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对于任务的详细描述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够得到的,刺客门的任务分配机器只会吐出一个记载着任务基本内容的卷轴。你只能知道目的,目的地,赏金以及任务经费。详细内容会在五个小时后发送。这并不能够算得上是一种有效率的方法,但不知为何,门派领导层却没有将之摒弃。
邮件是在早上五点五十七分传来的。
格式呆板官方,内容却出乎意料。
大意便是,在403号房时常会出现一些难以用正常自然规律诠释的事件,导致多名旅客受伤。在警察介入调查之后仍旧一无所获,现怀疑是敌国在对我国进行小范围的初步倾覆活动,请妥善处理此事。
“感情这里不是中转站,而是目的地啊。”
“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老周看完,悠悠说道,“说不定只是某一个人的恶作剧而已。”
“但这恶作剧已经逾越权限,”我莫名产生了些许同情,“虽然现在我们和宁越仍旧处于休战期间,但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战争势必会重开,高层神经过敏也不是不能理解。”
“国家之间的矛盾终究得要人民来承担啊,”我从床上翻起身,“不说那么多了,你看一下我们在几号房。”
“405,那该死的奇怪玩意就在这层楼,”周明璨打了个哈欠,“现在去看还是等会再去逛逛?”
“逛逛?你先等等。这可是个监控设施完好的酒店,你打算怎么个逛法?”我有些吃惊:“我可提醒你小心点,别逛着逛着我俩全都逛到派出所去了。”
“你在说什么?”出乎意料的,他显得比我更出乎意料。
“你该不会真的认为人家叫我们带行李过来仅仅是为了玩角色扮演吧?”
我看着他从行李箱中掏出的便携式电脑,心中顿时一阵无语。
“好像……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二
“你确定这真的没事吗?”我一脸紧张兮兮的看着眼前正全神致志的男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不要紧,你要相信我的技术,”老周抹了把额上的汗,黑暗中他的脸被电脑散出的悠悠的光染得惨白:“其他我不一定比得过你,你自然可以质询我,但你是不能怀疑我的技术的。”
“你要是真正有技术的话肯定已经不在这里了。”我说道。
要么在大公司,要么在警察局。
嘴上是这么说,但我仍旧将目光投向他——毕竟他是我们打破眼前这个困境的唯一希望。
“好了,”不久,他便说道,一边用一只手按住跃跃欲试的我,一边将另一只手伸出门外,晃了两晃:“好的,确实成功了,走吧。”
我轻轻关上了门。走廊灯光昏暗,我们几乎是摸索着走着的。
“能保证安全的,对吧?”我将激动的心情压下,小心翼翼地询问老周。
“我刚刚把这条走廊的监控录像都换成了空无一人的走廊的图片,”老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其中透露出些许无奈:“虽然这并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如果路上遇到个人我们就玩完了——但我们处在这种情况之下,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案了。”
“而且根据我所获得的住房状态来看,因为那个倒霉玩意,现在403已经空了很久了,要是再被人撞上,那只能说我们太衰……或者那人脑子有问题。”
“话说……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我拍了拍他:“我们之前上来的时候,这条走廊有这么长吗?”
三
初中物理知识告诉我:一个健康成年男子行走的速度约为两米每秒。虽然我和老周还没成年,但算上这个因素,我们行走的速度也应该在一点二米每秒左右。
在酒店走廊上向前行进了两分钟左右之后,看着仍旧将尽头匿于阴影中的廊道,我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个数据的准确性。
“不会吧,”老周喃喃道:“遇见鬼打墙了?”
“别自己吓自己,我们可是新时代的新青年,要坚信唯物主义,”我干笑两声,想稀释一下紧张的空气,但那笑声又太过尖锐,以至于把我自己都给吓住了:“任务报告也已经说明过情况,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也……不足为奇。对吧?”
“啊哈哈,确实不足为奇……才怪啊!这已经超出唯物主义能解释的范围了吧!”老周用手揉了揉眉头:“我隐约记得某人说过这种是性价比较高的容易完成的任务……”
说了一堆对现实情况毫无作用的话,但好在恐怖的氛围被削减了一些。
背后倏忽响起一阵敲门声,我和老周不约而同地战栗了一下,缓缓回头,眼前的景象却并不是想象中的恐怖场景。
“抱歉,吓着你们了吗?”老人看上去精瘦干练,一只手握着门把,另一只扶着门框,身子微微向外探出,脸上露出带着些许歉意的笑:“小伙子们,能过来帮下忙吗,我一个人可能完成不了这事。”
“可以。”回复几乎是同时从我和老周的嘴里跳出来的,没有太多的担心与紧张的感觉,莫名的在这个诡谲之地产生了对眼前老者的莫名的信任,没有迟疑地随着他进了房间。
房间简洁,同我们的并无二致。老者端来两把椅子让我们坐下,自己则在硕大无朋的旅行包中翻找着什么。
我的肩膀突然被攥住。这让我不禁浑身一颤。
“有病是……你怎么了?”回头,老周攥着我的肩膀,面色如同一张白纸。
插入卡槽中的房卡上分明的写着“403”,妖艳鲜红,如同以鲜血浸润。
在古朴的红砖墙前,老人狰狞成了房间的一道疤。
压抑已久的惶恐失措终于在一瞬间汽化,成为一阵伴随惨白如霜的清冷月光刮入的冰凉的风,无色,无味,无形。
看似人畜无害,但却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