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

作者:蔷薇影 更新时间:2014/8/7 22:31:34 字数:0

此时这座名叫【里圣域】的城市被热闹和喜悦所包围着,道路上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新年冬天的夜空下飘落着被年味所浸染的白雪,一切都归于祥和。

新年的到来,驱散了内心各种烦恼和阴翳,人们奔走于大街之上,尽情的分享着这一刻的欢愉。一起等待 着年岁钟声的敲响。

但是对于年仅八岁的东方肃来说,这仍旧只是这恶劣冬季里的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夜晚。

混迹于【里圣域】的穷苦孤儿,这么说东方肃应该没有错,关于为何会来到这里和为什么要活下去这两个事情,他完全不知道,从意识到活着的时候就在这个地方了,因为求生的欲望才努力的活下去。恐怕这就是现在这个孩子空洞内心唯一的想法。

今天对于别人来说是新年,但是东方肃没考虑这个问题,他把从垃圾堆捡来的破旧毛毯裹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是男孩取暖的唯一衣物,但是肚子的问题怎么解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偷包子店的那些肉包或者是抢路边摊的糕点。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也只有一些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废品。

只能尽力蜷缩在这个胡同的角落里,抱紧自己来取得一些温度,只要能够熬过这个寒冷的夜晚,明天太阳出来以后,一定会有办法的。

一边打着寒噤,东方肃不断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上的状况,虽然只是普通的发烧,但是像他这种连吃饭的钱都没有的人,也足以将他折磨至死。

“小朋友,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意识模糊下东方肃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但是在这种完全没有人情味的城市里竟然还有人会在意一个倒在路边的乞丐,这个男人是笨蛋吗。于是为了看清这个笨蛋,东方肃无力的抬起了头。

“我看你好像感冒了,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再继续在这个地方睡下去,病会加重的。”

这个男人微笑着把脑袋再向东方肃探了探。

“怎么样都和你没有关系吧。怪大叔,不用你可怜我。“

“哦,小小年纪却挺有骨气的,不过啊,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活下去的机会,小鬼,和我走吧,至少能活下去。“

东方肃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不过自己确实和那个男人一起走了,如男人所说,为了活下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但是活着总还有希望。就是这个想法,东方肃和这个奇怪的大叔一起离开了这个繁华的街道。

·····································

东方肃被别墅院子里的鸡鸣声吵醒,窗外刺眼的阳光照射到了结白的被子上。不知不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终于醒了,真是懒得无可救药了。”

睁开眼的一瞬间,一个少女不满的声音突兀的闯入了东方肃的耳朵。

“小璃!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男孩被突然出现的少女吓了一大跳,赶忙裹紧了被子,自己可是一直裸睡的。

“难道忘记了?今天轮到你打扫院子,居然还能悠闲的睡懒觉。”

“哦,确实是的,真抱歉,给忘了,我马上起来。”

“既然是家里的一份子,就请不要这么懒散,抓紧起床洗漱,父亲已经在院子里等你了。我得去把早饭准备好,因为你这个家伙的缘故,又耽误了我的时间。”

少女咄咄逼人的说完这些,也不再理会东方肃,直接离开了他的房间。并没有看到男孩生气的朝他扮了个鬼脸。

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好几个月了,似乎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在哪一天突然的死去。那天救下自己的大叔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什么恶人。他叫鸢伟,只是一个知名大学的校长,在建筑学方面成一家之长,为人正直热心,经常帮助身边那些困难的人们,当然自己也是受过帮助的人之一。除此之外,这个男人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法师,最为擅长结界魔术,东方偶尔还会在他那里学到一些小魔法。

这个家庭另一个成员便是那个少女,鸢璃。年龄上只比自己小一岁,但是可能由于母亲早早去世的原因,她没有像普通女孩那样有着幼稚天真,相反,这个少女沉稳懂事,在家中也能够独当一面,家务方面也是十分的在行。不过对东方肃他这个外来的成员,却似乎有些隐约的抵触之意。

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完毕,东方肃匆忙赶到院子里,鸢伟已经等候在那里了。打扫院子这种事本来只要他一个人就行了,不过鸢伟也经常以晨练为名和孩子们一起干活。

“哟,小子,今天也是活力满满的啊。”

鸢伟丝毫没有在意东方肃迟到的事情,热情的招呼着他。

“刚才被小璃一教训,没有活力也得立刻充满了啊。”

男孩挠了挠头,略微羞涩的笑道。

“那丫头啊,一直这样呢,就是我这个父亲也经常被她教训。不过啊,其实她挺孤单的,虽然我一直在竭尽全力,但毕竟我代替不了母亲这个角色。”

说道这些,鸢伟的神色有些无奈和落寞。

“那大叔你替小璃找一个后妈不就可以了。“

“这个问题,我也有想过,不过,第一是我工作忙没有时间在意这方面的事情,第二就是那丫头高傲的性格是很难找到对她胃口的‘母亲’的“

东方肃没有说话把头了下去,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鸢璃的脸。想通过她父亲的话更多的了解这个可怜的女孩。

“所以啊,作为这个家庭的一员,你也得多多照顾一些小璃,虽然可能她现在还有些排斥,但是我相信时间一长,你们会相处的很好的。“

“嗯,大叔放心吧,我会的照顾好她,虽然她看上去有些凶巴巴的。”

“哈哈,那我就放心了,来吧,小子把院子打扫起来。“

看着男孩难为情却坚定的许下这个小小的承诺,鸢伟爽朗的笑了起来,这是第一次,东方肃感觉到自己作为男人,肩负起了一些责任。

······························

从那个被救的夜晚以后,东方肃便一直是以鸢伟家养子的身份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在他看来幸运之神似乎对自己格外的关怀,原本连活着都是奢望,现在却能够拥有正常孩子应有的待遇,和鸢璃一起去了学校上学,与周围邻居亲切的交流,甚至还能够和鸢伟学习 着魔法。

正是这份对东方肃来说无上的幸运,在这个仅仅十多岁的少年心中埋下了一颗热忱的种子————没错,他要成为和鸢伟一样的人,能够帮助那些穷苦悲惨的落难者,不仅如此,他还要学会自己这个救命恩人身上所有的才能,然后靠自己的力量,去革新这个国家。

这份决意一冒头,便疯狂的在少年的内心中开始生根发芽。出于这份意念,东方肃如同海绵一般向鸢伟汲取着魔法的知识,几乎已经达到了忘我的境地,结界术,建筑学,基础魔法,但凡能学到的,通通接受。

鸢伟也正是从那时候惊奇的发现,这个男孩的魔法天赋不是一般的高,自己教给他的东西,很快便能够熟练掌握,无论是书本知识还是魔法实践。完成度几乎都能够超出自己的预期。作为一个老师,能够有这样的学生兼养子无疑是幸福的,所以鸢伟也把自己毕生所学亲囊相授。

可以说 从某种程度上说,鸢伟在对待自己养子方面已经超过了亲生女儿。

某一天的夜晚,结束了魔法学习后,父子二人坐在别墅的院子里静静的眺望着月影。

“哎,大叔。你说建筑这一学科,它的精髓到底在哪呢。”

少年不自觉的提出了这个困扰已久的问题,自己学习建筑学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这种需要各方面才能的学科,却依旧有不少的问题在自己脑海里盘旋。

“这个嘛,我想是理想吧。”

鸢伟没有加以太多的思索,以低声却坚定的声音回答道。

“理想?这种东西怎么会合建筑的精髓挂钩呢,大叔,你又编谎话哄我了吧。”

“人小鬼大,不过我可没有闲工夫来蒙你,我所参与的所有建筑的建造都是我的理想,如果一个建筑师内心没有理想的话,最终建成的也不过是失败的作品。所谓完美的建筑啊,是倾尽心血最后达成的梦想哟。小子,你有理想吗?”

在那轮优雅皎洁的皓月下,自己憧憬尊敬的“父亲“微笑着朝他的儿子问出了这句话。

“那是当然!我的理想就是成为大叔这样厉害的建筑师!!”

少年也不加任何犹豫的回答道,不仅是建筑师,这个男人的心和梦,自己也要通通继承。这段话并不是现在就想说的,很久以前,从东方肃成为鸢伟的儿子开始,他就坚定好了。

一定要达成,自己的理想。东方肃那星星的愿望之火开始被点燃。

··························

“喂,给你,热可可。“寒冷的冬夜里东方肃把手中的两罐饮料递了一个给坐在旁边石凳上低头不语的鸢璃。“天已经这么冷了,你的脸色就热一些吧。”

“真的要走?“

喝了一口男孩递过来的热饮,身体得到了一些回暖,但是内心的冰凉却没有办法得到加温。下个星期,东方肃就要去西音国度了开始为期3年的留学生活,如果说没有不舍那绝对是骗人的。

从少年住到自己家里成为这个寂寞的两口之家的新成员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鸢璃原本排斥的内心,也早就向这个男孩敞开了大门。尽管自己平时一直很克制的没有表现出太过依赖这个人,但是不知不觉间,从小学到现在的大学,这无数个春秋里,鸢璃并没有发现她已经开始离不开这个少年。

虽然也曾经不满过自己父亲对养子的那种过分亲切,但是和东方肃相处的时间长久以后,竟然慢慢发觉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他开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是啊,老爷子也说了,去那里能够学到更高端知识。“

东方肃朝着伤心的女孩略一点头,可以说在这里很多的知识,他都已经掌握了,成绩也一直是全校第一。这样的他已经不满足与在国内学习,没错建筑学的正统就是西音国度,在那里留学一定能够学到更加先进的技术,离自己的梦想也能前进一大步。没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挡住自己。

听到东方肃这些话,鸢璃突然微微侧过身抱住了他,男孩被她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虽然自己和她关系是家人,但女孩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亲昵的举动。但是很快,男孩的不知所措便消失了,因为这个女孩的热泪滚到了他的脖子上。

“我知道我不能阻止你,但至少这三年不要忘记我,求你了。“

不由自主的抱住了鸢璃脆弱的双肩,东方肃暗暗的骂着自己,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女孩的心意,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虽然不知道背负着理想的未来会怎么样,也无法给女孩什么承诺,但是至少现在用温柔的语气回应对方的心意还是能够做到的。

“笨蛋,怎么会忘呢,想忘也忘不掉啊。“

································

噩耗,对于东方肃来说,这是世界上最大的噩耗。

在西音国度学习两年,东方肃已经修完了所有的学分,宣告提前毕业。然而就在这个本应当高兴的时刻,收到了一条消息,鸢伟患上了绝症。

原本在这个魔法师横行的时代很少有病会无法治疗,但是也并非完全不会得绝症,【魔诅】——故名思议可以依靠侵蚀魔法师魔术回路来繁殖的病毒,也是当今为数不多的绝症之一,是魔法师的噩梦。患上这种病毒的人,只可能是魔法师,依靠侵蚀魔术回路然后杀死寄宿者需要一年的时间。也就是说鸢伟的寿命只剩下一年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东方肃强忍着心中巨大的悲伤,以最快的时间买下了飞往【里圣域】最早航班的机票,飞回了祖国。

见到自己的养父之时,他已经失去当年的那种英气,被病毒侵蚀下的他已经瘦骨嶙峋,尽管还能够开口向自己说话,但是说的话也已经是零零碎碎,难以辨认。但是这个将死之人在临终前仍然在微笑,他甚至还用那些难以拼凑的话语把自己女儿托付给了东方肃。

无尽的悲伤,看着鸢璃哭红的双眼,和病床上颤颤巍巍如同百岁老人的父亲,东方肃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无力的感觉,除了悲痛。他什么也做不到。

与此同时,在这个男人的心中,另一个想法也诞生了,他知道,无论怎么不相信,无论怎么否认,养育了自己十多年的父亲要去世这一点已成定局。

但,自己还有能做的,替他完成最后一个理想,用父亲曾经引以为傲的结界术和建筑学。

魔法建筑,这个理念是自己在西音国度的毕业论文的主题,在深究了传统建筑学和魔法这两个领域以后,他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把它们结合起来,突破传统建筑学的禁锢,走向新的建筑时代。————在建筑中注入魔法。

经过两年多的探讨,自己的理论已经得到了认可,也有了一套完备的体系,虽然在有些方面还需要确认。不过为了送父亲最后的礼物,他必须要在这一年内完成这项工程,至少在养父临死前,能够见到自己儿子用他的手创造出来的奇迹。

·························

如果一切都如同东方肃的剧本设计好的,或许这个男人虽然会悲痛亲人的死亡,但是他仍然会为自己送了父亲最棒的礼物而不感遗憾的心安了吧。

不过,象征圆满的结局并没有如期上演。

耗时近一年,东方肃每日除了陪伴病床上的养父外就是呆在建筑工地,虽然这只是一座单幢的10层楼房,但是灌输入结界魔法以后,这栋大楼便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大楼了,由于魔法的影响,这栋大楼不仅会特别坚固,而且大楼的采光,调节温度,甚至是在影响人心情方面都是历史上最佳的。只要这座大楼能够建成,东方肃相信,这就是建筑学的一大步跨越,也是送给父亲最好的饯别礼。

为了让鸢伟能够活着见到那一天,东方肃和鸢璃每天都在他的耳边不断唠叨着这一话题,只要告诉着这个垂死的中年人,他的最后一件理想之作将由他的儿子替他完成。那么相信他去了天国也能感受到这份自豪了吧。

可是,这份心意却仍旧被现实践踏了。

那栋大楼竣工的最后一天,也是东方肃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尽管是炎热的夏日,【里圣域】里的老老少少仍然全部挤在了这幢刚刚完成的高楼前,甚至连这座城市的高官们都情愿顶着烈日来到此处,见证这座具有重大意义高楼的剪彩仪式。

巨大的彩条被拉伸在东方肃的胸前,这座新生的具有革命意义的大楼正等待着被赋予一个时代的铭刻。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虽然剪刀的落下,礼炮的响起。随着而临的居然是这座楼宇的倾塌。由于当时承包工人偷工减料购买劣质的建筑材料无法承受这种高负荷的魔法,魔术结界暴走了。

于是噩梦和杀戮开始了,由于太靠近这座大楼,崩坏又来的太过于迅速,几乎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大楼倾塌如同造成了巨大的山崩一般,土石瓦砾四处飞溅,层层的楼板洪泻而下。来不及躲避的人顷刻间就被压成了肉泥,人们哭喊奔跑。像发了疯一般。由于倾塌的情况太过严重,附近建筑居民也遭到波及死伤无数。

东方肃依靠自己的结界魔法阻挡了大部分石砾的冲击,得以存活下来,但是或许这也正是一种残酷的惩罚,他不得不目睹这一惨剧的全过程。谁也救不了,能够自保已经是相当的勉强。

求生得欲望使身体不由自主的行动着,这个男人的大脑一片空白,身边受难者那诅咒一般的呻吟和呐喊不断地钻入他的耳朵。

为什么?只是想要给父亲一个礼物,自己明明想要帮助更多的人,明明应该和那个尊敬的男人一样成为一个伟大的建筑师。

如果是这样,那这种残酷的地狱又是什么,实现理想之路所造成的代价吗?要是如此,自己还能继续理想吗?不过很快,东方肃便无法再去思考,过度使用魔力的他黯然的倒在了废墟之中······

象征希望的喜讯最终还是没能再传到鸢伟的耳朵里,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这个一直强撑着的男人,最后一刻仍然带着对儿子成功的期望,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

我想成为像父亲一样厉害的建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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