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话 悖反的双眸(1)

作者:泛亚重工 更新时间:2020/10/7 19:48:35 字数:2677

       “不行,凌柏,这根本不行!”北飘被我的计划吓得连退三步,“我们全要蹲牢子的!”

       “即使失败了,顶多我们几个蹲牢子,不用所有人形一起遭难。”我有板有眼地向她解释,“傅门压制不成,何桦茨必定要动用军队拆毁甲字街,这样一来,根本就不只是涉及人形的小事。军队攻进企业,简直就是在动摇亚际的宪政基础。这下能坐以待毙么?”

       “但是,绑架中将实在是有点……”平时一向大胆的言祭也捉摸不定。

       没错,我的计划便是绑架何桦茨,擒贼先擒王。

       “我们一点都不用怕。我们有的是靠山,我们有天时、地利、人和:碰上雪原事件民众正在反感何桦茨,这是天时;中心塔是我们熟悉的工作场所,而这一天何桦茨恰好在中心塔,这是地利;根据我打探的情报,跃迁者在背后支持我们、邓若上将本来就与何桦茨势不两立,这是人和。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们俩还是犹豫不决,我在胡萝卜之后再添上一根大棒:

“不把何桦茨连根拔除,所有人形都得死。你、我、甲字街的各位,全要被他借着2月10号的年度智能审查全给报废咯。”

       言祭和北飘被我撺掇半天,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来。对甲字街的同胞们而言,根本就没有人反对。不少人早就念想着给何桦茨踹上几脚了,舒服地窝在主塔里多看一场戏又何妨呢?

       早些时候跃迁者发来消息,告诉我们第二天何桦茨要从中心塔340楼的A区下来,乘傅门亲自开的车来甲字街视察抓捕情况,之后搭乘专车前往中心街的集会广场上发表电视讲话,主题是关于进一步限制人形的生产规模。这两部分我们都可以做手脚,将局面向对我们有利的方向扳回一城。

       当下我们手头上有傅门的机体,虽然被我一时冲动崩坏了脑子,却同时阻止了再造新机体的指令传回军方的人形备份器,如此一来何桦茨只会以为傅门还在甲字街正常运作,而不会起疑。甲字街的机床精密上成,不过多久就把傅门的机体打磨一新,这扮傅门的工作就交由我来完成。

       另外,我们还找回了遗失在双歧城外雪地里的何桦茨的人形机体。我一度怀疑,既然跃迁者如此擅长装扮人形,指不定何桦茨的人形就是她给提供,用于套他近乎的。我们派出的小分队赶到时积雪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但他们还是成功仅用半天就挖出了他的身体和脑袋。

对于中将这个角色,跃迁者倒是跃跃欲试。她整日在香薰店里与大人物们谈天说地,自己却从来不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这回算是了了她长久以来的一个心愿。

       第二天早上十点,我和言祭刷跃迁者提供的门卡通过安检,乘电梯直达中心塔340层。我们在电梯里相对而立,我这个“伪装领域的大师”把言祭逗得一个劲发笑,准是我一个无赖套在傅门的皮里好不滑稽。不过我尽力扮出严肃的模样,不跟她一般见识。

       何中将常年待在双歧北边的军营里办公,不怎么涉足在中心塔的常驻办公室,因此我们可以确信周围没有他刻意安置的亲信。我在奢华雕琢的红木门前等候中将的时候,言祭坐在环形走廊暗处的沙发上,戴着一副眼睛,装作看报纸。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我看见何桦茨那桀骜不驯的脸,本能地想一拳头揍上去,但终归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对他冷脸相迎。

       “傅门。我们直接走吧。今天事很多。”

       “是。”

       按下电梯下降按钮以后,他又说了第二句话。

       “甲字街情况怎么样?”

       “控制住了,傀儡们看管得很好,不需您过多操心。”

       “嗯。尽管错棋很多,终究还是除了心头大患。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施展拳脚,今天下午的演说就是第一步。”

而对于傅门的功劳,他却一点不曾提及。

       此后我们只是一路的沉默,一直到两人登上军中标配的加长版专车。这时我才发觉,扮傅门简直是这世上最轻松的伪装工作,只要摆出他平日的一副性冷淡面孔就能蒙混过关。如果有可能,我也会希望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这么个不闻不问的实诚人,然后便立刻预料到,这种压抑的气氛一定容不下我的活络性子,就完全打消了突发奇想的念头。

       我们开到市中心与东城区的交界处,何桦茨也再没有多发一句话,恐怕是被他那沉默寡言的下属给惯坏的。他唯一发出的一点声音,是后座的言祭往他嘴里塞麻醉毛巾时的微弱呼救,刚发出一点响动就昏睡过去了。

       “真是一点没意思。我本来还期待跟他互相猜忌一番,展开点巧舌如簧的辩论。结果这货跟电视节目上简直判若两人,连句家常话都不说!”我被憋得好不容易透透气来。

       “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你可稍微安分点得了。”

       等何桦茨再次睁开眼睛,他沉甸甸的壮硕身躯已经从车上转移到了大礼堂的放映室里,跟上千他所唾弃的人形共处一室,真正与民同乐的好戏就此开始。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见了我们仨与放映室宽大的显示屏,放映室外,人形们齐聚一堂,不时咒骂一番自食其果的中将,等待大礼堂的银幕上即将上演的电视讲话。

       “怎么回事,怎么是你们几个家伙?”他一开始还表现出老练的镇定架势,“傅门呢?”

       “傅门就是我,我就是傅门。”这会儿我已经换回了原来的机体,“怎么,这时候开始关怀下属了,不把他当枪使了?”

       “好啊,你们可真是昏了头了,愚蠢到去绑架堂堂中将。”他似乎还对自己的处境毫不自知,“你看看军队到时如何把甲字街的每一寸土地都掀开来,智能工造不为我敞开门户,你们倒主动给我创造机会。”

       “不不不,将军,你可能搞错了,”我摇着手指去纠正他,“根本还没人发现你被绑架了呢,没人发现,谁来救你呢?”

       “什么,怎么叫没人发现?我下午还有集会演说怎么能没人发现?”

       “哦对了,您还有这一茬儿呢,我给忘了个干净。”我顺手拨开放映开关,放映室内外的大屏幕上同步显示出中心街的热闹场面。“说的是这个吧?”

       他双眼圆睁,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了,可还是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在那上面!”他恼羞成怒。

       “您自己!您自己在那上面。半个月前把机体丢在双歧郊外,怎么不想想后果呢,还要我们来给您收尸。”

       “不会成的,”直至此时他还心存侥幸,“你们还想在集会上宣扬一番支持人形的主张,但那不会成。支持我的民众不会去听你那些歪理,他们只会察觉到其中的蹊跷,进而发现集会上的根本不是我。”

       “哦,何将军,你又把我们的好心会错意了。”我几乎要笑出来,他真就顺着我们的设想层层深入,“我们是太支持你的主张了,所以要贯彻到底!”

       此时电视画面正好播到宣布政策的一段,跃迁者以恰到好处的语音和措辞,从何桦茨的机体里一板一眼地念道:

       “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大幅削减人形生产规模,并且取缔所有现有民用人形,将他们运至甲字街一号进行处置。”

       “不!你做了什么?你们完全是疯了!”何桦茨气急败坏地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可他两手被捆在椅背上挣脱不开,“你那是玩政治吗,你那根本是在摧毁整个社会!反人类,暴徒!”

       这一刻他把自己所有丑恶的心思都堆砌在脸上,可已经没人爱搭理他了,大家只是从这番闹剧中取悦。他在放映室里骂破了嗓子,他狂热的反人形信徒们却在集会上欢呼雀跃,这可真是一番滑稽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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