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带我来到的新闻部部室是位于旧校舍的三楼最里面的一个小教室。
旧校舍大约因为年代有些久远,所以这里的设施都比较陈旧了,掉漆的门牌、稍许昏暗的光线、积灰略严重的某些教室和设施都在表明着这一点。
一条走廊走过来可以看到好几个挂着手写门牌“xxx活动室”的旧教室,大概在这里也有一些其他社团的活动室吧,设施和外观上虽陈旧了些,但里面的空间却是比较大的。
不过,“新闻部”好像有一些例外。
它只是一个比较狭小的单间,空间比之前看到的教室要小好几个号,学姐打开那扇手柄磨损有些严重的门的时候,我看到了里面的设施更是简陋——只有一个长方桌和几张椅子,有半个人高的文件好几摞都整齐的放在墙角,里面整理的非常整洁,但这无法掩盖其简陋又穷酸的味道。
这种场景让人一眼看到就会有种“该社团是不是已经到了生存艰难的地步”的担忧。
但在那样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环境之中,有一个黑发少女以端正的姿势坐在方桌前,她那过分端秀的容姿和安静到冷冽的气质却将那个原本寂冷的空间抹上了一层奇特的色彩,恰似灰色空间因她的存在而染上绚丽的色彩一样,她本人带着整个空间,组成了一幅“静静读着书的冷冽美少女”的美丽画面。
而这个人居然是午休时候见过的学生会长。
我一瞬呆住了,只是站在门口,对于是否要走进去有一些犹豫。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会长,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学生会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小仓前辈先进了门,她似乎对于会长在这里也有一些惊讶,不过,我感觉她的惊讶和我的惊讶有一些不一样。
小仓前辈所惊讶的大概是“会长这个时间来到这里”,而我的惊讶是“为什么会长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我想小仓前辈对于会长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早就知道了的。
然而,我对此却一无所知。我仍站在原地,没有进去,想着可能在被学姐采访的时候还有其他的人在,而且那个人居然是会长什么的,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抵触。
“嗯,今天的工作已经提前结束了。”会长淡淡的说着,她轻瞥了我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然后视线又回到她手中的书上。
我则觉得浑身不自在。
——反正已经答应了学姐接受采访,采访时间还是可以自由选择的吧,这里就先找个借口离开,然后下次再说好不要有第三人在场的要求吧。
这么想着,我便尽可能的微笑着说道:“那个,学姐,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要做,采访就留到下次吧。”
“诶?!怎么这样!?”小仓学姐十分敏感的惊呼道,她马上把书包扔在桌上,随后几步跑了过来,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问道:“羽村,你这个‘突然’未免也太突然了,很可疑哦?”
会长会在这里也让我觉得很突然啊!
我忍不住在心底如此吐槽,但面上平静的说道:“抱歉,是真的,之前数学老师让我在放学之后去他的办公室,说是有事情,因为时间隔得有点久,所以我差点忘记了。”能够面不改色的撒谎也算是我的特技之一了,不过这也是基于“没有什么要紧”的前提下。
“诶……真的吗?”学姐不满而怀疑的盯着我,我虽有些心虚,但仍旧在面上保持着平静。
“真的不好意思了,下次我再来接受采访吧,请安心,我答应过的事情是不会反悔的。”
“那好吧……”学姐有些低落的低下头,她撅着嘴喃喃道:“明明很期待的……”
呃,看到她这副模样,我更加心虚了。
“只是暂时而已……之后马上就会做的,安心吧。那……我先走一步了……”说着,我不由朝会长所在的方向望了望,哪知与她的视线撞个正着,她正用她那黑色的美丽瞳眸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并未发言。
不知为何,我有种被她看穿了一般的错觉,匆匆颔首之后,我在学姐一句“绝对不要食言哦”的余音中离开了。
离开那里的路上,我感觉胸中隐隐有一些焦灼,搅得心有些无法平静。
这样的自己显然有一些异常,我非常清楚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我在逃避着那个会长。
或者说,不是在逃避会长本人,而是在逃避着有关过往的一切。
现在的我,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过去的记忆,我知道关于自身的一些基本信息,然而中学毕业以前的记忆对于目前的我而言是一片空白。
人的意识有两种,表意识和潜意识,我的表意识里只有现在的我和我想守护的东西,然而我的潜意识是很难受表意识控制的,而那个会长的出现,已经触发了我的潜意识,我现在所感受到的不安与恐惧,都是来源于此。
没有办法去用言语来解释,但身体已经领先于想法开始行动了。
——那个人,就是会使我生活变得不平静的导火线。
在我沉思着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快要走出学校了,夕阳几乎看不见了,天空的蓝色正在加深,我有点恍惚的走出学校大门,在拐弯的时候,忽然有一个黑色的纤细身影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听到那个人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羽村,你说谎了,我很早就看到你说的那个老师离开了。你……为什么要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