，去陪陪她吧。”
南心看着她的眼睛。
“好吧。”
童小兰站了起来。
......
“这有100个币，不够再拿。”
蒋清从仓柜里兑出一盒子游戏币。哗啦啦的，就像一盒子钱。
看着这堆得和小山一样的币。江七彩有些肉疼。
这家店一块钱能换五个币。
100个币就是20块钱。20块钱在当时能抵得上两天的伙食。
“这......会不会，有点多。”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玩起来花的很快的。”
她看着蒋清把柜子关上。
“不够来拿，我就在那边。”
“好。”
男人离开。
江七彩慢慢悠悠在电玩城逛了逛。她其实是来过这种地方的。有那么几次，在电玩城从小玩到晚。
只是自从上了初中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任何娱乐场所。
她绕过塞车区。
绕过投篮区。
还有弹幕游戏的，格斗的。
没找到什么要玩的。
记得以前，她看这地方就像看异世界一样新奇。什么项目都想试一试，绝对不会无聊。
可能是长大了吧。有些东西就没意思了。
江七彩最终找到了一个大型的，用来玩捕鱼的场子。
那边还坐着几个人，有中年人有年轻人。还有妈妈带着几岁的小朋友在那边打。
那个中年人嘴里吊着一根烟，啪啪地按着捕鱼炮。几只看上去肥美的大鱼就叮叮地变成了几分。
他再按一下另外一边的按钮。哗啦啦地，硬币坠落的声音就在下边响了起来。
捕鱼达人，这个项目是为数不多，可以挣“钱”的游戏。
说实话就是赌，拿钱去赌鱼。
小鱼三个币。最大的有1000个币。
话虽如此，最大的估计没人能抓到。最多也就抓抓中等类型的。
有20的，也有50的。全看运气。
江七彩在一个空位坐下。她把币一个个地投到了下面的孔，留了一半在盒子里备用。
几人一看这小姑娘的年龄，没说什么。
这很常见。在老城这种地方，即使是上学的时候也有学生会翘课跑到这种地方来。
别人都在用功读书，他们却天天不干正经事。
这附近的人看着看着也习惯了。
游戏币转换成了电子币。50个币变成了50发子弹。
她看着对面中年大叔的捕鱼炮上写了一个大大的七。自己的则是一个小一。也学着那边的样子开始调整旁边的数字。
从一到七。最大的是七。
江七彩先是调到了五。然后啪！啪！地发射出去。
“诶，小姑娘。今年几岁啊。”
中年大叔问了一句。
“十五。”
“哦，这样啊。平时没少到这地方玩吧。”
“没有......”
“别装了。你们这些小孩子都一个样。”
他说着，又发了一枚炮弹上去。
几条10的夹杂着5还有3之类的一群鱼就被炸了个底朝天。
总体来说是赚了。
江七彩看了一眼中年大叔那边显示的数字。
一个546。
500，也就是说他那边至少总值100块钱。
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只是这钱不能再换算成真的钞票。只能流通与游戏厅里。
女孩心情不大好。
她本来慢慢吞吞地用5号炮扫着鱼塘。有亏有赚的。有时候抓到的是小鱼，有时候也能抓到20和30的鱼。
现在却有了一丝丝攀比心理。
江七彩把数字调到了最大的7。像是发泄，也一口气打了几炮过去。
足足5炮。打到的却是一些2和3的鱼。
中年男人只是瞄了一眼。他似乎是老手，所以知道这游戏的规律。
他并没有次次都出炮。而是等着有50的大鱼和其他鱼待在一起的时候再瞄准。
如果没抓到就放弃。旁边的小鱼足够弥补损失。
但抓到了就大赚。以此类推。
“捕鱼呢......就要这样。”中年大叔展示了一下，好像是特意给江七彩看似的。“你那样是抓不住的。”
啪啪的两炮，回了70。
“噢，爽了。”
女孩沉默着。她比平时还冷。
如果平时的她只是找不到机会和别人聊天。此时此刻的她就是完全不想和任何人交流。宛如一块礁石，任由海浪拍打，就是一动也不动。
......
童小兰找了半圈，终于找到了坐在那的江七彩。她走过去。拍拍她肩膀。
“嘿。”
“......”
江七彩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只是有间隔地发着炮弹。
“怎么啦？我看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没什么......我很高兴。”
童小兰嘴角抽搐。心说:你高兴个鬼。
女孩还是玩着捕鱼，好像是陷进去了一样。注意力全在游戏上。
“今天下午带你去玩，约好的。”
“嗯。”
啪啦，一条价值100的鱼被她收入囊中。
“可以啊，小姑娘，运气不错。”中年大叔满口称赞。他本来也想试试那100的大鱼。可打了几炮都没抓住，于是就放弃了。
江七彩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积分。
112积分。算上刚刚的50，赚了62个币。
于是她哗啦啦地将币取出，又投了50个币进去。
童小兰在一旁看着。本来也想加入。
可她见着旁边已经没空位了。只能待在女孩身后干等。
战况继续进行着。
啪啦，又是一条100的鱼。
女孩取币，投币，一气呵成。
“嚯噢，我还是第一次见着运气这么好的。连着打到两条100的。”
“嗯。”
中年男人捞了三条20的鱼，却远不及江七彩的捞的100来的多。
江七彩不管是花钱还是玩游戏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求稳。
绝不借钱，绝不把钱花光。
一旦回本了就马上取币。如果还有剩的，就拿着那些赢来的利息继续。
她想最少也要留个100个币。如果少于100个币就立马不玩走人。
就当所有人都惊讶于女孩的运气时。
啪啦，江七彩又抓了一条100的鱼。
如果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也是巧合，第三次......就是人品问题了。
所有人都楞了。包括先前的中年大叔和童小兰。
见过回本的，没见过回本这么快的。
这腾腾几下就几百个币也太魔幻了。
江七彩现在有着130积分，盒子装了200多个币。先前的本钱起码翻了三倍。
不顾所有人的表情，她还是重复着取币投币的操作。就留50个在里边。
“妈妈，没币了，没币了。”
先前那个只有几岁的小孩子吵吵嚷嚷的。要着妈妈去买币来玩。
“我要币，打鱼鱼。”
母亲一脸尴尬的表情。应该是不愿意花那么多钱。
这孩子刚刚已经玩了200个币了。他全把币当作炮弹打了出去。一会就花光了所有的钱。
胡乱发射只亏不赚的。
他妈妈当然知道这样玩很浪费钱，可那是小孩子。小孩子哪懂什么技巧啊。
要是不买......估计这孩子得闹腾一阵。
一声金属碰撞声音传到了孩子和他的母亲耳朵里。
只见坐在他们旁边位置的江七彩不知什么时候拿着自己的盒子，哗啦啦地往他们盒子里倒了200多个币进去。
她也没数多少。
倒完之后有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
“啊......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小妹妹你快拿回去吧。”
江七彩沉默。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年轻的母亲也没见过这样的，不好拒绝。只得收下了这陌生女孩的好意。
“小智，还不去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小孩子乖乖地喊着。
童小兰见到这一幕，问道:“这样好吗？”
“没事。”
女孩，还在进行着捕鱼。有20的，有10的，再没见抓找过100的了。
江七彩一直在浪费积分。
她觉得没啥必要，又不是真钱。赚的再多也没什么意思。
虽然江七彩成绩不好，她却不是很喜欢玩游戏。
在家里也是一样，她偶尔会把时间花在看一些漫画和小说上，却很少去打开玩游戏。
可那个人不这么想。
那个人觉得考的不好就是游戏打多了导致的。在初二的暑假就把家里唯一的电脑倒卖了出去。
对此，女孩不痛不痒。反正平时没怎么玩。
她只是觉得深深的无力，背叛，还有委屈。
她原本以为，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
游戏进入了白热化。
这游戏有个很神奇的特点，就是过一会儿会来一个鱼群大爆发。那时候打什么鱼都能打中，而且一排排全是10个币的鱼。算是一个福利。
这时，在闪着金光的鱼群后边，有一条彩色的巨大鲸鱼慢慢地游了过来。
那鱼闪着七种不同的光彩。非常巨大，甚至占据了整个捕鱼屏幕的一半。
“是彩王鲸！”
正在游戏的其中一个玩家惊呼出声。
彩王鲸是价值最高也是最难以捕捉的鱼，没有之一。
这条鲸鱼一天只会出现一次，完全是随机的。估计这些经常来电玩城的人也见得不多。一见着这海王鲸慢慢悠悠地漂过来，都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要是能抓住这家伙，就是血赚。
啪啪两声，中年男人那边打了两炮。
他打在鲸鱼的头上。一瞬间，鲸鱼附近的一些小鱼就被扫了个空。
“呵，我就知道。”
几炮下去，那彩王鲸还是十分悠闲地游着，好像看呆逼一样看着众人。摆出一副“老子就在这你们来打我呀”的样子。
“这家伙我见得多了。”中年男人说。他象征性地打了两炮后就没再继续打。
两手一放空，等着这条老大爷自己游过去。
其他人啪啪地打着，不过也没成功。他们看那“高手”都放弃了，心想着八成是没戏。然后也任由那鲸鱼随便转圈。
江七彩还在打。她似乎和这鲸鱼杠上了。
一炮，两炮。女孩的积分不断减少。
从100积分降到70积分，再从70积分降到50积分。
她还在不断发射着炮弹。任由附近的人怎么劝说怎么提醒，她都没有理会半分。
“别打了，你打不着的。”
“就是，你打了几个100的就已经算运气很好的了。这条鲸鱼就是老板设计出来骗钱的，几率是0，根本就捞不上来。”
“......”
童小兰隐约见看到了那个倔强的孩子。
她不放弃，不服输。虽然害怕，但......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家伙。
她看到江七彩的表情。
那副冷漠的脸上，写着不属于她年龄的悲伤。
她还从哪里看到过这个表情。
似乎还有一个人，她也倔强着，就算深陷泥潭伸出也要拼了命地爬出来。
不是别人拉出来的。而是自己一步一步，再一步一步地爬出来。
倔强地爬出来。
“......”
啪啦。
众人被一声巨大的响声吓到了。打了个哆嗦。
就在同时，江七彩停止了射击。
他们看向屏幕。
那一只本来生龙活虎的家伙，不知怎么的，现在眼睛一翻，像是抽搐似地转了个圈。然后突然变成了光点。被女孩给吸收走了。
这条鲸鱼，被抓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