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嶙峋之上,除了黑白灰的石头单调色外,另外的更有色彩的东西便是石头上的一个可爱孩童了。
洁白柔顺的发丝与娇小玲珑的体型实在是与这个地方不相符。可他就是在这里,一板一眼的摆着招式缓慢挥舞一根空心铁棒,非常的认真。
在这只有乱石的地方,这个小小的孩子如浸润技艺多年的大师,动作缓慢却带有灵性与特有的气质。无法说清,无法道明。
“铛!铛!跃少爷,吃饭了!”声音从很远的地方散播开来,方圆几千米内都可以听清。而这只是为了叫个人吃当罢了,却搞的跟向大众广播一件重要的事似的。
然而并没人出来责骂,也没人觉得受到了打搅。因为…
那挥舞铁棒的孩子把铁棒放了下来,转头望去。一排排古老的民居腐朽的矗立在那片棕黄色的平地上,在其中间是极不合群的现代化的水泥三层楼。播音器就是在那屋顶之上,除了这里其他古老的房子根本没人居住。
哐当!
空心铁棒落地,那孩子早如奔兔灵猿射出十来米开外,方向正是那现代化的屋子。脚尖轻点地面,人好像就要前倾摔倒在地,另一只脚已经向前迈出再次轻点,不过这两下,人已经跨出不小的距离。
再说一下,通往目标的路线并不平坦。中间先是有一大堆的巨大的菱角怪石,再然后就是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的古老房子,要是平常人应该绕开才是。
只见这小孩向上一跃,踩到有自己头顶那么高的石头上,再一用力,就跳到了那两米多高的石头上。接着,就如演练了无数遍般纵凌于遍布的乱石之上,依旧笔直朝吃饭的那边去。就算是到了隔着两三米距离的古老房屋,也被他轻松越过。而那些屋顶被踩过的地方,也神奇的没被踩出一点伤痕,好像坚硬无比。
在那现代化的房子门口,一位身着女仆装的高挑少女面向这边,脸上带着好像永远也不会硬的春风温暖的笑。
“泉跃少爷,吃饭了。”女仆艾丽娅远远叫道,却不急不缓,让人怀疑声音是否传的过去。不过她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器和梆子之前传遍古惑镇的声音就是她发出的。
远处名叫泉跃的孩童点点头,踩着屋顶一路跳了过来。最后一个翻身跃到了艾丽娅跟前。
“艾丽娅,你也吃。”泉跃声音很小,柔润清灵。同时也将自己的小手拉住了艾丽娅的大手,好像怕她不去一样。
“嗯!放心吧!我会一起吃的。不是昨天才答应过你嘛?”
泉跃点头,表情却一直都是清风淡然不像行动那么关心。艾丽娅知道这只是泉跃不擅或者说不喜欢太过于表达自己。实际上,刚才泉跃几乎算是恳求了。
上次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呢?一年前?泉跃才不过五岁罢了。除此之外一直是泉跃一个人吃,而艾丽娅去做她自己的事。
而除了艾丽娅外,还有……
“你们两个,进来吃饭了!”特意作出来的无比冷漠声音,艾丽娅一听就知道。要是真的冷漠哪里会理人?还有泉欣和在她面前的桌上摆了她最喜欢的酒,不就是为了好好陪泉跃一次么?
泉跃一言不发,沉默的拉着艾丽娅的手进屋。本应该由女仆艾丽娅帮泉跃拉开椅子让其就坐,可泉跃非拉着艾丽娅反过来让艾丽娅就坐了。
艾丽娅了解泉跃,才知道他是非常高兴才这样做,“冷漠”的二姑泉欣和完全没让泉跃反感。倒不如说还是第一次和泉欣和一桌吃饭已经让泉跃喜出望外了。
泉跃正想帮泉欣和他们盛饭,泉欣和就摆摆手“我只喝酒,不用饭。”
泉跃盛饭的手停住,就要把碗放到一边然后去盛艾丽娅的饭。谁知另一只手就在泉跃放下碗前一手接过碗来。艾丽娅温柔的笑笑,然后给泉欣和的碗里添上饭,直接递到泉欣和面前。
“喝烈酒伤胃,吃点饭吧。”艾丽娅说是劝慰,却带着不容置疑。泉欣和瞪眼,刚想说自己身体根本不会因喝烈酒伤胃,就看到泉跃也同样在看着她。
“好吧!随便~”说完,泉欣和拿起酒壶灌了一口。
艾丽娅满意点点头,就见到泉跃又想给自己盛饭。一手夺过,轻柔说道“不要这样,我自己来就行。”
艾丽娅给自己盛了饭,又给泉跃盛了一碗。泉跃始终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双手接过了艾丽娅给的饭,然后两眼看着艾丽娅。
“放心吧!以后也会一起吃饭的。”艾丽娅始终温柔。泉欣和在那边闷声喝酒,她面前的饭还冒着热气,像要等几人一起就坐了才会吃一样。
“嗯。”泉跃轻轻的应道,声音没有起伏,在别人看来只是应了件无关小事差不多。可艾丽娅知道,无关小事泉跃最多在心里应一下,哪里会出声?
待到都就坐,泉欣和放下灌了不停居然还没干的小酒壶,端起饭碗,埋头吃了起来。不就是吃完一碗饭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正吃着,突然敏锐的察觉到有东西掉到了她的碗里。泉欣和眼睛稍微上扬,就看到自己碗里莫名多了一块肉。眼睛再上一点,就看到站在椅子上努力伸出小短手仍然够不到,最后只好把肉扔到她碗里的的泉跃。
扔的可真准,几乎隔了半张桌子的距离。对于泉跃这精准的扔中泉欣和倒没有半分惊讶,生在这个世界早就稀松平常了。
瞄了泉跃一眼,泉欣和收回目光。默不作声的把那块肉给吃掉,然后也会自己夹菜了。艾丽娅始终微笑的看着,没有作声。
不消多久,饭菜就被吃空。泉欣和就拿着酒壶,一口一口饮着。艾丽娅去洗碗了,这次多了两个饭碗,以前只有泉跃一个人的。泉跃吃完后就坐着,看着饮酒的二姑。
泉欣和也注意到了望过来的泉跃,站了起来,本想走向泉跃,突然脚步一顿,转而离开了这里。
泉跃始终看着,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
“我说,他会不会讨厌我呢?”在外头很远的某个小山丘上,普通人恐怕要跑个几分钟才能从屋子那边到这里,还会气喘吁吁。泉欣和却不带一点疲惫,只是有些忧愁的问道。
“他是个好孩子,放心吧!不会的。”艾丽娅也在她旁边,轻声安慰“况且我也没感觉出他有讨厌你。”
“没有讨厌啊~”泉欣和眉头却更是低垂了“那他还真是个好孩子呢!只可惜配到我这么个不称职的长辈。以及……”泉欣和闭上了嘴,似是说戳了她的伤处。
泉欣和的手底下捏紧一块石头,看起来坚硬如铁的石头竟被她不自觉弄得咔嚓咔嚓碎落。
“没有确定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放心罢!我相信他是个好孩子的。你也要有点自信才行。”艾丽娅看着已经看了无数遍的远方天空,说道。
“嗯!”泉欣和应和点头,像是在给自己信心“明天很快就要到了,一切都会见分晓。”
…
泉跃坐在客厅里,拿着一本书。封面是一头粉红色的小猪和它的朋友们。要是一般的小孩,看着这个恐怕是津津有味,眼里会充满兴趣。
可泉跃不是这样,倒不如说他眼里什么神色也没有,清淡的没有一点感情.色彩。像一个定时翻页的可爱玩偶,时不时响起翻页的声音。
从正面看过去,那本书原来是本孩童漫画。粉红色小猪在里面和它的朋友家人们笑着,玩闹着,所有人欢聚在一起。
泉跃看着,看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多久。忽然的,泉跃眼里浮现出一点笑意,温柔又羡慕。那一点笑意却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他又是清淡的表情了。
今天,二姑也一起来吃饭了呢!只可惜爸爸妈妈没有回来。
泉跃正想着,突然感觉到有人进屋了。脚步轻柔的,应该是艾丽娅了。于是他赶紧把书放下来,摆好在桌子上。别问他怎么学的,粉色小猪都会的他怎么可能不会?!
艾丽娅进来了。两人双眼对视,一个笑如春风,一个始终没有表情变化。泉跃有些不解,艾丽娅这是要干什么?怎么忽然就不动了?
正奇怪着,门打开的声音又传来。这次的声音也很熟悉,不用猜都知道是二姑了。这附近除了他们两个和偶尔才回来的父母以及其他几个特殊的人外,泉跃还真没有见过其他的人。自小如此。
泉欣和从门关处走过来,脚步一踏一踏。看见泉跃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走过来将泉跃提起来然后坐到了泉跃原来的位置,毫不在意的拿起茶桌上的书。就是泉跃刚看的那本。然后翻看了起来。
要是其他的小孩,漫画书被抢走,自己还被丢开。肯定早就吵起来了。泉跃只是默默的,凑了上去,然后和泉欣和一起看了起来。
一直都是这样。泉跃觉得看书时二姑脾气会“更好”,不会排斥他,能允许他一起看书。
艾丽娅看着,默自笑了。真是的,想要靠近孩子找个这么笨拙的方法。那么大了谁会真沉迷于粉色小猪的故事啊?更何况是泉欣和这种对幼稚东西不屑一顾的人。
只不过,明天就要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