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我不是很喜欢我的导师。
她太过于保守,不愿意接受新鲜事物。你的莎布阿姨跟我意见是相同的,毕竟莎布同我们一起旅行时,回去见过一次她。不过那时候你还小,大概也记不清楚了吧!
虽然这样说,也多亏有她的推荐信,在我还在学校的时候,就早早地去了市里的医院实习。还对我说——你不是不喜欢理论嘛?那就去实际体验一下好了。
其实这也正和我意,当时我去到那儿相当兴奋,以为会遇到很多很多新奇的事——但事实却不像我想象的那样。
每天都是做同样的事。
写病历书啊,整理病历、化验及检查的结果报告啊,纪录病程啊——全是这些毫无趣味的东西。
直到那一次,我做了些错事。
因为我的大意,把病人的药剂给拿错了。刚换上药没多久,病人的状况就开始变得不好起来——瞳孔散漫,出现过呼吸情况,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病人就已经昏厥过去。
在我慌慌张张、不知所措的时候,正好路过病房的护士长进来呼叫了医生,并进行了抢救措施——
这本是足以让我前途毁尽的事。但病人那边却没有追究,而是原谅了我这个傲慢的实习生。
可能是护士长帮我说了很多好话吧。
最后,我还是决定回去完成学业——我仍然还是不喜欢那些陈旧的理论,不过我还是选择了把它们咽下去。后来我也继续在那家医院里实习,在那件事之后,我变得谦逊了很多。
就这样在这家医院留下了很多回忆,护士长人很好,对大家都很关心。
不言喜悲,勿忘恩悔。荆棘之路必然伴随着苦痛。当你把很多事都吞下去,消化了。痛苦也会随之消散。
就像我认识的那个人那样,为了向家族宣布独立,一个人来到这陌生的城市,独自打拼,自己的事业也小有规模。
我也希望你能够走向独立,但不要一个人逞强。
心爱的星间,你终究会长大成人。为了那个时刻,全世界都会帮你。」
·
「噢!看看是谁来了!」
西普斯·莎布——雪莉的妈妈非常开心地拥抱了来家里作客的星间。
「好久不见,亲爱的小星间。」
「妈妈!星间快喘不过气了。」雪莉拉着莎布的衣袖提醒着自己的妈妈。
「哎呀,我有些失态了。」莎布退了回去,「星间你先跟着雪莉在客厅里休息一会儿。我去把菜做好——都是一些买好的东西。很不好意思,因为我不会做饭。」
星间跟在雪莉后面,进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一会儿就听见莎布叫她们过去吃饭;菜品很多,但大多数是好做的熟食,仅仅加热就可以吃了。
即使是这样简单的饭菜,星间仍然觉得非常美味。
星间在年幼的时候失去了自己的妈妈,而坐在一边的雪莉在不久之前也失去了自己的爸爸。而在这里,就在这一瞬间她们都暂时遗忘了曾经的伤痛。
——妈妈也会做东西给我吃吗?
星间一面吃着莎布做的菜,一面想象着。在自己那个小小家里,那个相貌已经模糊的妈妈做好了饭菜,陪着星间一起等着加班回家的爸爸。
「去玩罢,我来收拾就好了。」
莎布收拾着餐桌,让雪莉和星间自己去玩——莎布看见雪莉直勾勾地盯着她,从刚刚吃饭的时候就时不时地瞟过来,似乎有些什么事想说。
但在雪莉把自己想说的东西都给咽了下去,她带着星间离开厨房。
「噢,对了。」莎布忽然说道,「最近不是一直有流星雨嘛,听说今晚也会有喔。」
「我早就知道了。」雪莉不耐烦地回答。
二楼书房对面就是雪莉的房间。雪莉领着星间进房间后随口说道——我泡点茶来,马上就来——她带上门,便下楼回到到厨房。雪莉向莎布询问家里的茶叶放在哪里,莎布指向一旁的橱柜。
雪莉并不知道应该放多少的茶叶,只是很生疏地向茶壶里随意倒些茶叶。把水接满水壶,放在炉子上加热。
「是有话要跟我说吗?」莎布继续收拾着东西。
「嗯。」雪莉点了点头。
「如果是前天那件事的话,我已经跟剧院的同事道歉过了。」
「不,不是那件事。」雪莉否认了莎布的猜想,口袋里的手捏着信,「妈妈你——我是说妈妈跟星间有过交集吗?」
「星间的话。当然有咯,毕竟空桐家跟我们家是很好的世交。你也知道星间她的父母,跟我还有爸爸都是非常亲密的朋友。」
「除此之外呢?妈妈跟星间有过单独联系吗?」
「怎么了,雪莉?怎么突然问这些问题?」莎布停了下来,「好吧……星间很小的时候,她的妈妈就失踪了。她的爸爸空桐是警察,因为这个事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能振作起来,更别说小星间了。那段时间我曾单独去照顾过星间,但在那之后的好几年时间,我跟空桐家都没有联系……直到霍恩的葬礼。」
雪莉听见父亲的名字,内心动摇起来,她拿出在星间背包里找出的信。
「那这个是什么?」
莎布接过雪莉手里的信。她感到了困惑,因为莎布一眼就认出来写信人的字迹——那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的字迹。不光是字迹,这种纸张以及带着香味的墨水都是自己家所常用的。
那是布莱克·霍恩——雪莉父亲的书房里放置着的东西。
而莎布所困惑的原由则是,她没有写过这些东西的记忆。
写信者似乎是星间的妈妈,但没有明确的署名。信中所陈述的事,也是确切发生过的事,是花枝带着两岁不到的星间和莎布去旅行的事。每一处细节,跟描述的经过都非常的真切。
甚至让莎布觉得那一切都往日重现了一般,但这种真切带给莎布更多是一种不协调的怪异感。
「我不知道这个是什么。」莎布反复地看着信中的内容,越看越不真实。
「不要说谎!这明明就是妈妈写的!」雪莉拍着桌子,向莎布吼叫。
「我真的不知道。雪莉,妈妈没有写过这些内容。也不知道这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事……」
「跟爸爸那时候一样是吗?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不要耍我!」
雪莉的情绪已经失控。而她身旁的水壶因为水被烧开而不耐烦地噗腾作响;但当雪莉看到莎布因担忧而变得悲伤的表情后,她整个人又冷了下来。
雪莉关掉了烧水壶的炉子。
「你和她有过联系吧。」雪莉向着茶壶里倒水,「星间的妈妈还活着是吧?」
「我知道你的心情,雪莉你现在就跟妈妈年轻的时候一样,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什么事都想弄个明白。」莎布把话一字一句地吐出来,警告着雪莉,「但是雪莉,不是所有事都有答案的。不要去做傻事。」
雪莉抢回了莎布手里的信,提着茶水及茶杯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前,推开门。
「嘿!我回来了。」雪莉如同一个老练的演员,一瞬间就把自己的情绪给调整回来,「我拿的是果茶,比较甜的那种。这个可以吗?」
星间正趴在窗台上看着星空。
雪莉把茶壶与茶杯都放在床头柜上,倒好两杯果茶,把其中一杯递给星间。
「你在等流星吗?」
星间轻微地点了点头。
天上的黑幕挂着几点星星,挣扎着放出光来。即使没有云的遮挡,但城里闹市的灯光把黑幕的边缘给点燃,星星们都消失在那些人造光当中。
「今天可能看不到流星,你准备一直等下去吗?」
星间抿了一口茶,点着头。
「那好罢!」雪莉也挤到窗台边,跟星间靠在一起,「如果流星出现了,你准备许什么愿呢?」
星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后,她对着雪莉傻笑着。
「别光笑啊,流星许愿很灵的!认真想一个罢!」雪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口袋,「如果真能实现的话,我很想我的爸爸能够回来。你也是这样想吧,如果妈妈能够回来就好了。」
星间听见后,愣了一下。
「啊,我有点自以为是了。」
雪莉捧着茶,喝了两口。星间碰到了雪莉的手背,然后也跟着喝了两口茶。
两人一言不发地盯着深邃的夜空。
不知过了多久,雪莉都开始觉得困倦的时候,深空当中划过了一两道闪耀的光痕,转瞬即逝。雪莉发现陆续有流星穿过黑暗,她正准备叫星间时,发现她已经熟睡,便没有继续叫醒星间。
而是独自一人对着那些孤独的流星许下了愿望,许下了本不是属于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