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言云月”老师叫了一遍名字然后环顾了一圈教室,教室里窸窸窣窣了一阵,
“这是什么名字?”
“是女孩子的名字吧,”
“还有姓久言的啊,我都没听说过,”
“到”我泰然自若的举起手说着,
从出生开始,据说是因为我刚出生时差点死掉,所以花了不少钱请一位得道高僧为我起得名字,而这个像女孩子的名字陪伴了身为男孩子的我十七年,
一开始没有习惯周围的人感到新奇的那种态度,但是到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也就习惯了大家的反应,也能泰然的面对我这个名字,
老师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点着名,到最后一个名字点完合上了点名册,对着我们说,
“你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班主任,袁梦依,高二一整年请多多指教,”这个在我们高一的时候就知道的学校最美的音乐老师温柔的跟我们打招呼,男生们小声的讨论,说着真是幸运,因为是新学期,文理刚分完班,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好像要在高二大展身手一样,我也有着想要改变去做什么的想法,感觉一切都可以做得出来,希望满载,
从那之后过了一个月,我看着窗户外面的世界,缓慢飘着的白云,操场上正在上体育课的班级,我已经这么过了十七年,没有任何变化,在小学陪伴我的那些人都已经失去了联络,在中学毕业时说着一年要聚一次的三年同窗们也没了音信,而高一胡打胡闹的几个人也没有真正的交心,上了高二他们全去了理科,而我选择了二楼的文科,不同的楼层,不同的班级,只是见面会打个招呼,然后就各走各的路,
而我这个人,平淡无奇了十七年,我知道也会就这么过好几个十七年然后死掉,一开始还会着急想着要去改变,去学了很多东西,可都学了一点就放弃了,爸爸妈妈也对我中等的学习成绩没有在抱怨,
在高一的时候谈了女朋友,没过多久就分了手,理由很简单,我这个人没有新鲜感,
没有新鲜感一句话完美的总结了我十七年的人生,我也没有再努力去改变去挑战些什么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再着急,而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现在的日子,接受了一成不变的上学放学,接受了这个平淡无奇的生活,接受了平淡无奇的自己,以后也会这么过下去吧,找一个普通的大学,然后毕业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再找一个普通的恋人,过完我这普通的一生,
那一大块白云都飘了过去,操场上的人也向着教学楼走去,下课铃响了起来,
“今天的课到此为止,今天回去记得把今天学的在看看,好好做作业,快期中考试了,把心收回来,”
“明白了”
历史老师走出了班,然后袁老师进班,说着放学,我收拾书包后向家里走去,在校门口碰见了高一经常一起玩的几个同学,
“你还真是幸运,以前高一时那些长得好看的还有那个音乐老师都在你们文科三班,早知道我也去文科了,”高一时候坐在我后面的张冯瑞推着车说着,
“也没有吧,都是女孩子,只有几个男生也够呛的,那几个男生我又不熟也说不上话,挺无聊的,”
“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另一个带着眼镜的留着圆寸的男生是我同桌了一年的程一凡,“就是就是,啊,对了,那个谁也在你们班吧,”
“嘘,别说了,”那个带着眼镜的男生说完后看了我一眼,
“哈哈,没事,”我想他们说的是我的那位前女友,
“就是,青春吗,本来就这样,有失有得,实在不行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寻摸一个,”
“我想收收心好好学习了,”我推辞着说着,
“难得高二,到高三就没得玩了,你这人还真是无趣,”
“算了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做法,会学习是好事,”
“好吧好吧,那再联络,再见,”两个人跟我告别完后转身向下一个红绿灯走去,
我在后面说了声再见,然后看着他俩走远,再联络这句话,我听了多少次,可是又有多人真的再联络我了呢。
回家路上给妈妈发了短信说放学了,然后买了个雪糕一边吃着一边向着车站走去,看见了我的那位前女友跟班里其他女生也在车站说说笑笑,她应该不坐这辆车啊,我立刻转身去了另外一个胡同里,还是躲着点吧,尴尬这个东西也不知道多久才能适应,
等下一辆车吧,先在附近走走,这么想着从另一个胡同口出来,迎接我的是安静的街道,偶尔有车辆经过,
向着下一个路口走着,这里还没有怎么好好来过呢,再转转也好,
吃完雪糕把雪糕棒扔进垃圾箱的时候看见了几个带着假面超人面具的小孩们过着马路,有个小女孩的面具掉在了路上,她在路中央捡面具,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小女孩没有跟上的其他几个孩子继续唱着动画片主题曲向前走着,
一个红色的轿车从远远的地方一瞬间来到了面前,这是超速的车吧,看见前面的小女孩后立刻踩了刹车,刺耳的刹车声,还有我紧张的大喊的小心,把所有人的目光转移了过去,
恍惚中看见一个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人冲了出来推开那个小女孩,然后撞上了鲜红的轿车,
之后倒在血泊里,
轿车主人下了车看见惊魂未定正在大哭的小女孩上前安慰,并检查有没有伤口,而时不时的回头看刹车的痕迹,一边说着,“奇怪,怎么觉得撞了一个人啊,”
而我呆在原地也看着那个刹车痕迹,想起了刚刚那个人茶色的卷发,我好像知道这个人,
回家里后洗了个澡,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个乱糟糟的茶色卷发,是不是我看错了,不对不对,我清楚的听见了被撞的那个声音,
我起身翻了翻书柜,开学之后老师给我们每个人都印了一份座位表,为了让我们更快的记住大家,找到座位表后我拿着手指挨个名字念了一遍,直到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位置,想起来了,她是宇文同学,
那个班里最高的女生,最不像女生的女生,班里的人都叫她笨蛋,因为她真的很笨,学年倒数第一,还总是忘记事情,特点就是乱七八糟的卷毛,茶色的卷毛,没有人靠近她,她也不靠近任何人,她没有朋友,谁愿意跟个整天傻笑的笨蛋交朋友呢,
第二天上学之后我有意无意的注意着宇文同学,宇文同学一如既往上课睡觉,下课发呆,一点都没有存在感,也一如既往的乱七八糟的茶色卷发挡住了眼睛,挡住了耳朵,昨天看见的被车撞后大出血的脖子现在却一点事情都没有,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放学后我跟着宇文同学,宇文同学去了昨天的那个路口然后蹲在路边叼着棒棒糖,来了辆越野车,驾驶座上坐着个叼着烟的年轻女人,宇文同学上了车,难道昨天那些都是错觉吗,
我这么想着看了眼昨天的那个车祸现场,还没有消失的刹车痕迹,其他都没有改变,
真是我的错觉吗,可是想想也是,哪有被车撞成那样还能完好无损的人呢,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她来过这啊,
第三天宇文同学跟往常无异,我为了避开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直在那个车站等车的前女友也跟着宇文同学去了另一条街,今天也蹲在路边,宇文同学拿出手机之后站了起来然后向另一个胡同走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的也跟了过去,突然一个人把我手扣在背上然后摁在墙上,
“干吗跟着她,”低沉的女人声音,
“没有没有,”我头抵在墙上没法回头,
“说不说,”那个女人又往里扣了一下我的手,一股刺痛立刻传来,
“我说我说,我前天看见她被车撞了的,可现在却完好无损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样子啊,”那个女人把我的手放下来,我转身看见那天看见的来接宇文同学的叼着烟的女人,
她拿出一根烟然后点起来抽了一口,吐出烟圈之后跟我说,“跟你说那是怎么回事吧,”
“好的,”我吞了吞口水,等着一些伟大的理由,
“四个字,你看错了,再见,别再跟过来,”她叼着烟向着越野车走去,
“请等等,喂,”
这个中分长头发的女人只是留给我了背影,根本没有要听我说话的意思,
“久言云月,”有个人轻轻叫出了我的名字,我吓了一跳向后看着,是宇文同学,
那个年轻女人也站住了转身对着宇文同学说,“你记得他?”
“久言云月,”她重复着,然后傻乎乎的笑着,
“你叫什么?”年轻女人不带一丝笑容冷冷的跟我问,
“我叫久言云月,”
年轻女人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眼宇文同学之后跟我说,“上车,我们谈谈,”
我们来到了一个离学校有一段距离的住宅区,这里的住宅区都是有院子的别墅,每个别墅之间隔着很远,我们来到了一个有着白色的大门的别墅前面,年轻女人下了车开开门,然后又回到车里把车开了进去,到车库停了下来,之后带着我们进了门,
进门就看见了大大的客厅,有一扇落地窗前面有个大钢琴,我跟宇文同学坐在了沙发上,年轻女人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开始说话,
“那天你没看错,她是死了,”
“啊?”开口第一句就把我吓得腿软了,
“不过这家伙不是僵尸也不是吸血鬼,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你猜她多少岁,”
“十七?”
“827岁,”
“什么!!”
“吵吵什么,”年轻女人嫌弃的继续说着
“你骗我呢,那个,”我想着找一个合格的称呼来叫眼前的这个女人,
“我叫耿容之,”
“容之姐,”叫完后看她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就继续说着,“容之姐,你能再详细的说说吗”
“我了解的现状就是,她死不了,死了也会在这个地方复活,”
“这个地方?”
她指了指一楼的一个房间说,“那是书房,一堆书,不管她在哪死了,都能在那个书房出现然后重新活过来,”
“这么神奇”
“更神奇的还有,她每次活过来都会忘记上次活着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所以我们得一遍一遍重复跟她说她要做什么,”
“我们?”
“对,还有一个人也照顾这家伙呢,她更清楚关于这家伙的事情,”远处有个汽车灯闪过的痕迹,我看着窗外,在大门口有个男人跟女人道别的场景,看来男的把女的松了回来,而那个身形看起来不错的女人转身向着我们这里走来,这不是袁老师吗,
“难得有客人来啊,”袁老师笑着对我说,“久言同学你怎么在这,”
“她能叫出这家伙名字,”
“啊,”袁老师愣了一下,然后转柔对着容之姐说,“那你?”
“我把我知道的都跟他说了,”
袁老师看着我,然后像是想了一会,之后对我说,“要不要喝点东西,”
“都可以,”
“那就咖啡吧,给你泡个咖啡,”该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老师端来咖啡后,我小心翼翼的端起咖啡,
“没下毒,快喝吧,”容之姐抽了一口烟说着,
“我没这么想过,”我慌张的演示着,然后喝了一口,
“该从哪说起呢,”袁老师坐在容之姐旁边,双手交叉抱着胸看着天花板想了会然后说,“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虽然翻修过但是从好久之前都没有变过住址,还有没有变的就是世世代代都要照顾宇文家族,”
袁老师喝了口咖啡然后继续说,“据我爷爷说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去山上求名字,结果那边的方丈说不能起名字,起名字就保不住性命,所以她是唯一一个宇文世家里没有名字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剩下的人,
那年战乱,宇文家是文官主张不能让皇帝让出这个城市,结果那年有个奸臣为了要把这个城市出卖给敌国就连夜血洗了宇文一家,之后放了一把大火,等我祖父赶过去的时候都是黑糊糊的尸体,但是在尸体中有个人爬了起来,就是这孩子了,
那年她十七,之后把她接到家里,对外宣称宇文家族全灭,但是谁都不知道这孩子留了下来,这孩子成了我们家族世代要保护的秘密,包括她能不停的重生这件事情,”
“死不了不是很棒的事情吗,”我脱口而出,
“哪有啊,这孩子什么都不记得,过了这么久什么都不记得了,死了多少次在哪死的为什么死的,经历过哪些人接触过谁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之后容之姐去了一楼的书房拿出了一个箱子,打开后是一个早已泛黄的蓝色本子,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她每一次复活都会记录,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除了这本书就是这个大屋子了,”
“她死了多少次?”
“她死了83次,每一回重新复活就会忘记全部事情,所以连我们都不记得,”袁老师无奈的笑笑说,“但是很奇怪啊,她竟然记得你的名字,”
我看了眼坐在我旁边开心的吃着蛋糕的宇文同学,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学校有的时候我也没法照顾她,要不你帮我照看一下,?”
“会被人误会的吧,”
“误会什么?”
“男女朋友什么的,”我小声的说,
“你有女朋友?”
“没有,”
“那你怕什么,”
“不是怕什么就是……”
“你怕找不到对象?”
“差不多,”
“久言同学,你可能忘记了我是班主任,”袁老师微笑着说,“学校谈恋爱是禁止的哦,”
“不不不,我不谈恋爱,”
“那你还怕什么?”
“不怕了……”我一时没找出理由,
“就是在学校看着她点,别让她出事而已,”容之姐冷冷的说,“一个大男人别推三阻四的,”
我看着把蛋糕让给宇文同学的容之姐说,“那你也是这个家族的一员?”
“不,”
“我想着挣点外快就找了一个合租人,”袁老师吃了口蛋糕说着,
“你不怕别人知道吗,”
“没有人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的,再说了,”袁老师看了眼正在抽烟的容之姐说,“她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可是那天那个红绿灯上有监视器肯定有人看见,”
“那份记录我消除了,”
“你是黑客?”
“我是检察官,调取一两份监视记录没什么的,”她把烟掐灭之后跟我说,“但是你要敢乱说出去我就宰了你,”
这个检察官好像在说些什么犯法又很危险的事情,我就当没听见吧,
回家的时候那位危险的检察官姐姐说要送我,可我回绝了,真怕她拐到那个死胡同里然后把我杀人灭口,在公交车上看着外面已晚的天色给妈妈发短信说今天加了一节晚自习所以晚放学了,
我也到了能够随便说出谎话的年龄了呢,
看着窗外以前所没有来过得街道在眼前闪过去,
或许我那一成不变的生活可以在靠近宇文同学之后改变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