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下前非常有礼地鞠了一躬，“感谢你们的欢迎。”
他喝茶前下意识看了眼液体的颜色，“请容我再次介绍。”
他只喝了一小口便放到桌上，“我的名字是埃德蒙·克里奇。”
他不经意地摆了摆领口，露出脖前的神证，“我是神殿派来此地的新任主教，你们可以亲切地称呼我埃德蒙主教。”
桌对面的露西颔首，“你好，埃德蒙主教。”
对方象征性地伸了伸手，“你好，露西女士。”
他语气高扬继续说，“我早年听闻过您的威名，您身为钢铁公爵麾下三名山岳级骑士之一，您就像您的骑士名那般，您果真美丽大方、勇猛无匹！”
他紧接着语气黯淡，“可惜教务缠身，我现在才来拜访您，希望不要责怪。”
“哪里，”露西口吻起初友好，但很快有些变色，“既然主教先生来友好拜访，为什么带着这么多人？”
露西面色沉着目光向外，“这间老房子可招待不了这么多人啊？”
主教顺着目光也向外看。
小屋外，十几名神殿骑士严阵以待。
主教笑着说：“他们都是热心的年轻人，他们担心我路上遭遇不测。”
露西继续说：“怎么会有不测？天气这么好，又没有盗贼……”
主教笑脸开始僵硬了。
但又很快舒缓：“没有强盗不代表没有危险，这不——”
他望着远处天边的一朵白云，“连木湾一带都有吸血鬼出没了，他们怎能不担心？”
“好吧好吧~~一群热心的年轻人~~”露西无奈道。
寒暄过后。
露西问：“主教今天来有什么圣事？”
主教望了眼对方身后的芙琳。
随后义正开口：“光明神希望我救赎一名或可能误入歧途的少女——”
“让她重新回到正道上，成为一名修女。”
这是天灵教的其中一个布教策略——
让年轻女子担任修女，吸引孩童和成年男性信教。
在木湾这种根基不深的地方，这种策略对天灵教尤为重要。
主教重申：“希望您允许我救赎她。”
阴云飘来。
屋内光线暗淡。
屋内空气凝固。
主教身后的阴影亦招摇。
很快，海风将阴云驱散。
露西笑着说：“光明神指定了一切——”
“可没指定我学徒必须接受你们的救赎哦？”她补充道。
姜还是老的辣。
蝶霜骑士的话一下就堵住了对方的思路。
主教脸上的和蔼僵硬了。
但他是身为信徒，虔诚且机敏。
主教向着露西身旁的芙琳。
他蔼声问道：“美丽的小姐，请问你就是源泉镇的芙琳小姐吗？”
芙琳微微笑，但话语不配合：“我不出身源泉镇，我来自恩德联邦。”
主教忍耐着愠怒，维持脸上和蔼：“你是露西女士的学徒吧？”
“正是。”
“你为什么要成为骑士？”
他妙语连珠：“公爵的骑士意味着铁与血，适当的铁与血的确能让鲜花的花瓶显得华美，但一旦过度，鲜花教会凋零。”
“但天灵教的神殿不一样——”
“我们在光明神的授意下，能更好地呵护一朵鲜花……”
主教结束演说时语气骤然加强：“怎样？！愿意成为我们的修女吗？”
精彩的演讲。
露西微微睁大了她那满是皱纹的眼。
但芙琳不为所动。
她前世早就听惯了各种鸡汤。
也擅长向他人灌鸡汤。
芙琳向对方加倍奉还：“长刀的华美不需要鲜花的装饰，只有铁与血才能彰显她的锋利。”
露西将眼睁得更大了。
主教眼定定地看着芙琳。
芙琳的回答让他不满，但又不好反驳。
于是他干脆：“可怜的羔羊，小姐你可知你背负着不贞和谋害的罪名——”
他干脆暗示威胁：“只有皈依天灵教并成为一名修女，我这个主教才能帮你洗脱罪名。”
空气霎时紧张了起来。
在场者皆沉默。
屋静得能听到海风穿过。
芙琳这时开口，“我从没犯过这些罪。”
她眼神柔韧刚强，“《王国通法》没有不贞罪的名目，您无法将我定罪；而谋害也只是你们的假设，假设不能成为罪证——”
芙琳坚决道：“我没有任何过错。”
主教从没见过有这么冥顽的少女，他咬着牙道：“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如果没有光明神的感化，人们是不会认同你想法的！”
芙琳亦不退让：“这没关系。”
她胸口起伏，语气铿锵有力。
她说道：“这或许意味着长刀将有更多的铁与血，她将在血华的绽放中变得更为凛美！”
碰！
一声幻听。
主教的牙齿仿佛被击碎了。
主教竭力隐藏愠怒，他离开前：“不期待我等仁慈救赎的可怜羔羊，希望下次见面时，小姐你能改变想法。”
海鸟重新归巢。
海风吹拂不再凛冽。
蔚蓝的天空云彩飘摇着。
小屋宁静得仿佛无事发生。
午后，芙琳打扫前庭。
先前对方来时并不谨慎，碰翻了前庭不少东西，芙琳要将它们一一摆正复位。
打扫很快完成。
前庭院子整洁漂亮。
芙琳仰坐在石椅上。
享受海风吹拂，望着天上云彩发呆。
露西从前门出来，看着两脚沾了不少泥巴的芙琳。
她想起上午的一幕，望着天边的白云：“你的嘴上功夫可真是了得啊，神殿的主教在你面前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是吗……”
争吵容易，讲道理难。
像这样的平淡日常总会让她想起前世。
想起那在高楼栉比的丛林中度过的每一天。
芙琳起身说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露西一瞬间目露惊诧。
芙琳拍了拍家务裙上的灰。
她到后院时已换好骑士正装，“导师继续指导我修行吧。”
“好的，等等我。”
露西换好鳞甲蓑衣出来，上面的甲片在阳光下五彩斑斓。
“今天教你骑士剑《蝴蝶剑》的流派奥义。”
芙琳坐在木人上，“蝴蝶剑？流派奥义？”
“我的骑士剑是蝴蝶剑，流派奥义就是流派的精髓。”
对方接着反问：“芙琳你老家的流派是什么？有流派奥义吗？”
芙琳想回答居合道。
但不好回答。
于是她：“老家的是无名流派。”
“奥义呢？”
居合道作为一种剑术思想——
快速出招，并防备敌人的快速出招。
总之，居合道讲究速度技巧方面的攻防合一。
芙琳概括道：“快剑术。”
露西点点头，“很精妙的奥义。”
“那蝴蝶剑的奥义是什么？”
露西也概括：“空中攻击。”
芙琳懵懂歪脑，“空中…攻击？”
露西举例说明：“就好比秘剑蝶舞的第三式，它就是蝴蝶剑的奥义所在——”
“也就是说，在你施展秘剑蝶舞时，你其实就已经用到了蝴蝶剑的奥义。”
芙琳从没听这种奥义。
跳起来攻击的方式冒险而又鲁莽。
过程中不仅不能躲避。
落地前自己也容易受伤。
芙琳对此大惑不解。
她困惑问道：“蝴蝶剑的奥义有用吗？”
“有用。”
露西边说边转过身。
她背对着芙琳如此述说：“无论是我们，还是它们的骑士……都有一个共同的棘手之处——”
“棘手之处？”芙琳紧张地咽了口唾。
“是啊~~棘手之处……”
露西悠长话音，同时抽出弯刀。
弯刀掷向一旁的木人，木人屹立不倒。
露西概括道：“他们太顽强了。”
“顽强？”芙琳第一时间无法理解。
“对……如果不给他们留下致命伤，他们能和我们周旋很久，甚至击败我们。”她娓娓道。
芙琳歪脑凝眉：“可这不是当然的吗？”
“不对，我不喜欢这种战斗方式，而且——”
“我是个女人，若和实力相近者持久角力，输的必定是我。”
芙琳沉默了。
“所以我独自创立了一套骑士剑术《蝴蝶剑》。”
露西继续说：“它相比其他剑术，它不直接伤害对手，而是在一招一式中渐渐破坏对手的架势，对手最终无力招架攻击，被处决而死。”
芙琳回想起了昨天。
她对那名神殿骑士施展了秘剑蝶舞。
当时骑士根本防不住第二下，而且后退过程用了好大力气才站稳。
如果芙琳在期间发动追击，这名骑士就必死无疑。
“原来如此……吗。”
“没错，小姐你悟性果然很好。”露西欣慰道。
但芙琳很快又不懂了。
她问：“可这和空中攻击有什么关系？”
没错，空中攻击颇为冒险——
如果落地前遭受攻击，那么失去平衡的就是自己了。
露西抽出另一柄弯刀，玩味着说道：“当然有关系。”
语落，露西向着木人——
跃起后如圆月般发起下落斩。
木人不堪力道，顿时分崩离析。
露西说道：“下落力量大，每击都是重击，反复几次，对手必落败。”
“而且你别忘了，我是一名山岳级骑士。”她补充道。
几乎同时，露西被冰蝶缠绕。
斗气状态下，露西身法轻盈无比，一跃一落从容自若。
露西就此向木人发动多次空中攻击。
几度冰刃落下，三具木人就此崩坏。
芙琳呆呆地看着。
她在脑中想像自己是木人。
如果没有护灵保佑，她一下都防不住。
她会被露西嘭地打倒在地，并被取走性命。
【汝不死不灭。】
‘闭嘴，我只是在假设。’
【……】
露西演示完毕，她在芙琳面前轻快落地。
她收好弯刀后，抬头看着芙琳。
她平淡说道：“如果你能激发斗气，到时哪怕是比你强大的骑士，都不会是对手。”
言下之意，蝴蝶剑就是一套和斗气相辅相成的骑士剑术。
只有驾驭斗气的骑士，才能自如地从空中发动攻击。
“明白。”芙琳点点头。
她起身长刀出鞘。
露西开始指导：“开始吧，先从习惯怎么自如跳跃开始。”
时间在修行中缓缓流逝。
五天后，海风依旧和缓。
海鸟在前院筑了新巢。
今天露西不指导修行。
她要芙琳换一身靓丽的打扮。
“今天是舞会的日子，跟我去公爵堡见见世面吧。”
“或许爱丽丝殿下也在场，到时不要失礼了。”露西又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