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
“是的。”
“那么请长话短说吧，我真的困了。”
“明白了，先生。”
“我选择接受您的第二个提议。”
------------我，逃亡中的农奴，第二次试图夺回兄妹俩的命运
第17章
心中之镜
I.C.2502年，9月31日，夜晚，帝国，瑞克领，赫姆加特郡，赫姆加特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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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对面正坐的五人正耐心等候着我的回复，这次，队长他放任我垂头不语。
烛光晃动，当原本的勇气化作烈火，与如水般渗入的退意交融殆尽，我竟然感到自己再无波动的情绪，只是莫名在脑海里翻涌着记忆的碎片与画面。
——边境，商队，威森领......
我刚才应该是说漏了一件事，“镜子”。
那个领队是这么称呼那种器物的，带着些许傲慢和轻蔑，风吹动他帽间的那根长羽毛上下翻飞，正配他高昂的头颈，他向我展示了手心里巴掌大的那么一块，用红铜做底，镶着边。在那其中，我第一次清晰的凝视着自己的脸，神情惊讶而慕羡，特别是他声称就这么一小块，就足以换得一头壮年母牛，还能顺条犊子的时候。
而现在我的神情会是如何？
莫名冒出的想法，让我心中一动，仿佛脚下那略微衰朽的原木地板，被想象出的镜面所替换。里面映着我愤怒的面容，怒火被本能所点燃，在其上熊熊燃烧，为自己的命运，为妹妹的命运被被玩弄在他人之手，为母亲和父亲，为了这一路上已有的，未知的坎坷。
但很快就消弭无形了，我看着我回复了平静，因为我的理智。
我有主意了么？
在想象的镜面里，我点了点头。
是的，有了。
意外的并不算难。
只是......
......
“其实这已经算是最不坏的选择了，”
掩饰着，我对着自己解释道，“相比较其他原本的可能，这甚至更接近于我在那个暴雨之夜的妄想。”
——铁匠行会，努恩，木炭，女公爵......
“如果我真的有拒绝的权利，我真的拒绝了这个提议，那么，能被直接拖到村口吊死，就算是最好的结局。而让娜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话，难道这五个男人真的就不会对她下手么？”
......
——西格玛教会，选帝侯，投票，米登领的鲍里斯......
”而正相反，让娜她需要我。“
对着想象中面无表情的自己，我在内心默默说着，”她从未走出过村子，甚至很少出过家门，她在外面什么都不知道，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所以我......必须在她身边，塔菜能安全。所以我不能被送回去......我相信让娜她会理解的。“
是的，因为我们的关系，因为我们是兄妹啊......我前两天刚舍身救了妹妹的命，她一定会原谅我的......并且在这一切之后，我还可以有很多方法，很多机会去补偿.......很多，很多。
在那想象的镜子里，我看见自己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带着对未来的期许。
......所以这就是我最后，最真实的想法？
我的脸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所以我现在也正是这副表情么？！
于是我的双眼猛地睁开，好让自己真实的视野回归脚下发霉的木质地板，以便小口喘息，左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起伏，稳下受惊狂跳的心脏，与毛骨悚然的心神。以至于听见身旁的妹妹轻声叫着我时，我第一次竟产生了畏惧，畏惧于面对她的视线。
但我知道，如果我不回头，她将会一直这样轻声而坚决的呼唤下去。
她的语气很平静，如果没有间断中小声吸鼻子的声音，这或许就是曾经家里餐桌边日常的交谈。咬咬牙，扭过了头，让娜通红的眼眶明显才用袖子擦拭过，但她已经不再颤抖了。
吸了口气，
”没关系，没关系的，“
她说着，”“这是好事啊，你去吧，哥哥。我可以的，我也愿意......保重，哥哥，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会一直等着你回来。”
说着这样的话，让娜她却露着一副如释重负的笑容。
正如我在那想象的意识之镜里看到的那个自己。
“——”
像是崩断了一根黑色的线，
来不及羞愧，或者其他，当意识到让娜轻轻松开了提着我裤脚的手指时，一把紧紧握住了她正欲收回的手腕。也留意了力度，不至于像上一次那样，让她生疼。
——路易伯德先帝，卡尔.弗兰兹殿下，收税权，“瑞克领的钱包”......
将脑海中的碎片全部拼齐后，找到真相其实并不算难。
而既然下了决断，那刚才的种种顾虑与犹豫，都净做烟消云散。
“让娜，我说过，不要做蠢事。”
“......”
我想我现在的神情一定很自然。
轻轻将手臂放回她的胸口前，再次直面斯提格队长沉默中有着某种期待的神态。
他轻咳了一声，“你想好了。”
“是的。”
“那么请长话短说吧，”
杯口朝下，向我展示空空如也的杯底，“我真的困了。”
“明白了，先生。”
感觉到勇气重新充盈心间，沉下了气，“我选择接受您的第二个提议。”
短暂的寂静。
“请问，我在什么时候，有对你提起过这所谓的“第二个提议”的呢？巴托小子？”
在手下的疑惑视线里。队长安安稳稳的坐着，扬起眉毛，质问着我。
“从您在我醒过来后，对我说的第一个字开始，斯提格先生。”
“你能把话说的更明白些么。”
就在我的视线下，那个无感无情的“王者”再次回到了队长的脸上，如钢似铁。
“十分抱歉，但您刚才的意识是让我长话短说，先生。”
重复的短暂寂静，但这次我丝毫不惧，只因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只因我已下定决心，直到我看出了队长眼神中，缓缓化开的，
兴趣。
“......你适应的很快啊，巴托小子。同样的套路，第二次就不起效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提起桌上陶壶，晃荡几下，倒出了应该的最后一杯。
“好吧，说吧。”
“是，先生。”我低头致谢，“您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告诉着我，这边最近发生的事情，和态势。这本使我一度十分困惑，直到您刚才告诉我说，你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进入镇子了。而且以后应该也再没有机会。”
“等等，这是我的原话么？”
“不是，先生。但这是您的原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
“哼。”
“而这就想根穿了线的缝衣针，将一切都连在了一起......请您允许我接下来的妄语。”
看着队长的右手支起下巴，“您最开始就告诉我，你们是卡尔殿下下令组建的巡逻队，目的是监视巴托尼亚可疑的动向。所以，为了追查任何可疑的发现和踪迹，能自由出入镇子本应是执行任务的必须。那么......禁止你们进入镇子的命令，恐怕并不是出自一个镇长的胆量和权力，而是那位赫姆加特伯爵的意思，还不止如此。当你们抵达这个镇子时，那位伯爵没有选择好生安置你们，反而将你们扔到了镇子外的废弃农舍。”
“等一下，”左手指节轻敲桌面，他问道，“你怎么能肯定，我们不是在一个多月前被赶到这里的呢？”
“那样的话，就无法说明这旧农庄周身上下的填补和修缮了，先生。时间的流动已经让它们看上去浑然一体，还是在你们连日常家务都忙不过来的情况下。”
“嗯，有道理。”
他点点头。
“而我想他所针对的，恐怕并不是你们本身，而是你们所代表的人，也就是卡尔陛下，先生。”我回答道，“因为卡尔陛下将你们派来的原因，应该并不是所谓的巡视边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