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是魔人吗?
马修躺在旅店的硬板床上,困扰地思索着。
“咱就是咱,莉莉安.格莱蒂斯——是流浪中的歌姬,也是半人半魔的怪物”
脑海中的声音始终挥之不去。
所谓魔人,是传说之中人类和魔种结合诞下的子嗣,拥有着极为强大的魔力和生命力,并且拥有着和人类一般无二的外貌。虽然在正史之中,并未记录有任何魔人真实存在的例子,但出于一些考虑,教会还是将魔人裁定为最高级异端,一经发现就会展开歼灭。
自称魔人的少女在明知马修隶属于教会的前提下,竟然会将自己的秘密抖露出来,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将缠满白布的右手举到眼前,握紧,松开,握紧又松开。
从肌肉上传出酥麻的痛感,令马修微微皱起了眉头。
难道她看出来了?
据说一些魔导师可以凭借感官直接观测到魔力的存在,说不定拥有着庞大的魔人也有着这种异能。
也就是说,莉莉安可能同样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
...
“嘎嘎——”
冥思苦想之时,有脚步声来到了房门外。尽管对方在努力不发出声音,但无奈这家旅馆太过老旧,以至于每走一步地板都会发出可怕的呻吟,完全没有办法隐藏。
是谁?
这家旅店因为条件太差,所以只有自己一个客人,而老板在晚饭后去往别的村子,在第二天早上之前应该回不来才对
马修惊觉,心中拉起了危险的警报。视线移向床边的柜子,那里放着他钟爱的武器——巨剑“阙丸”
“啪。”钥匙插入,拧动门把的时候同样发出了刺耳的响声,侵入者似乎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马修将剑指向门口,静静等待着。虽然不知道深夜潜入这里有何目的,但还是在第一时间将对方制服为妙。
如果将这些威胁放任不管的话,就算是马修也不免会有性命之虞。在眼前紧合的木门出现缝隙的瞬间,他踏步而出,一手攀住门框,一手将刀背狠狠地甩向对方。然而在攻击即将命中的前一刻,耳边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呜——”
诶?
攻击偏斜之后没能收住,而是撞在了门框边上,直接轰飞了四分之一的墙面,可以从开出的大洞中看见漆黑的天空。
在残酷破坏的痕迹前方,一名少女瞪大了眼睛,将形状完美的玉足踩在地砖上,保持着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表情呆滞在原地。
深夜闯入别人居所的老鼠——莉莉安.格莱蒂斯。
巨剑挥舞所卷起的风浪之中,银色的长发摇曳着,红眸微微转动。
“晚上好。”
“......”
超越人类的美貌中又浮现出笑意,那真的是一张很讨人厌的脸。少女抚了抚头发,用小鸟般的声音嗫语。
“咱可以进来吗?”
马修收起武器。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就没有什么感觉吗?”
“没什么.......除了一点点的意外,就是觉得很猛啊。”
“你这家伙,难道就不会觉得害怕吗?看到刚刚那下攻击的威力了吧,要是命中你的话,说不定会的死啊。”
听完马修的话,莉莉安发出哼笑声。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咱可是魔人啊,别说是那种程度的攻击了,就算是把咱的身体拆地七零八落也是可以复原的。”
“...不愧是怪物。所以呢,找上门来有何贵干?”
啧,莉莉安不悦地咂嘴道。
“居然这样称呼女孩子,想不到你也这般失礼呢。咱来到这里,是来寻求‘报酬'的。”
“居然说报酬什么的,我可是教会的骑士,现在就有权利将你杀死。”
马修皱起脸,举起了阙丸以表示自己并非说说而已。
“你还真是有底气说出那样的话呢,骑士大人。”
莉莉安挑逗般地说着,自顾自地走入了房内,而马修则是用越发锐利的眼神看着她。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少女在狭小的房间内转悠着,最后跳到了床上。
“你好歹是个授勋骑士,怎么住的地方这么破烂,呜,居然是硬板床...”
“回答我的问题!”
马修烦躁地起身,声音变得粗暴起来。
“没多少,只是对你右手的故事略有耳闻。还要说的话,十五年前发生在卡伦村的事情,咱也知道哦。”
随着话音的落下,马修的身体僵住了,记忆中最残酷的一页也被重新翻开。
一幕因魔种而起,十五年前的惨剧——发生在边境小村卡伦村内,一个名叫马修.弗兰尼的少年身边的灾难。
亲眼目睹父母被肢解,看着全村男女老哀嚎着死去的画面,如同地狱绘一般映在他的脑中。
惊愕,悲哀,愤怒,最后化作浓郁到将人吞没的恐惧。
直到现在,回想起那道浑身浸透着鲜血,对自己露出恶魔般微笑的面孔,马修依然会不住地战栗。
因此
“——————”
心慌意乱且无法呼吸,血液像是流干净了一样,指尖颤抖着,全身都在发冷,快要冻死似的。
他曾发誓将这个秘密永远埋葬在心里,但眼前的这个少女,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出了那件事。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哈啊——哈啊——”喘气般的声音从喉咙里溜了出来。
脸上的表情骤然扭曲了,仿佛在响应心中涌出的狂意般的,右臂的肌肉开始骇人地膨胀。思考已经无法运行,马修的脑髓拒绝着一切,那里只响着一个字。
“——————”
就这样,反反复复,喋喋不休地重复着一个字。
这这家伙。
把这个触碰到逆鳞的少女....
“杀,杀,杀"
反正是魔人,杀掉也没有关系的吧。
把她像记忆里那样,剁成乱七八糟的肉块吧。
僵立的身体再度运作起来,走到少女看不见的角落,抬起了凶器。
脑子里弥漫着云雾,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喉咙热的发烫,连正常地呼吸都做不到。
在兴奋吗?
因为即将杀人所以感到兴奋吗?
“对对,好兴奋啊,吾的半身。”
有个声音高兴地对马修说道。
“那些听了咱唱歌的人,可都很感激咱呢,特别是那个卖吃的小贩,还感激涕零地送给咱一大包甜甜圈呢。”
她在说些什么,怎么听不明白?
算了,反正是马上就要死掉的人,不管是外表,名字还是声音,都已经不重要了。
白布上的符文开始发光,压抑着即将爆发而出的力量,随之而来的是难忍的剧痛。
等下——
还有这碍事的东西在啊,真麻烦。
“无论如何,也不能取下这些白布”
...好像有谁这么说过来着,那就算了吧。
放弃了取下白布,而是选择放任右臂上的疼痛不管,就这样举着剑逼近。
此时,猎物终于看向了这边。
“诶——”惊讶地出声了。
不清楚完整的句子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她再没有机会开口了。
冲到眼前的一瞬,巨剑便如同没有重量一般地挥舞起来,一秒不到的时间里不知道斩出了几次。
砍,劈,挑,割。
毫无怜悯地使出全身解数,就像杀死魔物一样对待眼前美丽的少女,令人心旷神怡。
在用惊诧的目光看向这边的下一刻,化作亡骸的少女落到地上。
粗糙的地板像是充水的浴缸,鲜红色在地面上流淌。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正在传开。
停驻在窗外的乌鸦被惊起,发出刺耳的啼鸣。
画面如此定格着,地上荡漾开的血池中,是被肆意虐杀的少女莉莉安.格莱蒂斯。
荒谬无比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