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走投无路
“好啊~”
他眯着眼笑。
“谢谢!”
诗小婠又喜又急,不做多想,踉跄着往里钻。
砰!
“呀!”
一头撞上木门。
“诶?!……南,南先生?”
她揉了揉发红的额头。
里面没有回应。
“南先生,麻烦您开门好不好!”
她快急哭了,咚咚敲门,身后的影子越来越近。
“不好~”
里面传来那个人慵懒的声线。
“为,为什么啊?”
“你问我为什么?”
门嘎吱一声,开了个小缝,南朔露出半边脸,看着她:
“我凭什么帮你?”
“因……”
诗小婠迟疑,欲言又止。
“说啊,哑巴了?”
她耷拉着头,半天不开腔。
“想不出来就滚蛋~”
砰!
一摔门,又关上了。
……
他回到床边,坐下。
这次门外没了声响。
只有墙上挂着的老吊钟还嘎吱嘎吱转动着秒针。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管的不管,大被蒙过头,睡觉。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
半刻钟过去了,一切照常,却静得诡异,让人浑身不自在。
“靠……”
他猛地站起身,三两步跨到门口。
打开门。
……
果然,诗小婠还杵在门口。
低着头,一下下抽动着身体。
“我说小姐……”
看不清她的脸。
“谁允许你站我家门口哭的啊?”
他无语,看着她。
“……”
诗小婠没理他,无声无响的,只管流泪。
半晌
“老子今天算是遇上你了!”
他有些上火,一把将她拉进屋。
这屋子很小,除了破烂的四脚桌就剩一张床了。
南朔倒上半杯水,递过去。
她双手捧杯,一口气喝的精光。
“继续哭啊~大小姐”
他咂舌,颇有些讽刺意味。
“对不起……”
待到平复些情绪后,她才开口。
“我说小婠妹妹,你还真信得过我啊~”
他点上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我就长得那么像好人么?呼~~”
说着,吐出一大团白烟。
“咳咳”
诗小婠被呛得直咳嗽。
“……”
他斜眼瞄着她,看她又是半天不开腔。
“我就搞不懂了,你这种人,来下川干嘛?”
“因为……”
她低着头,支支吾吾。
杯里倒映着她的脸,虽白净如雪,却少了些血色。
“我可是听说上层的人,不愁吃穿,快活的很啊~”
“也许吧……”
她游离着眼神,轻描淡写的回答,也罢,她不愿说,他也懒得问。
“这里可不是大小姐能待的地方~”
南朔打了个哈欠,躺到床上。
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样,半天了,一动不动,没了反应。
“……”
她托着下巴,将桌上的蜡油灯吹灭:
屋子静了下来,黑黢黢的,依稀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南先生,果然是好人呢”
她悄声自语。
南朔依旧没动静,片刻沉默后:
“再废话就滚蛋”
“哦,哦……”
她吓一跳,原来这个人还醒着,虽说火气挺重,但她听得出来,他不是真的生气。
趴在桌子上,却睡意全无。
她半边脸颊贴着桌面,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南先生,您睡着了吗?”
“说”
“那个……”
确认他在听后,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嗯……,还是算了,晚安吧~”
咚!
“说!”
南朔一拳头捶在石砌的墙上。
他最恨别人只把话说到一半,那是犹如后背发痒却挠不到的抓狂感觉。
“那个……”
她思索片刻。
“谢谢您”
“没了?”
“诶?嗯……”
她点头,没有光亮的房间,看不清她的脸。
“有病,睡觉!”
他无趣的将被子盖过头顶。
“是”
……
入夜了,下川的夜晚特别静。
每户人家门口都挂了一盏磷火灯,那是一种用兽骨粉末做燃料的灯,散发出幽蓝的光,零星点缀着街道。
这里有很多废弃的房屋,一到夜里,附近的流浪汉或者野兽就出来了,他们游弋在一座座房屋之间,寻找食物或临时住所。
而这些磷火灯就是告诉他们,这里已经有人了。
南朔稍稍睁开眼,借着屋外的亮光,依稀能看到趴在桌边睡着的少女的轮廓。
她看上去睡得很沉,一星半点的动静大概是弄不醒她了。
毫无防备吗?
他闭上眼,当然,不能完全睡着了,生活在下川的人,可不该蠢到完全相信一个陌生人。
直觉告诉他,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女,大概不简单。
指不定这小妮子半夜起来就把他做了,到时候人财两空,哭也没用。
这么想着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竟睡过去了。
……
……
“!”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窗外早已一片大白。
他醒了醒神。
视线扫过,那个叫诗小婠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诗小婠?”
他试着叫了声,半天,没人应。
“靠”
他意识到不对劲,来不及懊恼自己的大意,猛地从床上翻起来。
有种不好的预感,凭他的经验,这小妮子……多半是贼了。
他开始粗鲁的翻箱倒柜。
立柜里的银币,在。
玉质鼻烟壶,在。
他的匕首,也还在。
……
想了下,值钱的就这些了,似乎一样也没少?
“南先生,您在找什么呀?”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猛地回头。
诗小婠已经站在面前了,手里端着碗什么东西。
“咳,没什么”
他面露微笑,轻咳一声。
“你手里端的是?”
“山芋汤啊,您闻闻~”
山芋汤?什么玩意?
她笑着,将汤端到他跟前。
“香吧?嘻嘻”
“是挺香的……”
鼻子凑过去,嗅了嗅。
“我看您家里还有些山芋,调料什么的,就擅自……”
看着她呆头呆脑的样子,他开始觉得自己的紧张大概是多余的了。
夹起块山芋,放嘴里,野山芋独特的松软口感立刻蔓延开来。
这绝对是下川这种地方难得一见的美味。
“咳,那什么……”
意识到吃相有些失态后,他抬起头,看着她:
“你一大早起来就干这个?”
“诶?嗯……”
“……”
他发现,只要一提高音量,这小妮子就会不自觉地低下头,真是有趣的反应,让人忍不住想调戏她。
“我说小婠妹妹~”
他左手托着下巴,嘴里拗着筷子,一脸坏笑:
“我看你就别走了,留下来当我小老婆如何?”
“诶?!”
她的脸刷一下红了,埋着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南,南先生,您不要开这种玩笑……”
她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就像怕被门外的人听到似的。
“我认真的~”
“入殓师是不能结婚的”
“诶~谁规定的?”
这个还是头回听说。
“这个……我不知道”
“是吗?我明明很中意你的说~”
“对,对不起”
她不敢抬头看他,多半是当真了。
算了,不逗她了。
南朔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南先生,那我就告辞了。”
诗小婠也站起来,手腕上的银铃叮叮作响。
她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仔细一看,原本杂乱不堪的房间似乎也被她整理过了。
“现在?”
“嗯,已经给您添了很多麻烦了……”
她轻轻笑着,拧起那个红色的箱子。
“你有牌子吗?”
他看着她。
“什么牌子?”
“你不是要回上层吗?”
“嗯”
“……”
沉默。
“我说大小姐,你在逗我吗?”
“我,我没有那种东西啊……”
她有些慌了。
“拜托,你什么也没有就想去上层?那我问你,你如何来下川的?
“我……”
她呆住了,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藏在商队的货箱里……”
“靠”
他扶额。
“你丫还是偷渡过来的啊!”
要知道没有通行口令往返下川与上层,那是要处死的。
“作死啊,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知道吗?”
这可不是玩笑,那些偷渡处死在关口的人,他见得太多了。
“那,那我怎么办?”
她怯懦懦看着他,像只六神无主的小动物。
“藏是藏不住的”
南朔习惯性的点上根烟,想了想:
“我带你去见个人”
“谁?”
“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