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男朋友吗?”
我一路将办公室的旋转椅滑到白莺的小隔间后面,然后冷不丁地来一句。
她的后背猛地一哆嗦,明显是被吓了一跳,但并没有出声。认清是我的声音后,她先是很厌恶地闭上眼睛,继而转过身来,皱着眉头。
“你再这样,我就告诉北飘去了啊。”
我板着脸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盯到她受不了开始微微闭上时,再添上一句:
“你男朋友是叶检么?”
我看到她猛地一咧嘴,双眼圆睁,右手一抽就冲着我的脑袋抹过来。我顺着她的动作,很害怕地向后一仰身,让她抓了个空。
“凌柏,你是不是脑袋又进水了?”
“吁吁吁,我的错,白莺老大,我不敢了,请您高抬贵手。”
白莺消了气,身体正回原位,双手叉在大腿上。
“所以说,你是怎么听说的?”
“听说什么,你是叶检女朋友?”
“别废话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你要打听过肯定知道这些。”
“叶检告诉我的。”
“不可能。他销售部的,你怎么会跟他认识。”
“叶莲出事了,我和北飘去调查,顺便问出来的。”
白莺一听这话立刻坐不住了,两腿一蹬更向我靠近过来,大有乌云压城之势。
“怎么回事?你跟北飘负责的不是连环自杀的案件吗,叶莲怎么会跟这有关系?”
“别激动,我跟北飘两个老手负责的案件,能出事嘛。出了事我能跟你这么半开玩笑地说话嘛,我好歹也是分得清场合的。”
我像个书记员似的向白莺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经过,等真相大白的那刻白莺长出一口气瘫在办公椅上,看得出来叶莲的意外把她吓得不轻,她也对叶检足够看重。
“你们怎么认识的?”
“认领叶莲那天,我是配发人形的负责人,叶检跟我大谈他人生的唯一愿望,可真把我逗笑了。”白莺笑出声来,多半勾起了她什么甜甜的回忆,“后来我们来往过好几次,这个傻子,明明有更有前途的工作不干,非要做销售。总之,我对他们俩都很有感情吧。”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一把抄起她桌上的脑联终端,按手枪的拿法对准她,“嫌疑人白莺,因为违反人形智能情感条例,被恋爱清剿计划部员,凌柏,依法逮捕。”
“去,你也是个傻子,”她一把抢过自己的终端,作出一拳要打上来的样子,“真要整顿,你给我第一个蹲牢子里去。”
她朝我胸口轻击几下,我哈哈哈地笑得人仰马翻倒在椅子上,余光间突然瞥见办公室门口的一个脑袋,笑容僵在了脸上。
白莺转过头去,也看到了那个人影,然后得意洋洋地转过头来,“够你喝一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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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飘略低着头,眼睛往上瞪着我,一副满脸怨念的样子。
“和白莺打情骂俏呢?”
“嗨,怎么可能。要打情骂俏还不是只能跟你一个人。”
“哼,滑头。那在那儿做什么呢,嘴都合不上了。”
“你看这。”
我用指尖夹起一张小纸条,上边是白莺的终端号。刚才趁着夺终端的空子,我硬是把屏幕上的终端号给背了下来,转而誊写在小纸条上。
“这不是好人做到底嘛,叶检没白莺的终端号,我就给他顺过来了。”
“你可真是够算计的。”北飘看上去气消了一些,“晚上的部门季度晚宴,你去不去?”
“去,去,你去的我能不去嘛。”
北飘斜着脸冲我一瞧,“本来我还特意去找过他们,让他们把我们俩安排在一起的。现在看来,是我白费功夫咯?”
“怎么会怎么会。”我连忙绕到北飘后面给她揉肩,“你费了半天功夫争取的机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看我,这点事都想不到。”
“行啦行啦。”北飘不好意思地拍着我的手叫我放下,“你可真是殷勤献过头了。除了这个以外,还有正事要跟你讲。”
“怎么说?”
“上次叶莲提起流言正在往西城区传,我就怀疑接下来会不会变成西城区出事。正好我们吃饭的地方就在西城区。”
不得不说,就观察细节而言北飘还是专家。
“而且,这个餐馆经常有军方和大企业的要员光顾,我就猜测会不会附近要出事。你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注意一下,带上脉冲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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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寿芷涧,流光戟三星餐厅。从菜品肉肴,到格局陈设,至宾客谈吐,无一不泛出典雅上流的气息。坐次其中,虽无一觞一咏之闲,却有畅叙幽情之快。觥筹交错之间,来往的皆是双歧城上层人士,在此结伴、高论、谈生意。若把双歧西城区比作一支宝船,寿芷涧则是这宝船上镶嵌的一颗明珠。
更有意思的是,死对头经常在这家餐馆里碰面。执掌双歧的大企业就那么几家,其中以智能工造和泛亚重工最水火不容。这不,我们包间隔壁那间里坐的就是泛亚重工的人。好在都是文化人,偶尔侧目相视,从不动手动脚。
虽说我们都是有些背景,有些履历的人,可和这餐厅里众多大人物一比,水平可就比下去不少,再加上同部门的十几个狐朋狗友凑在一块儿,闹哄哄得乱成一锅粥。幸而我们订的是包间,坐在大堂脸可是要丢尽了。
而且,眼前这状况才叫一个棘手。
“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由白莺带起的这波节奏,瞬间就在同事间达成了共识——白莺这人,可真够记仇的。在节奏强烈的掌声中,北飘的脸已经红得熟透,我的脸,我也说不好。
“搞什么啊,你们一个个,都玩忽职守。人形之间怎么能谈恋爱呢,还是在公共场合之下。”
我向周围一顿乱指,但显然我的话大家已经听不进去了,我一说完,立刻有人跳出来反驳。
“凌柏哥,你还真别说,我们恋爱清剿计划里,就属你和北飘姐小打小闹最多了。拖了这么一年半载的,凌柏哥你还不表白一下,不够意思吧?”
“就是就是。”
又有人窜出来附和。白莺向我竖起大拇指,不知道是鼓劲还是嘲讽。
事到临头,已经进退两难了,我转向北飘,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可脸已经低得快抬不起来了,耳边的发丝,被她不停撩得乱七八糟的。
“凌柏,这也太……”她很小声。
“没事的。”
我抓起她的一只手,大伙立刻爆发出几阵欢呼,掌声更加急促了。
我深吸一口气,心底里的话一股脑倾吐出来。
“北飘,我喜欢——”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