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却明亮的天空之下,德达泽小镇遍地是浓绿景象,有着如草原般宽广的山坡,不密集却茂盛壮大的树木。街道到处横生着花草,风车立在路旁缓缓地旋转,少许孩童打闹着奔跑在鲜艳的油菜花田里,尽是欢乐笑声。
这里宛如精灵所居住的地方与世隔绝,从未发生过什么大事情。
石块堆砌成的桥横跨着小河,水面清澈平静。朴素精致的木屋零零散散坐落在山坡各处,每一间都像是独立的居住地。集市位于镇内的广场,大多数居民在这里贩卖自家栽种的蔬菜,出售自制手工艺作品,很少有挂着肉食品的摊位,说他们是素食主义者群体也不为过。
广场中央站着一个人,他披着廉价的褐色长袍,卷发下是年轻脸庞。他炫耀般高抬起手挥动着细长棍子,其中喷发出在半空中就化成灰烬的五彩烟火。
“啊啊,这不应该是这样啊……”他望着消散的烟火,慌张又尴尬地使劲甩动棍子,聚集此地的摊贩们与顾客看着他那慌张模样,都停下手中的事情捧腹大笑起来。
“别笑了啊喂,大家安静……下次……下次我一定可以的!”
在笑声中他涨红了脸,急忙把高举起的细长棍子收回贴在背上。单看他衣着装扮,身份大致是某位老先生的魔法学徒,棍子便是法杖吧。法杖喷发出毫无威力的五彩烟火,就算是门外汉也能明白他学艺还不够精通。说是烟火其实更像庆祝生日喷发出来的那种花花绿绿的彩带,很难与魔法相提并论,这也是足够证明他学艺不精通的理由。
比起欢笑的人们,有双犀利眼睛正注视着他,不禁使他打了个冷颤,寒毛直竖,头皮发麻。
是谁在背后偷偷摸摸的,他迟疑地慢慢转身,握紧的法杖时刻准备发动攻击,可他就算疑神疑鬼到处张望也没能发现可疑的人影。无法被肉眼所察觉到的隐身屏障里躲了个人,那人留着简洁短发和一身深蓝色西装,俨然是一个工薪族模样。
他的名字叫做青山,前一刻他刚从某个悬崖上被人推下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青山两眼发光,死死盯住施法失败只能让法杖喷出烟火的魔法学徒。他看着那披着长袍手握法杖的身影便想着那就是魔法吗?那就是魔法吗……他怀着激动情绪情不自禁朝前走去,突然从后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拍了他一下。
“请谨慎行事。”平静而清脆的少女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熟悉声音使青山脑海中晃过之前夜晚行走在山路的情景与记忆,他还未能细想当时发生了什么,身体就如被怪力压迫,双脚支撑不住重量从而倾斜着失去平衡,方向倒转之后瞬间跌倒。
他模样很滑稽,像是轻轻被人一拍就摔倒的文弱书生。
青山一头雾水坐在地上,抬起脸发现记忆中那名为幸竹姬的少女正站在眼前,她已经没有遭到黑暗遮盖导致模样被藏匿的无影无踪而是一览无余。她有着柔顺的黑长发,身穿布满红线条的黑衬衫,橙黄色长裙上点缀着几朵梨花图案。
她白净的额头下有着一双紫色瞳孔的眼睛,如同被神所创造的脸颊与下颚曲线光滑且没有瑕疵,非常精致与优美。说她是从高超画师所作的立体画像也不为过,只有人偶一词能够直白的形容她。
她光着脚踝踩在地上,微笑着俯视满脸疑惑的青山。
“喂!你居然把我推下了悬崖!”
青山从地上蹦了起来,他怒喊着却很快又双手抱头发出啊啊的声音,说着自己难道已经死了,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年纪轻轻就被当做跳崖自杀寻短见死去的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都怪眼前的少女把他推下悬崖,简直可恶至极。
“你……你简直就是个恶魔!”他气急败坏喷着口水,声音尖锐刺耳。
“客人,这里便是魔法世界,要是你现在已经不相信自己拥有魔法力量,马上就可以回去。”
被人恶语相向,她却丝毫不在意。
“魔法世界?”她在说什么呢?什么魔法世界,怎么可能会有魔法世界,青山半边嘴角扬起夸张笑着,他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她所说的话。
不不不,不不不,就算是有他们也不可能会在魔法世界里!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青山拼命否定这里是魔法世界,仿佛触碰了他内心某个点,他觉得自己不能相信这里是魔法世界。
而魔法学徒杵在广场中央,施法失败且没有继续任何行为很快就失去了别人对他的兴趣。为了不被遗忘般他突然喊着:“我的大名叫做亚摩斯,这可是将来会成为大魔法师的名字,请大家牢牢记住哦!”但没有人理会他,最多是同情的笑了笑。
“现在嘲笑我,以后别后悔了啊!”亚摩斯继续高喊,像在渴求着他人的认可。
他噘起嘴巴,望着眼前一些只愿意看笑话却不相信他的人内心浮现不满情绪,他哼了一声就转身准备离开广场。那甩着法杖,长袍在身后飘起的背影像极了一个不被长辈认同而逃离现场的孩子。
“你也看到了吧,他刚才使用了魔法。”
幸竹姬望着亚摩斯飞奔的身影。
“没错,确实是魔法没错。可是……”青山使劲点了点头,但还保留着一丝怀疑,又说了些魔法世界不可能存在,自己不可能在魔法世界里的言论。明明深信自己拥有魔法能力,却不相信魔法世界的存在,他还真别扭啊。
“客人,你不需要想太多,我们这就跟上他吧。”
幸竹姬朝前踏出一步,覆盖着他们的隐身屏障也跟着移动,并不是像结界一样离开某个范围就会失去效果而是永久存有,如此方便神奇的东西让人不禁想幸竹姬到底是什么人。另外,青山真的如她所说来到了魔法世界吗?
也许,会是残酷的真相,这里的一切不过是青山从悬崖上掉下去时的死前幻想。为了满足他的愿望而浮现出魔法世界的幻想,其实也并不全然是残酷吧。
广场之外,跟随着魔法学徒的身影他们来到了一条两侧长满绿草与树木,能够让马车随意奔驰的蜿蜒小道,从德达泽离开穿过这条道路能够抵达魔法之都曼塔。与德达泽不同,曼塔是常年遭受妖魔危害,不祥和之地。庆幸的是守护着曼塔的是一位活过千年的大魔法师西尔维亚,据说她已经掌握天地之理并且获得永生。
她容貌不变,仅有岁数逐年增加,收进门来的徒儿无一例外都比她先老死。看着小孩般的徒儿一个个变成老头子,老妖婆然后死去,被杀死的倒无所谓,这种寿终正寝的模样早就让她感到厌倦了,看着无数人从稚嫩到苍老的变化也使她感到某种恐惧。
为了不增添多余的烦恼,她便放话出去绝对不再收徒,可还是有不断想要学习魔法的人蜂拥而来,其中也不乏希望获得永生之人。
自学成才,使用着蹩脚魔法的亚摩斯也是想要拜入西尔维亚门下的人,可惜她确实已经不想收徒了。
亚摩斯走在油菜花田里,手中挥着法杖摧残花叶子,这是无心之举,他并没有恶意。想在众人前炫耀自己所学的魔法却施展失败,心情难免会变差。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走着两个人,他就算转身看去也只是空白一片,看不见任何人影。
“他真的看不见我们?”青山走在幸竹姬身后蹑手蹑脚,小声说着。
“放心吧,客人,他是看不见我们的。”
“那就好……啊不不不,既然他看不见我们,我就不能跟他进行交流,也不能让他帮忙判断我是否拥有魔法?这可不行啊。”
“你真的相信自己拥有魔法吗?”
幸竹姬前进的步伐刻意放慢,她有意要跟青山进行最后的确认。
“我深信自己的魔法只是被封印了。”
“那好吧,客人,希望这趟旅途能让你感到满意。”她挥了挥手,青山倒在了地上——这是毫无预兆且必定会发生,无法避免的事情,他在这个瞬间失去了生命。
突然,高空上闪过数道白色强光,扫过地面时响起一阵崩裂声。
仿佛瞬间内便经历天摇地动,日月轮换无数次。从天而降的雨水沉重冰冷,闪烁的雷电抓着空气不断发出噼里啪啦,轰隆轰隆的声响。
世界像被恶魔捏在手掌心,又像倾斜的天平,昏暗而混沌,晃荡而激响。野兽的狂吼,恶鬼的尖叫声。席卷而来的狂风将幸竹姬的乌黑长发胡乱吹得四散而飞,她那稚嫩的脸颊面对崩坏景象丝毫没有表现任何畏惧。
她扬起眉毛怒目而视,紫色眼瞳浸入了墨水般化为漆黑,浑身缠绕着赤色光线。
崩坏的世界线,偏移的时间裂开之后重新又闭合,化为粉碎的星球再次愈合,宇宙重新回归寂静。
灰色的云在天上缓缓地移动,微风吹拂着绿草,树上的叶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远处飞来的小鸟停靠在细长枝条上。
少女的脚下趴着一个西装革履,本该失去任何生命气息的青年。
青年微微颤抖着身体,指尖在碎粒形态的石块上滑动,意识处于极为模糊状态。压住地面支撑着上半身的手臂酸痛而无力,大腿充满刺痛感。他双眼无神,精神恍惚的跪在地上。
她的手掌在他眼前轻轻晃过,一切便从未发生过,他被抹去了所有变化,回归于异象来临之前的状态。
隐蔽身形的屏障消散,不该存在于此地的两人被世界接受从而现身,幸竹姬与青山此时才算是双脚实打实的踩在这块大地上。
沉浸与魔法练习的亚摩斯挥动着法杖,眼前突然出现两个从未见过的人,他脸上大惊失色哇哇哇的叫着,然后尴尬地收起了法杖。
“你……你们是谁?”他抱着法杖朝眼前的青年看去,又看了看在他身旁的少女。马上又感觉不到对方有任何威胁般,他歪起头眯起眼睛说着:“你们的装扮好奇怪啊?”
“我们是旅人,经过德达泽小镇时看见有人使用了魔法,正好我的同伴对魔法很有兴趣,想要得知自己是否有没有魔法资质。”
“你的同伴……也就是他咯?”
“你想要学魔法?”亚摩斯举着法杖敲了敲青山肩膀,转着眼球子上下打量着对方。
“哼,我觉得自己的魔法被封印了,不需要学习,解开封印后我根本就不需要跟谁学习。”青山仰着头,他觉得眼前这个刚才被人嘲笑的家伙只要他解开了封印,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被封印了?”
听到这个字眼亚摩斯便扶额摇头,叹着气。
“哎呀这就不妙了啊,弱小的魔法师是不会有人费力去封印吧,而强大的魔法师是不会被人封印的,你明白这个道理吗?对魔法很有兴趣的旅人?你们也看见了吧,我的魔法也不成熟,只会招人笑话,所以学习魔法这件事情并不容易,必须要有高人指点的不然永远无法使用纯熟的技艺。比如法杖喷发出烟火这种小把戏是不能够被称为魔法的,但是我终于寻求到了希望,只要我找到魔法野犬讨得西尔维亚大魔法师的欢心,他就会收我为徒,肯定会的。”
“那个大魔法师能解开我的封印吗?”青山期待着,不过他好像完全没听进亚摩斯说的话,只有大魔法师这几个字入了耳朵。
“哎呀呀,解开封印这种事情我才不知道,但他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你到底会不会使用魔法。”
“你带我们去见那个大魔法师吧。”
青山两眼发光,非常期待亚摩斯嘴里所说的大魔法师。
“这可不行,大魔法师西尔维亚才不会跟你们这种凡夫俗子见面的,嗯……倒也不是不行。”亚摩斯转动着眼珠子,扬起嘴角摆出灵机一动的表情。
“除非你们帮我一个忙,只要帮我找到魔法野犬,我就带你们去见他。”
“魔法野犬?你说的是犬吧?难道是会使用魔法的野生狗?”
“这个我也不知道……”
亚摩斯尴尬的摇摇头,他也只知道一条消息,那就是西尔维亚丢失了一只魔法野犬,他觉得要是能够寻找到它,肯定会得到好处。比如,成为西尔维亚的门下弟子。
“不过我正准备跟这里的镇长见面,他与我是忘年交,虽然年纪比我大很多但我们是好朋友,也许他会知道魔法野犬的线索,毕竟身为镇长也是会使用魔法的。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跟着我去找镇长吧。”
亚摩斯或许是说到了使用魔法上的缘故,他举起法杖转了一圈,得意的笑着。
“可以。”
沉默许久的幸竹姬做出了决定,而青山也对会使用魔法的镇长感到有兴趣。
青山想着就算眼前这个家伙没办法看出自己的魔法能力,也见不着远处的大魔法师,只需要镇长能够看出他的魔法能力就行了。
“好,那走吧,你们可得好好的跟在我后面。”
说完亚摩斯便甩着法杖,踩着碎石路走在最前头。
“你住在这里吗?花花草草的看起来环境真不错啊。”青山东张西望的看着,这里确实不论是哪条道路两旁都长满了绿草与些许树木。
“不不,我的家在曼塔。”
曼塔?青山只在内心疑惑了一下,并没有出声。
“我的名字叫亚摩斯,立志成为大魔法师。”
“亚摩斯吗?我的话叫青山,没什么梦想,然后……”青山看了看与他走在一起的幸竹姬,只见她悠然自得移动着缓慢脚步,摆着漠然眼神的侧脸使人难以接近。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你们不是同伴吗?”
“算是吧,但应该很快就会分开了。”
“我明白的,临时结伴的意思吗?我倒是也有听过一些旅行的人提起这种事情,比起一个人踏上旅途,两个人的话总是比较好的。哎,就像刚才我被这里的居民们嘲笑都无法向同伴苦诉,果然一个人还是太辛酸了。”
亚摩斯抽了抽鼻子,噘起嘴巴。
“亚摩斯,你再用下刚才那个魔法看看?”
青山打趣着,而亚摩斯迅速地转过身来眯起了眼睛,一脸不愉快的说:“你也想嘲笑我吗?”
“让我瞧瞧?”
“啧……”亚摩斯显然不怎么愿意,但他还是高抬起手挥动着细长棍子。如同在庆祝生日派对,花花绿绿的彩带从棍子顶端喷发出来,然后瞬间化成了灰烬。
“不错嘛,像魔术一样的东西,但不至于被嘲笑吧。”
“炽热的火焰。”
“这个魔法是要召唤出猛烈燃烧的火焰才行。”
“火焰?那你颜色实在太多了,所以才会被嘲笑啊……对了,教你魔法的师父呢?”
“没有没有……”
亚摩斯摇摇头:“我是看书学的。”
“哦哦,怪不得想要找魔法狗给那什么大魔法师送人情啊。”
“什么魔法狗,是魔法野犬。”
“差不多吧,反正都是狗。”
“也许只是某个东西的名称。”
这时幸竹姬插嘴道,她笑着看向亚摩斯:“你说过镇长会使用魔法?”
“镇长啊?镇长是一个死胖子,四十多岁,长得浓眉大眼,脸蛋胖嘟嘟的,我一般叫他阿胖。”
“是魔法让你们熟悉起来的吗?”
“也不算啦,真要说的话就是选举镇长的时候吧,说是选举其实根本就没有人跟阿胖竞争。”
他举起法杖转了一圈,得意的笑着。
“因为镇长是会使用魔法的……啊,前面就到了,阿胖的家就在那里。”亚摩斯说着指向前方,快步地走过去。他甩着法杖,廉价的褐色长袍在身后飘起。
那是一间与其他居民并无差别,朴素精致的木屋。
屋内墙上挂着历代镇长的画像,相貌都是浓眉大眼与胖嘟嘟的脸,如此看来以谁来继承镇长职位肯定采用的是世袭制,总不可能刻意找这种长相的人来当镇长吧。德达泽小镇是进行着独裁政治呢,还是没人愿意接任镇长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居民们看起来倒是没有多少纠纷,那应该是管理镇子的麻烦事全都扔给这家子人了吧。
地上铺着一张草丛样式的方形毯子,壁炉里柔和的小火苗静静地燃烧着木柴,时不时会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摆放在角落处的桌子歪斜着,上面堆满了杂物,分别是杯子,两三支钢笔,一些书信,还有被折起来的地图。这些东西实际上占面积并不多,但随意乱扔在桌面却不整理,反而显得非常杂乱。
“这里还是没变,天空虽然乌云密布但并不昏暗,会一直明亮着无法陷入黑夜。”
幸竹姬坐在窗户边的木椅上,朝外头望去。
“记得当时我也是从那个悬崖跳下去……”她伸着懒腰,一脸困意十足的模样趴在窗沿边,眼睛缓缓地闭上然后又睁开。
青山脱下深蓝色西装,挂在壁炉旁的衣架上。他里面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短袖,与套在外面的西装风格根本不搭。一般人应该都觉得里面应该穿着衬衫吧,而他却早就失去了刚开始进入社会时的激情,现在每天早晨起床随意穿上一件短袖,然后套着西装就上班去了。年纪不大他却已经属于在公司里养老级别的员工,薪资一般,没有大单子,只是日复一日做着相同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他觉得自己的魔法被封印了。
因为这个想法他的生活改变了,如今也出现在了魔法世界里。其实他一直明白自己是在幻想,怎么可能会有魔法的存在,但他还是无法妥协。
“我也有无法妥协的事情。”幸竹姬挥了挥手,忽然从半空中落下一本凭空冒出来的书。
“无法妥协?”
青山朝那本书看去,纯黑色封面上标着书名《幸竹姬》它歪斜的落在桌角上,看起来摇摇欲坠。
“它曾经会浮在空中……应该是飞翔才对,而它现在已经无法飞起来了。”
“飞翔?”青山感到非常疑惑,书会飞?他伸手拿起那本书,发现整本书仿佛被胶水凝固住了,根本就翻不开。
“很好笑对吧,就像你相信自己会使用魔法一样,我也相信自己曾经所见过的,记忆中所展现的画面……至今为止,只有那个人相信过我,但他已经死了。”
“那么我就做第二个相信你的人吧。”
“你不会相信的。”
她抬起手,书瞬间就从青山手中消失。
亚摩斯背靠在屋子门口处,他一直朝外头看去,卷发下的年轻脸庞忽然散发着一股忧郁。
“那家伙怎么这么慢?”他非常急躁,不断在地上跺着脚。理由是与他是忘年交的镇长失约了,这个时候镇长本该在家里等着他的,却不见踪影。
“喂!你们先待在这里,我去找镇长那个老东西!”
他气鼓鼓地冲出木屋,在屋内等待的幸竹姬没有做出回应,青山也只是无奈的说了声好。
在没有日夜交替的天空之下,他们无法得知自己将在这里度过多少时间,也不会知道亚摩斯出去了多久。他们也从未想到,再次见到亚摩斯时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映入他们眼里的是撕裂开的褐色长袍,卷发下充满恐惧的脸庞。
以镇内广场为中心,亚摩斯死在了东边山坡上,致命伤是划过上半身的巨大爪痕,以及被踩烂的双脚。奇怪的是,那双脚是死后才被踩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