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虽然也有领主和贵族，但是有能力的人也有翻身的机会，不像在王国，子女接父母，一代接一代，永远都只能做婢做奴。因为在帝国，世俗的金钱，是大过血统的高贵的......”
------------我，逃亡中的农奴，正向自己的妹妹描述帝国
第3章
暴雨中的美梦
I.C.2502年，9月27日，夜晚，巴托尼亚王国，巴斯托涅，蒙特福特，斧咬隘口，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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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娜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她经常挺玄乎的告诫我，今天我可能要遭遇什么好事或是坏事，会不会挨骂，会不会跑丢羊，大概往哪个方向走能找得到它之类的。
比如今天早晨，我例行出门去捡柴的时候，她让我尽量早点回来......
不过幸好我的妹妹并不如我担心的那样，是所谓“有天赋”的孩子。因为魔法仙女并没有把她带走，带去女神身边。
“不过——”
“什么？”
“你得先把这些果子吃完。我认真的。”
“......”
于是我得偿所愿，看着妹妹嘟着嘴照做了。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和我争辩只是浪费时间，因为我是绝不会让步的。
“你现在能坐起来了么？让娜？”
她没回话，嘟着嘴，一手撑着地面，我跟了上去，将她的身体轻轻扶起，接着，
我向上一把脱掉了她的长裙。
“呀！！你，你干什么啊？！”
“不能穿湿衣服，会感冒的。烤干了再穿。拿着。”
我拉开了她护着自己胸前的手，把裙子递给她，让她双手举着，对着篝火。
“还有，我是你哥，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们当年还天天光着屁股一起洗澡呢。哦，顺便也帮帮我吧。”
说完，我也脱掉了自己的亚麻衬衫，放在让娜腿边，无视了她接下来一连串恼羞成怒的发言，再次走到洞口，看了看，选了一根还带着些树叶树杈的断枝。
............
我把树枝扔在一边，换着气，
我已经很卖力气了，真的。
某种意义上，这算是好事，如此牢固的血渍，能说明一件事，如果这真是野兽人的涂鸦，那么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而我倒是觉得，为了清掉这个涂鸦，耗掉我自己的大量体力，很不明智。
如果现在让我回答让娜“我不饿”，那么就只剩三分之一是实话了。
但既然它让我妹妹感觉很不舒服，
那我肯定就得除掉它。
这样想着，我重新捡起树枝，就山洞口又蘸了蘸水，往手心吐口唾沫，继续搓着。
“哥哥。”
“什么？”
手上没停，我转过头。
让娜抱着腿，她自己的粗麻长裙整整齐齐的叠在一旁，却还是湿的，她双手间正冒着白烟的是我的衬衫。篝火照亮了她的小脸蛋。与嗮的焦黄的我，以及村里其他的同龄女孩不同，因为没有租田耕种，更因为每天都需要足够的布来出卖补贴家用，和交上每月的税，让娜天天坐在家里的织布机前，很少有出门的机会，因此除了手上的茧外，身上白净的却像个贵族小姐。她望着我，还湿漉漉的棕黄长发披在美丽的肩部曲线和光洁的背后，耳边的几缕却划过锁骨，垂在了紧绷的缠胸布前，不自觉的成为了称职的陪衬。
“......”
我默默移回了视线，刚才停下的手也掩饰的加快了速度。
意识到我刚才下意识想了些什么，让娜的视线转了过去，脸也变红了。
“......哥哥你不是说不害羞么？”
“......我错了。”
一时间，这山洞里只剩下我刷洗岩壁的沙沙声，和火堆里不时响起的噼啪声。
好在让娜轻咳了几声，继续了她的问题。
“哥哥。”
“恩。”
她含含糊糊的问了一句。
“帝国是什么样子的？”
“......”
我的手上又停下了。
帝国是什么样子的？
......我怎么知道呢？
对让娜来说，村子和家就是她见过的一切，而我就是她了解世界的耳朵。我每天晚饭时都会给她讲我从牧羊人勃朗特那里听到的故事，残忍的野兽人和绿皮会生吃不幸的牧羊人和商人的内脏，它们之间还会为争夺这些可怜人的肉块互相打起来。深秋的北方会漂来衣衫褴褛野蛮人的海盗船，被饥饿所迫，试图抢掠沿海的渔村，但之后就被英勇的骑士撵进海里全部淹死，野蛮人借此节约过冬的粮食。爱索罗伦森林里住着尖耳朵的精灵，无论男女皆赤身棵体，骑着巨大的公鹿，还有能走路的树。波尔德罗公爵的港口也经常有尖耳朵精灵的商船，不过这边却穿着华丽的服饰，货物尽是精美异常的珠宝首饰。穆席隆的吸血鬼领主，手下全是能走路的骷髅和尸体，在那里看不到太阳，只有永恒的黑夜......
然后就是帝国了。
关于帝国的故事最多，也最详细，实际上，我在放羊的空闲时也亲眼看见过来自帝国路过的商旅。
这反而让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把话说明白。
“呃......帝国，很大。差不多是王国的三倍，人口是王国的五倍。”
“帝国最大的领主叫做“皇帝”，地位就相当于我们的“国王”。听着是要威风很多，但这个“皇帝”都是帝国的公爵们从自己人中间选出来的，不像我们的“国王”，是从所有骑士里拥立出来的......”
“......帝国人很喜欢做生意，只有有机会赚钱，他们的商人连野兽人和绿皮乃至吸血鬼都可以做交易。”
“帝国人每个人家里都有个大衣柜，以便装他们十二件以上不同样式的衣服，他们每个不同场合都要换一套，从来不嫌麻烦......”
“......帝国的军队除了弓和弩，还有能发出巨响的爆炸棍子，能把盾牌和盔甲一齐打穿——当然，女神在上，打不穿圣杯骑士的庇护。”
“帝国人很喜欢骷髅头，因为经常打仗，他们觉得人们应该习惯死亡，所以他们到处都放上骷髅头，衣服上，盔甲上，建筑上，武器上，都有，提醒大家，死亡是很平常的......当然，我们得尽量躲着，让娜。”
............
我一只手抓抓脑袋，继续结结巴巴的说着自己对帝国的印象，
“还有......帝国不信湖中女神，他们有自己的神。”
“诶？！”
让娜相当惊讶。
“他们的神叫，呃......西格玛，是这个名吧......他们最早的皇帝，帝国人相信他已经成为了神明，在庇护着他们，也就是人神。”
“凡人便是凡人，神明便是神明，人怎么能成神呢？哥哥？”
“......这话你不要对着他们说，让娜，知道了么？”
我认真的看向妹妹疑惑的双眸。
“......我知道了。”
回过头，我发现那个八角印记终于开始放弃抵抗了，被蹭去了一个角。
好啊，快点弄完，
我们俩也该睡觉了，明天还得赶路呢。
不过，
“......最后，”
最后，我还是想给让娜打打气。
“......帝国是个相对公平的地方。”
虽然这很大程度上只是我个人的想象......
“帝国虽然也有领主和贵族，但是有能力的人也有翻身的机会，不像在王国，子女接父母，一代接一代，永远都只能做婢做奴。因为在帝国，世俗的金钱，是大过血统的高贵的......”
这句话是那些帝国商人在路上歇息时，一边吃喝一边对我吹嘘的话。
“在帝国，没有谁会强迫我们永远呆在村子里务农纺织，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只要不偷不抢，能养活自己就行，这也不违背湖中女神的教诲。”
......虽然我们逃离自己的领主这件事本身就违背了。
“到时候，我负责去赚钱，无论什么活我都会去的，让娜。”
“就算我不会，就算要挨打挨骂，就算没有报酬，每天给些剩饭就行，”
“至于让娜你嘛.......也还是顺便帮着做些家务吧。嘿嘿。”
看着妹妹嘟起的嘴，我忍不住尬笑了两声，连忙严肃了口气。
“我会学会他们的手艺的。然后，我们俩就自己开始干，一开始肯定会不顺利，但总算是会能让我们活下去的。”
“最后，哈！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到时候，我就得给我的妹妹攒嫁妆了。我肯定会加油的。”
“呀！”
让娜直接把烤干的衬衫扔到了我的头上。
我笑着穿上了。
“再到时候，”
奇怪的记号现在只剩下右下角还算清晰了，
树枝凑了上去，
“再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告诉我们父母亲的在天之灵，我们过得很好，你们可以安息了。”
“......希望这天能早些到来呢，哥哥。”
让娜温柔的回应着。
像是要印证自己的决心似得，那个印记被我一把彻底擦成了团模糊的血污。
“我会的，让娜。”
............
兄妹俩看着彼此，都稍稍沉浸在了这种过于乐观的气氛中一会儿。
然后，
山洞外暴雨倾盆，一道闪电划过黑夜，雷声震动天地，
“......”
从小怕雷的妹妹立刻躲在我的怀里，恐惧的望着洞外又是一道电光，接踵而至，竟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就好像正震声怒骂着我们方才的美梦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