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斯提格.道格巴尔上尉。曾经的瑞克第16步兵军团第1连连长，帝国队长。现在的赫姆加特郡边境监道巡逻队队长。”
------------斯提格.道格巴尔，赫姆加特郡边境监道巡逻队队长，率队正在返回哨所
第7章
边境监道巡逻队
I.C.2502年，9月31日，上午，帝国，瑞克领，赫姆加特郡，斧咬隘口，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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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妹妹让娜是个相当优秀的织工。
这倒不是因为女神有赐给了她一双多么灵巧的手，也不是说她的手艺有多么不凡，多么出众，而是她的细心和毅力。在曾经平凡的一天时光中，自睁开眼开始，她就一直坐在那台织布机前，织啊，织啊，整整一天，直到我晚上提着鱼和钓鱼线推开家门，她才回头一笑，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墙站起来。
而靠着这样的细心和毅力，无论我给她带回来的是羊毛还是亚麻，无论我带回来的纤维有多么脏，多么杂乱，到她手里头过了一周，最后总是能成了一匹线条粗细均匀，编织密实柔顺的布。
......现在她正用着这同样的态度，尝试着把我昏迷后这三天的种种，在脑海中交织成我能理解的一整段话，
“......”
从妹妹通红的脸颊，半天张不开的嘴和眼神上，我想她还是失败了。
所以，担架继续向前，白须队长却并没有继续领队走在最前面，而是一边龇牙咧嘴为刚才的损失默默心痛，一边在一旁等着我的提问。
“请问，你们是帝国的士兵么？”
我还是问出了口，毕竟，这是我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虽然我自己对此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希望他们能亲自证实一下。
不过，
“哼。”
队长瞟了一眼我的表情，冷哼一声，沉下了脸。
“不，”
和脸上表情一样低沉的声音，我得到的回答是，
“不是。我们不是帝国的士兵。”
说完，退远一步，扶了扶装饰着羽毛的铁帽，
他相当满意的看着我表情瞬间凝固的样子，就好像在欣赏着自己刚完成的面部肖像。
......什，么？
......
这，
莫非，
难道说————
“我们曾经是。”
......啊？
“你瞧！让娜，我就说，这把戏每次都有用！包括你兄弟！”
瞬间，所有人，甚至包括让娜都看着发愣的我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
在这阵充满了快活空气的间隙，我无言看向了捂着嘴的妹妹。
“抱歉，哥哥......”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神露出了些许愧疚的意味。
“可是，噗——”
然后她还是忍不住重新加入了大笑的行列，这次失败的忍耐反而让她连捂嘴的所谓礼仪都忘了，双臂抱在胸前，喘着大气，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这次是快乐的泪花。
我忽然想起了让娜上几次流泪的经历，想起牵着她没命的跑出村子，在马蹄声中窜进森林，想起她在雷雨的山洞里蜷缩着啜泣，想起她跪在地上，捧着我的头，泪流满面的样子。
想起我向她吹嘘的，所谓美好的未来。
“......”
我也忍不住跟着大笑起来，反倒成了最大声的那个人。
............
笑意稍歇。
“我接下来还想问一个问题，行么？”
“说吧。”
队长现在的心情好了不少。
“能冒昧问一下，你们刚才这是？”
“恩？”
我稍稍指了指面罩长胡子那个鼓起的裤包。
“哦，”
他摸摸下巴，
“没什么，我们在赌你能不能活下去，或者是必须丢掉一只胳膊。”
“......是么，那么我想，我现在得说声抱歉，毕竟让您输了这么一大笔钱，真有些过意不去。”
我话语里的挖苦意味反倒让他又大笑了一阵。
“哈，到现在为止，你是唯一一个让我丢了钱还感觉不错的人。需要我们为你祝贺一下吗？巴托小子？”
“呃，应该不用这么隆重吧......”
白须队长轻轻摇了摇头。
“你知道你昏了多久么？”
“您请说。”
“今天是第三天了。”
“三天？！”
他点点头。
“你还能记起什么吗？”
我试着回忆了一下，完全没有印象。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脸色白的像纸，发着高烧，头上有伤，胸口有伤，背后有伤，肩膀上一个已经开始灌浓的大口子，不客气的说，也就只剩下了半口气。我们本想把你埋了，但你妹妹坚持让我们救你，没办法，我烧了壶开水，让赫马特洗干净你的伤口，用羊肠线缝上，裹上伤药包扎好，接着，就等着你把这半口气咽下去。”
“......”
“谁都不相信你还能活下来，除了赫马特和你的妹妹，他每天都给你换药，后面还用上了他所谓的“蓝色秘药”：发霉的面包片。至于让娜，因为我们没有带勺子，每当你从昏睡里恢复些许，开始说胡话的时候，她就用嘴含着自己煮的粥，一点一点慢慢喂给你，生怕你呛着。”
“......”
我震惊的看向担架另一边的妹妹，看着她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然后，你竟然就真的活下来了。”
............
从震惊中回复过来，我首先还是说到，
“感谢您和您的手下，我的大人，您救了我的命。”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的帮助！愿女神能庇佑你们！谢谢！”
他下意识礼貌的冲着我和让娜笑了笑，点点头。
随后反应过来，“大人？谁？我？”
“是的，我的大人，我谦卑的请求得知您和您的队伍的名字，或者所应得的尊贵称谓。”
这话说的就差单膝下跪了，如果现在站得起来的话，说不定我就真的这么做了。
不只是为了这救命之恩，我也不想激怒到他们，在完全不了解情况的现在，我决定还是以对待蒙特福特伯爵的骑士们的态度，去与他们相处。
而我得到的反应是五个长胡子之间的面面相窥，
............
和之后爆发的齐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哎哟，巴托小子，你真的是要笑死我了。”
白须队长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莫名来了兴致，“好啊！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大人物，你听好啊，先说这位，”
第一个指向的是提着担架左前端把手的人，背后背着一把木弓臂的猎弩。
“这位是尊贵的汉特斯.金斯特尔大人，6连曾经最有准头的重弩手，他能第一箭射爆一只巨魔的左眼，第二箭让它彻底变成瞎子。”
汉特斯笑容满面的回头，空着的左手向我挥了挥，
缺了食指和中指，没有门牙。
“至于现在么，五十步内打只兔子还是没问题，但也就是打打兔子了，你看看他现在用的是什么垃圾玩意儿。下一个。”
担架右前方的面罩长胡子以为接下来该说他了，急忙看了过来，
“这位是尊贵的托马斯.斯卓哈姆大人，另一位是同样尊贵的瓦斯利.斯卓哈姆大人，他们是两兄弟，前面的是哥哥，后面的是弟弟。”
然而队长指的是我后面的两个人。
哥哥只剩下了右臂，弟弟只剩下了左臂。
兄弟俩微笑着向我点头示意。
“3连出了名的长戟手组合。哥哥专戳上路，弟弟专砍下路，死在他们俩手下的绿皮有快将近两个连，不过，现在他们俩改使长矛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积累到两个连的机会了。下一个。”
现在才轮到面罩。
“这位是赫马特.舒特巴赫。下一个。”
我注意到语气突然变得冷漠了。
额，
似乎有什么不对？
“咳咳，等等，队长。”
赫马特很不满意的假咳着，抬手发言了，“为啥就我不是“尊贵的赫马特.舒特巴赫大人”？”
“你觉得你尊贵么？舒特巴赫大人？”
“不，队长。”
看着来者不善，他识趣的否认了。
“但是，”
不过他还是接着话头说着，一点也不气馁，“唉，我承认，我是没有什么事迹啦......但好歹一个军团里混的，也算是多年老战友了，没点功劳，那总得有些苦劳啊，你说是吧？队长。”
“好吧，既然你坚持。”
队长瞄了他一眼，眼神里依然只有冷漠。
“我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尊贵的赫马特.舒特巴赫大人......他曾经是军团里的兽医，平时做的最多的就三件事：第一，给不听话的公马骟卵蛋子，第二，给难产的母马剪开屁股，第三，用羊肠线给被剪开屁股的母马缝屁股。你最喜欢做最后一件事了，是吧？尊贵的赫马特.舒特巴赫大人？恩？”
............
让娜一听到“卵蛋子”这个词就捂着脸转开了，只剩忽然明白些什么的我，和冷笑的白须队长，看着这位蒙面兽医默默闭上了眼睛。
认命的叹了口气，重新睁开，
他的回答是，“今天晚上吃玛丽恩堡淡啤酒配烤乳猪吧，钱我出了。”
队长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语气瞬间变了个样，“当然，尊贵的赫马特.舒特巴赫大人同时也是最出色的几位骑手和斥候之一，也是军团里运气最好的人，没有之一。虽然因为胆子小了点没能成为骑士，但作为军团的耳朵和眼睛，他还是走在了军团所有人的最前面，并总是能活着把情报带回来。恩，相当了不起。”
顿了顿，队长对着我笑了笑，
“补充一句，其实，只要不涉及到自己的死活，赫马特的胆子还是挺大的。”
“......”
我恍然大悟为什么他们都愿意出钱赌我会死了......
“我忽然觉得队长您也挺了不起的。”
这句话我本想顺着气氛说出口，但随后立刻放弃了。
因为，
“最后，”
我看着队长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了。
不，不能说是“变得严肃”了。
更不如说，就像是脱下了刚才风趣幽默的外衣，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眼前这个有着雪白长须的高个男人傲然对我说到，“我是斯提格.道格巴尔上尉。曾经的瑞克第16步兵军团第1连连长，帝国队长。”
“......”
然后，在我做出什么反应前，
“现在，我是赫姆加特郡边境监道巡逻队队长。”
他又在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