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叫什么名字？”面前穿着蓝袍子的中年人双肘撑着桌面，上下打量着我。微熹的晨光透过窗棂打进房间，映在我的脸上，让我看得有点不真切。
“薛禾。”没由来的，我的声音微微颤抖。
大概是有些紧张吧，我想。
“年龄？”
“十五。”
“性别？”
“我说我是女的你信吗？”
并没有能够缓和什么气氛呢。
“叫你带来的材料带了吧”她有些不耐烦，眉头微微皱起“拿出来。”
我把夹在文件夹里的几张纸抽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她翻了翻，从中抽出一张纸来，右手在纸上一抹，又拿起笔在一旁的纸上写了些什么。突然，她愣住了。
“不错”她微微颔首，再抬起头时眼眸中分明多了些许愉悦“你已经通过面试了，出门向左拐进第三间屋子，那里是小队活动室，里面的人会告诉你一些加入后的相关事宜。”
“谢谢。”我着实没想到这准备了两月之久的面试会有这么简单。向考官鞠了个躬，转过身来，我慢慢走出房间，心中长舒一口气。
但在我步出房间大门时，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个细节，身体再次开始轻微颤抖。
这次我不会再误认为这是紧张了。
它更像是一种——
惊悚。
二
这一切似乎要从那个周六说起。
五点半便被叫起来的我满脸不悦，迷迷糊糊地往身上套衣服。
“快一点啊”父亲一脸焦急“都说叫你昨晚不要熬夜，今天有面试！”
“你似乎并没有说后半句话。”
“好像是这么回事啊……不过凭我们俩这关系应该可以做到一切尽在不言中吧。”他愣了一会，又笑嘻嘻的凑过来。他总是这样，不像一个沉稳的成年人，倒类似于跳脱的孩童。
“很抱歉，我认为我们俩还没好到这种程度。”
“不要紧，现在你知道了就好了”他仍旧笑眯眯的“倒饬好了吧，快点出门，等下错过了就不好了。”
很轻易的被拉上了贼船呢。
我坐在车里，这样想着。
汽车来回转弯，虽然我明知道我们正在平原上行驶，但这曲折的路段总是让我有种在走山路的错觉。
大约在八点五十的时候，汽车停在一栋灰色的三层楼房前。我下了车，慢慢走向楼房。司机向我招了招手——大概是想嘱托我不要紧张吧——中考时他也是这么样的呢。
楼房内部也与外部并无二致，一样为浅浅的灰色——一种介于白色与黑色之间，不被二者所接受，容纳的颜色。
我坐在贴着“面试房间”的门旁边的椅子上，不时有神色怪异，看上去疲惫不堪的人路过。在走廊等候的人不算少，但却寂静得异常。
有人碰了碰我：“你来这里是为什么呢？”
我来这里是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因为父亲的威逼利诱？我否定了这个答案，其实来到这里我并没有太大的排斥感，甚至感觉有些熟悉。
那是因为什么呢？
“今天似乎一整天都会是阴天”我没有办法回答，于是抬起头，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想转移一个话题“希望这不是一个坏兆头。”
我并没有听到回答。他，抑或者是她，应该也对我这个答案十分不满意吧。
忽然在恍惚之中似乎听见了我的名字，于是如同获赦一般向房间走去。
背后是空荡荡的走廊。
三
小队活动室
“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双眼直视着面前的人，全然不顾下面几道疑惑的目光。眼神尖锐得似乎要透过他的怡然自得，揪出那不知存在与否的慌张与不安“我觉得我应该有对这整件事的知情权。”
“这是当然，我马上就会向你介绍我们这个组织”他仍旧那么不徐不疾“或许用机构会更准确一点？算了，这不是我们的重点。请你坐回位置上，我们的讲解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悻悻地坐在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的——空座位上。他点了点头，开始向下分发一沓纸。
“我的名字不应该告诉你们”他将手中剩下的纸一股脑放在他的位置上“你们可以叫我老大，以后我会是你们这个小队的领导人——不过我不会经常出现在你们眼前就是了。”
“你们的义务和权利以及其他的注意事项都写在纸上，对此我不想赘述，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缓缓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我“根据我刚刚得到的信息，我们在座的十三个人中有两个人来这里是家族原因，七个人来这的原因是因为钱，三个人是为了自保。”
“但是你，只有你”他望向我的眼眸中没有半分感情“在被问及原因时选择了转移话题，换句话来说——你逃避了这个问题。”
他的身体向前微微倾斜，脸上浮出一丝冷笑：“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吗——同样的，我想我对此也有知情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