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海面上雾影重重,雾中裹挟着厚重咸湿的水汽,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平静。
有过海上经验的人对此深感不安,一人就此冲出船舱大叫:“暴风雨要来了!”
这声无疑在催促,船尾操船的四名操船手须赶紧收绳。
然而在这种危急时刻,他们手中的锚轮却停下了。
“见鬼!轮子卡住了。”他们一员焦急道。
这艘驳船是长期来往共和国和王国的定期船,因为航程向来顺利,它从没有抛锚过,也因此导致它的一些部件在保养上遭到忽视——
锚轮的转轴早已锈迹斑斑。
在生锈转轴卡住的情况下,操船手不能贸然使劲,否则转轴将有断裂风险。
一人急声道:“长官,还有没有油?!”
死马当活马医,四人想到石油灯的油剂可以拿来当润滑剂。
但很可惜:“报告,没有油!”
驳船之前的战斗让船上不少设施遭到了破坏,遭异形章鱼控制的丧尸士兵在被讨伐之前,破坏了石油灯的玻璃缸,这么长时间过去,缸中的油剂早随着驳船的颠簸而流到了海里。
现在缸中只有不到几滴油剂,等同于没有。
操船手只好放弃可以省力的锚轮,他们决定徒手拉船:“长官,我们要拉船,派更多人过来!”
“收到!”船舱内仅剩的士兵倾巢而出,他们众志成城,像拔河一样,每个人手都紧紧抓着绳索。
“用力!”
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士兵同时使劲。
在船速和甲板湿漉油腻等多种恶劣条件影响下,即便多人拉绳,小船回来的速度依旧缓慢。
每个人额上都挂着大量液珠,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滴开始拍打,眉头很快拦不住这些液珠,流进他们的眼中,令双眼和身体一样酸胀而又疲惫。
“快点,暴风雨就快来了!”船头的船长,着急而又忧愁地望着这开始清澈的夜空,细小的水点渐渐铺满这充满时间痕迹的挡风玻璃。
瀑雨未来风先激。
疾风将这再度漫起的白雾一下吹走。
同时,随着海上疾风呼啸,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波涛汹涌。
芙琳所乘的小船无所倚靠,它既受驳船尾流影响,又受侧面波澜冲击。
在乱流之中,小船大幅左右摆晃,就像疾风中不受控制的风筝那般,随时有可能线断筝毁!
在这四百米剩下一百米时,拔河众最前方那人,疲惫高声:“芙琳小姐~~能爬绳子吗,我们拉不动了!”
因为风向后退,士兵的声音很快传给芙琳。
然而自海怪讨伐15分钟过去后的现在,芙琳所受的负面影响还没消退。
她现在身子虚弱,手脚发软。
芙琳现在就像被棉花托起一般,浑身乏力难以发劲。
在这种状态下,芙琳爬绳子稍有不稳,就极有可能不甚落海!
但海上的状况不允许她休息,芙琳只好迎难而上。
芙琳细弱地回了声:“明白。”
随后便两手紧抓绳子,两腿交叉缠着绳子,像杂技演员那样整个身子倒悬着,芙琳就这样一点点攀着绳子,从小船往驳船渐渐移动。
船上士兵们见况,立即蓄足力气:“大伙们,加把劲!”
人们紧紧固定手中绳索,盼着芙琳一点点过来。
因为心情紧张,也因为一名美丽的少女离他们越来越近,人们的呼吸不禁急促。
“就快了!”他们摒除心中杂念,牢牢将力气集中在手脚上。
百米的爬绳十分漫长,眼看芙琳就快登船了。
但这时意外发生了,十余名士兵中一人忽然脚底打滑,他冷不防地摔倒在地。
犹如多米诺骨牌,这人的摔倒影响到了其他人,因为碰撞,前后两三人跟着摔倒。
幸好剩下几人是大力士,他们骂骂咧咧:“这群窝囊废!”
同时以一夫当关之势,牢牢扣紧手中绳索。
但拔河看的不是力量而是重量,剩下几人就算力气再大,他们的脚底板也无可奈何地慢慢向船尾边上滑去,眼看着这几人就要落海,芙琳狗急跳墙,她立即切断了身后的绳索!
没有了小船这一阻力来源,绳索的拉动顿时轻松。
但这样一来,芙琳的处境就危险了。
因为没有小船提供支点,绳索不可避免地摆到了海里,芙琳也跟着坠到海中!
波涛乱流的海面对一切不可自然漂浮的物体有着异常强大的吸引力!
海面上,芙琳就像浑身灌了铅似的,被牢牢吸在水面下!
为了反抗这股力量,芙琳强忍乏力感,驱动精华充盈体魄,强行爬绳探出海面!
此景给船尾操绳者们极大信心:“把她拉上来!”
几人合力下,芙琳最终像锚钩钩住财宝箱那般,随着绳索的回收,她从海面上缓缓升起!
看着芙琳两脚已经蹬在船外壁上,众人紧锁的眉头渐渐展露。
但还没等众人疲惫,绳索就先承受不住了。
一系列操作外加这绳索本身就长期受海水浸泡腐蚀,在芙琳登船前,蹦的一声,绳索突然断裂!
没了绳索支持,芙琳徒然地坠回海面。
一瞬间,芙琳的双眼失去色彩:‘我要葬身大海了吗……’
但是:‘不,不对……还没完!’
芙琳奋起心中信念,强忍疲惫感,强行燃烧精华!
芙琳借护灵的助力,她飞速跃出海面!
船上人恢复喜色,但跳跃的高度不够——光从海面下跃出来就消耗了芙琳刚才所有的力气。
船尾那人当机立断,他立即趴在甲板上,把手向船缘下递出:“把手伸过来!”
芙琳牢牢地抓住了士兵的手!
但天公不作美,这时来了一道巨浪!
这不知为何远高出海平面的尖浪——就像皮鞭一般,海浪狠狠地抽打在芙琳身上!
芙琳咬牙挺住了冲击!
但船却撑不住了——驳船船底不够尖,吃水存在一些问题……在海浪的猛烈冲击下,船体顿时被掀了个底朝天!
“该死的光明神!”在一片咒骂声中,所有人无奈坠海!
坠入海中的士兵们尝试挣扎,但才落水没多久,他们肺部的空气全部被压出。
在他们口鼻冒出一个又一个大气泡后,人们很快放弃了挣扎。
众人挣扎前留下的如铅垂线般的一串串气泡,最终成为了他们的墓碑。
但芙琳还没有放弃,她心中奋起信念:‘怎么能在这里结束!’
而在这时,一直困扰芙琳的乏力感终于褪去,她得以施展全力,芙琳浑身燃起苍蓝的火焰,在昏暗无光的海洋中,她就像黑暗中的明灯般耀眼!
借助苍炎斥开水面,芙琳获得了强大的浮力!
在这股力量下,芙琳如鱼跃龙门,一下蹦出了海面!
最终,芙琳以苍炎的力量,悬停在了海面之上。
然而祸不单行,在海面上刮起暴风雨的同时,也形成了一道不自然的超大型龙卷风!
这强烈的飓风就像黑洞般——利用回旋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将海水往上吸,最终形成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型水龙卷,并朝她迎面而来!
以水面悬行的速度,芙琳判断无法逃开水龙卷,于是她只好再度潜入海水中——
只要下潜一定深度,就能避开这异常罕见的天象。
但就像天上刮起了龙卷风,此时的海洋也陷入了某种异常的气象之中——
海中忽然刮起了一股极为凶猛的海流!
这海流流速极大,而且铅直向下,即便芙琳全力上浮,她也无可奈何地慢慢下沉。
一想到今后可能要做一条美人鱼了,芙琳心里就有些落寂。
这时她听到一声长鸣,在海水中,尽管这声长鸣尖锐而又震耳,但芙琳认得它,是曼拉先生的啼鸣!
因为驳船的崩坏,曼拉无所适从地脱开了缰绳。
对于曼拉这种大型哺乳来说,海洋就是它自由翱翔的天空——
在鲸鱼面前,这种海流不过像天空翱翔的鸟儿遭到的一阵劲风罢了。
因此曼拉先生很轻易地逆流而上,当它发现芙琳还活着后,它立即靠近她,并用那结实庞大的鲸身,稳固地托起芙琳,带着后者上浮,带着她前行,带着芙琳一点点离开这充满乱象的诡怪海区。
……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等到曼拉带芙琳浮出海面时,天空已是蓝天白云,平静的海面就像和风拂过的草原般宁静而又祥和。
这样的漂流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最终,疲惫不堪的一人一兽,在梅菲斯共和国某处的滩涂搁浅了。
而这片滩涂是一片红树林,芙琳就靠这种长在滩涂上的红树,认出了这里是共和国的领土。
曼拉先生那宽大的鱼鳍还有没退化的蹄,它以前蹄支起身,小步小步地在红树林上匍匐,朝一只野猿张大嘴巴,但还没合上,后者就受惊逃跑。
曼拉懊恼地咀嚼空气。
芙琳理解意识后,持天扇一杖将野猿打死,将野猿的肉轻轻放到曼拉面前,柔声道:“你饿了是吧?”
以体型而言,曼拉是一头体型稍大的虎鲸,一只猿足够它回海前饭前开胃。
咀嚼吞咽后,曼拉倚着一颗红树,在滩涂海浪的反复而又舒适的冲刷下,在柔和的阳光下,它开始酣睡了。
同样,芙琳整整四天没有休息,她找了一棵叶茂荫庇的桃金娘,在树上闭眼休憩。
因为疲惫,这眼一闭就仿佛过去好久。
芙琳再次睁开眼时,天空已是灿烂颜色。
而树下的曼拉先生也已经不见踪影,芙琳心里一时伶仃。
不过,正当芙琳做好准备打算再次启程时,她再度听到曼拉先生的长鸣,而且还是悲鸣!
声音来源是红树林靠海的一侧。
芙琳心头一紧,她立即循声前往现场。
芙琳来到现场后发现,打算归海的曼拉先生被人劫下,他们用铁链将曼拉绑住,而且个个手持利器。
其中领头者甚至:“瞧瞧,我们钓到一条大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