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托小子，你觉得什么人有资格能成为帝国皇帝？”
------------斯提格.道格巴尔，赫姆加特郡边境监道巡逻队队长，率队正在返回哨所，午餐前的闲谈
第9章
成为皇帝的条件
I.C.2502年，9月31日，中午，帝国，瑞克领，赫姆加特郡，斧咬隘口，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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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印象里，“太早了”这句话，一般是出现在对税吏的恳求中。
打个比方，我曾听过吟游诗人的歌唱，
每年，在冬至的小雪天，村广场外的女神像前就会出现纪念开国者吉勒斯的集市和聚会，和那些开始云游王国各处的吟游诗人。
就是那些用羽毛和其他什么颜料，把自己搞的花里胡哨，像个帝国人似得，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编成诗，铺上曲，弹着胸前的鲁特琴，靠着打赏钱买酒喝的人。每次开场前，按照传统，他们都得用或粗犷或柔和的嗓音，高声清唱到：
“冬日的雪花，是传奇的谢幕，”
“四月乃是最残酷的季节。”
“春日里抽枝的草木哟，”
“你们可知，自己扎根处，染上的是圣人的血迹。”
“十二场大战，惊天动地，巴托尼亚根基初立，”
“文治又武功，离去之时，王国万民为之哭泣。”
“午夜时分，满月当头，”
“他的身影消失在圣湖雾气的最深处，”
“冬日的雪花，是传奇的谢幕。”
“十二场大战，惊天动地，巴托尼亚根基初立，”
“文治又武功，离去之时，王国万民为之哭泣。”
“湖中女神应许了你的不朽，”
“你的子民等待着你的归来。”
“哦，开国者吉勒斯，不朽的吉勒斯，”
“我们的王。”
.............
然而四月也的确是个残酷的季节，并不是因为先王吉勒斯。
每到看到树枝开始抽出黄嫩的新叶，领主们就会觉得，哦，冬天已经过去了，是时候继续向那些因自己的“仁慈”而熬过冬天的贱民们收粮食了。
而如果地里的那些青绿麦苗能像树叶那样在十多天就抽穗的话，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跪在税吏身下乞求道“太早了”吧......
但又话说，那个情况，是要在全家没法开锅的情况下交出最后的口粮，
这里是让他当皇帝。
......当皇帝还有早晚的说法么？
斯提格对此的回应是一个直接的反问。
“巴托小子，你觉得什么人有资格能成为帝国皇帝？”
“呃......”
这个……
“首先，他得是一位贵族，男性贵族。哦，应该还是一位公爵，我想。”
“对。”
“然后，其他公爵的多数都支持他。”
斯提格微微点头。
“你已经知道皇帝是公爵们里面选出来的，而这些公爵的总数是，十个，一人一票。”
“也就是说，帝国一共有十个领？”
“最开始有十二个，最多时有十三个，而现在，对，十个。”
他撇了撇嘴角，长胡子也跟着动了动。
“瑞克，米登，诺德，霍克，奥斯特，奥斯特马克，塔拉贝克，斯蒂尔，艾维，威森。”
说完，他看到我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你想到了什么问题？”
“请恕我直言。”
我摇摇头，“一个问题，如果有五位公爵支持一位，另五位公爵支持另一位，那么该怎么办呢？”
“哦，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他承认了。
然后，
“完了么？”
“什么？”
“我是说，你觉得就满足你刚才说的这些，就能当皇帝了么？”
“恩，从你的询问来看，应该还没完，斯提格大人。哦，我是说，“先生”......这个词是从那些商人的随从那里听来的，希望没用错地方。”
“不，你没用错，至少现在。”
他回道，“既然你逃了出来，那我得提醒你，如果你以后不想继续给人做一辈子下人，就先从对人的称呼学起，不要动不动就这个“大人”，那个“大人”。别人不但会看不起你，搞不好还会觉得你在嘲讽谁。我在教你，你听懂了么？”
“懂了，斯提格先生。”
“很好。现在我们回到真正的“大人”们这里。”
队长耸了耸肩。
“事实上，就如同在你们巴托尼亚当国王需要那个什么仙女的认可，在帝国当皇帝，也必须先得到为神代言的教会的支持。”
“哦，你说得对。我没有想到这点……”
“哈，看来你并不怎么虔诚啊，巴托小子——”
“并不是如此，先生！”
我急忙打断他的揶揄，“我......我只是觉得，湖中女神或许并不能对你们的皇帝有什么影响......毕竟，你们信仰的是，那个，西格玛。”
“你不觉得你们的女神是万能的吗？”
队长继续挑着我话里的刺。
“......”
“我确实相信是这样的，斯提格先生。但是，我想，就算是神，也必须把精力放在她觉得相对最重要的地方。”
“那看来她并不怎么关心你和你的妹妹，巴托小子。”
“女神关心每一个王国的子民！这是她与开国者吉勒斯的圣约，只是......”
“......”
女神确实偏爱她的骑士们，而并不怎么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这些贱民身上......
这话我说不出口。
“好了，好了。”
他扭着身体，换了一个坐姿。“神学话题到此为止，我也不是个经学家。回到话题，教会也有着投票权，包括西格玛教会的总主教本人，和两位大主教，以及，尤里克教会的总主教。他们加起来一共四票。”
“尤里克？”
“狼神尤里克。帝国人并不只信奉一位神。很奇怪么？”
“不，先生，这很好。”
躺在担架里翻了下身，我露出了微笑。
这也就意味着，我和妹妹不需要如妹妹曾担心的那样，被迫改信那位陌生的西格玛了。
“最后，帝国其实还有一个小自治领，穆特，在艾维领边上。那里的自治长老没有资格成为皇帝，但也有着一票，这下你刚才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十五票。一般攒够八票就可以算是当选了。”
“那么，为什么你会说，那位卡尔殿下.......我是说，陛下，他“太早了”？”
“完了么？”
“......”
我看了斯提格一眼，他目光锐利的和我对视。
“看来应该还是没有，斯提格先生......”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成为皇帝，需要的，是认同。”
............
“认同。”
“是的，巴托小子，认同。”
队长眯起了眼睛。
“一个人能成为统治者，是因为有人认同他是统治者。打个比方，我知道你们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过吉勒斯纪念节，巴托小子，你认可吉勒斯是你的国王么？”
“是的，先生。”
“那么对你来说，他就是你的王。但我并不认可他是我的王，所以对我来说，吉勒斯什么都不是。”
“......卡尔陛下，”
我主动换了话题。
“卡尔陛下，他得到了多数的票，这个认同还不够么？先生？”
他看着我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被视为了个无知的傻瓜。
话说，这本来也不算错。
他说，
“选票。或许很重要，它们或许代表了深思熟虑，更或许代表了一时意气，但，也就只是几张票，也就只是印上金印的小块羊皮纸，那些投票的人甚至都没有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仅此。”
“那么他还需要什么认同呢，先生？”
............
在停顿的这段时间，我已经看到兽医和斯卓哈姆兄弟在准备每个人的木碗和叉子，
回过视线，
斯提格.道格巴尔深深的叹了口气。
闭上了眼睛。
“最为粗浅的说，卡尔殿下需要得到帝国对手的认同。对他实力的认同。这份认同，胜似千军万马，不费一兵一卒，可拒敌于边境之外，可克敌于心智之间。”
“......”
我的表情变得严肃了。因为，
这句话我也就只是听懂了前半句......
我想起了兽医对他的一个称谓，
这就是所谓的“文化人”的谈吐么......
“在先帝路易伯德.弗兰兹在世时，玛丽恩堡并不会强行向帝国的商船征所谓的过境关税，北面的诺斯卡人只敢零星劫掠沿岸的小渔村，席尔瓦尼亚的尸体也老实的待在它们的坟墓里，更别说那些只敢在森林边缘袭击那些不跟随监道吏前进商旅的绿皮和哥布林了。”
“然而，自先帝驾崩后，一切都变了。它们都慢慢聚集起来，不约而同，试探着，窥视着，就像嗅到了血腥的野兽，时刻准备着在帝国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在它们眼里，群龙无首的帝国，也就只是嘴边的肉。”
“......可是，”
我说道，“新皇帝已经被选出来了，不是么。”
“所以，接着，卡尔殿下需要得到其他公爵的认同。”
队长扯了扯自己的胡子。
“真正的认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