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看来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妹妹。”
“活下去。”
------------我，逃亡中的农奴，临死前的遗愿
第5章
牺牲与所谓的救赎
I.C.2502年，9月28日，上午，巴托尼亚王国，巴斯托涅，蒙特福特，斧咬隘口，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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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利克已经成功的被伯爵大人驯化了。
这是我个人的想法。
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与其说他是人，更不如说他是一条饿了一周的松露猎犬，正恶狠狠的扑向被涂上了松露汁的肉块。我甚至看到了他怒号的嘴角边淌出的口水丝，步伐也乱了方寸，只顾着直冲我奔来，把全身力量集中在了那把直剑的刃尖。我向旁边躲开了这记莽撞的刺击，伸脚将他绊倒在地，正打算骑在他的背上，却见他就地打了个滚儿，跳起来就是一道横砍，接着又再次向后跳去，看着我的反应。
我感到喉头上一阵滚烫，心中大惊，伸手一摸，却并没有多少血流出来。
“狗屎！”
他骂道，“我太急了！”
“......你比起剑法倒更擅长在地上打滚。是被伯爵大人天天踹习惯了么？”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一凛。
如果刚才快了那么半步的话......
“随你怎么说。”
咧嘴露出自己的烂牙，马利克喊道，“再来！”
同样是莽撞的冲刺，换成了劈头一剑。这次我没打算再躲，绷直了手中的衬衫，紧盯着他拿剑的右手迎了上去。
但这一次，他压根就没有用剑。
他全力一脚踢中了我毫无防备的下体。
“！——”
突然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衬衫脱了手，跪在地上，接着左肩上又挨的一下，忍不住吃痛哼了两声，
耳边响起马利克得计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辈子还没尝过这个滋味啊？！舒服吗？”
全靠狠咬着舌尖才没有瞬间昏过去......
勉强睁开眼睛，左肩伤口透出的血，让我想起了每年纪念开国者吉勒斯的庆贺时被屠宰的羊，马利克站在我的面前，笑容里满是恶毒。
“你在想些什么？啊？真是太蠢了。”
他嘟哝着，“你觉得我会和你堂堂正正打一场吗？从小到大，我有打赢过你吗？拜托，我又不是骑士。”
舌头上的破口火辣辣的，
我吐了口带红的唾沫。
“......卑鄙小人。”
“卑鄙？哈，去跟屁精们说这些去吧。”
他用手中的剑拍着我的脸，“至少我活下来了，而那些不够卑鄙的人，都死在他们看不起的恶心玩意儿手里了。比如现在的你，不是吗？”
“......”
“没话可说了？那好，如我所愿。”
我抬起头，看着马利克咧嘴笑着，举起直剑，斜指着我的脖颈，
“毕竟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啊。你妹妹要是看见你的头提在我手上，会有什么表情呢？嘿嘿，嘿嘿......”
............
我想，那肯定不会是开心的样子。
“......”
那可不行。
我怎么能让让娜不开心呢？
所以，
剑刃并没有如马利克预计的那样切断我的脖颈，戳坏我的心脏和肺，而只是划破了我的头皮和后背。
我忍着剧痛拿头奋力向上一顶，正中他的下颌骨，顺便让他自己咬了自己的舌头。他惨叫着仰面倒在地上，在我一后脚跟踏在他的右手上后，惨叫变成了尖叫，剑从他松开的手里滑开，我立刻弯腰去捡，
“草！”
马利克一把潮湿的泥土砸到了我的脸上，糊住了我的眼睛。急忙一把擦过，他趴在地上，刚刚重新握住的剑被我一脚踢开，随后我也被扯倒在了地上，和他扭打在了一起。鲜血顺着我的头发滴在马利克的脸上，我将他压在身下，右手成拳，一拳接着一拳锤着他肿起的左脸颊，直到他脚瞪着我的小腹，把我掀翻在地，滚到一旁。
我们同时挣扎着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而那柄直剑，现在正默默躺在我们的中央。
现在的我满脸是血，满身是血，视线里都蒙上了层红雾，马利克的脸已经肿的乌青，一只眼睛已经没法睁开。
......我又开始感觉到冷了。
“我们本不必这样的，马利克。”
我说道，“把让娜还给我，我就让你走。”
“的，的，的。”
他勉强着弹着舌头，笑了笑，现在，那口烂牙里有了个新缺口了。
“现在，你们两个都得死。”
话音刚落，他一个箭步，向着直剑打滚过去，
如果现在是要和他争抢的话，我肯定没有他快了。
......不过，我也没打算和他争抢那柄直剑的使用权。
默默捡起了我已经粘上血污的粗麻衬衫，看着马利克狂笑着向我把剑挥来，
“去死！！！”
猛地抬起了衬衫，看着马利克下意识伸出左臂遮挡着乌青的脸部。
然后，
我全力踢中了他毫无防备的裆部。
............
做好准备后，我用手中的剑狠拍马利克的肿胀脸颊，帮助他尖叫着回复意识，而他醒来后发现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己的双臂已经被我用他的皮腰带捆的结结实实。
第二件事，在他扭动着双手试图挣脱时，我的剑尖挑着他的下巴，让他只能停止了动作，昂着头，直视我冰冷的眼神。
“嘿！冷静，哥们儿，冷静，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现在他的语气和神态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了。
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我正在享受和蒙特福特伯爵一样的待遇？
逐渐被自己血液染满的，粗略包扎在肩头的衬衫让我放弃了自嘲的念头。
“我接下来要问你两个问题。如果你撒谎，我就剁掉你的手指头。”
“你问，你问。”
“追杀我和我妹妹的只有你一个人么？”
“呃——是只有我一个人......”
我绕到他背后抓住了他的手，强行掰开其中一根，
马利克尖叫着开始挣扎，“等等！等等！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毕竟和你们有旧，昨天你和让娜竟然跑脱了，伯爵大人怀疑是我走漏了消息——我如果不把你们带回去，那我该怎么证明自己的忠心啊！！求你了，不要，不要......”
“......”
要是他真的给我们通风报信的话，母亲也许本来也可以......
“......我问的不是这些。”
我忍住了情绪。
“我的问题是，只有你一个人么？”
“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别人了！真的！”
“我明明看到你去追马去了！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能找到我们？！不是别人跟着我们，还会是什么？！啊？！”
我冲着他耳边怒吼，又开始掰着他的手指，
“因为我压根就没追上那匹臭畜生啊......”
马利克开始带上了哭腔，“我想着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好歹把你们带回去还能交差......你肯定是背着让娜走的路吧，后头又下了雨，脚印又深又明显，我找地方躲雨过了夜，今天早上又看到了树上的记号......”
“......”
我松开了他的手，走回呜咽的他面前。
“站起来。”
他马上照做了。
我把剑架上了他的脖子。
“带我去找我妹妹，要快。”
我说着，“你知道我从小是说话算话的人，所以我之前的条件还是算数的。把让娜还给我，我就让你走。但是，你要是中途敢动一下歪脑筋，我就割开你的喉咙，就像杀掉一只鸡。懂了吗？”
马利克急忙点头。
“走吧。”
............
喘着粗气，就只是一小节陡坡。
我说的是，“走吧”。
其实我只能忍着痛向前慢慢一瘸一拐的蹦，失血的后果已经在身上显现，我全身开始发冷，手上的剑也开始随着我的手开始微微抖动。
其实让娜的位置离山洞很近，我想我先前的呼喊，她都听在耳里，
但马利克硬塞在她小嘴里的发臭布团让她无法出声回复，硬将她绑在树干上的绳索让她无法前来，
那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能做的也就只是流着泪，祈祷女神能赐下她的怜悯。
当马利克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吓得直叫，却被布团全堵了下来，挣扎着，
然后，她发现了异样，是那架在马利克脖颈前的剑，
和从马利克肩头探出脑袋的我。
“！——”
我发黑的眼前，让娜眼中原本绝望的光化为了希望。
不过，在注意到我身上的血迹后，那希望的光又化回了恐惧。
“......嘿，哥们儿。”
“......恩。”
“好了，哥们，我们到了，我已经把你妹妹还给你了。”
“......恩。是的......对，谢谢。”
我发现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了，颤抖的嘴角连话都说不太清楚。
“那么，你看你是不是应该......”
我犹豫了一下。
“......对。”
我咬紧了牙。
我划开了马利克的脖子。
............
他双手还死死抓着自己脖子的伤口，空洞的眼神和大张的嘴型定格在了失去生命的那一瞬间。
他临死前，在问我为什么。
我看着他瘫倒在地上的尸体。
“抱歉，马利克......”
剩下的话，我已经没有能力说出来了。
抱歉，马利克。
我第一次失言了......
只是，你的人品，我不敢赌。
不过我应该马上就陪你一起上路了，只剩最后的一件事。
我喘着气，一瘸一拐的走到妹妹身边，剑起，绳落，
看着妹妹哭着扯出嘴里的布团，我向后倒去，同样瘫倒在马利克旁边，
“哥哥！”
让娜跪在地上，双手捧起我的头，泪水一滴一滴滴在我的脸上，忽然，我的身上不再感到寒冷，也没有了痛觉，只剩下了一阵睡意。
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哥哥！！”
我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摸着妹妹的脸。
“对不起啊，看来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妹妹。”
“哥哥，别走......”
“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