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地方睡、没东西吃、没衣服换,就连胖次都买不起,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玄枵委屈巴巴地挪着步子,朝着佣兵公会缓速前进。
迎面走来一个女孩,在两人即将错开之前挡住了他,一向内向的玄枵哪里这样跟女孩子解除过,往内侧挪了几步,没想到女孩却现在他原先站着的地方依然不让他继续向前。
看着满脸委屈的玄枵,女孩不禁发问:“你怎么啦,被人欺负了吗?如果被人欺负了就告诉蕾咪我哦,蕾咪带你去找卫兵!”
“还是算了吧…”
玄枵没有给自称蕾咪的女孩反应时间,夺路而逃。
“等…”
“噗嗤…”
有什么东西被刺穿的声音。
回头看见眼前的景象,玄枵瞪大了双眼,他的胃里一阵翻涌,急忙用手捂住嘴。
“呕…”
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吐了出来。
蕾咪被一根铁棒从头贯穿到底,红的黄的白的东西顺着铁棒喷涌、滴落。在地面掺杂混合,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说不清的惊悚。
“咳咳咳咳咳…喂!喂!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发出的声音也像被机器搅拌了一样破碎不清。
“你没事吧!喂!…”
罪魁祸首是身旁建筑顶层用来装饰的图案,它被搭建成因果图法的样子,此刻右下角的那根正插在蕾咪的身上。
玄枵现在哪还有心情去纠结异世界研究不研究什么因果图法,他心里充满悔恨和后怕,并不断大声呼喊着。
“有没有人啊!医生!医生!有人受伤了!”
医生迟迟没有出现,倒是一个巡逻卫兵被这呼喊吸引了过来。他查看了一下蕾咪的状态,叹息着摇了摇头。
带回去例行公事的盘问之后,玄枵被无罪释放。
“要是她没拦着我的话…无论如何死掉的都是我了…”
“但是,这样对她很不公平啊…!”
“明明只是想帮我…”
“卫兵说那房子空置好久了,连赔偿都不可能…”
他失魂落魄地进入佣兵公会。
“请要接受任务的人来我这边哦!”
女接待员的桌面上铺满了看不出材质的卷轴,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闻言,玄枵径直朝着女招待员走去。
“快看,那个女孩子!”
“没见过的装扮啊…难道是其他国家来的?”
“仔细看,还是个美少女呢!嘿嘿嘿嘿…”
从卫兵的岗亭出来已经是清晨,此时正是佣兵们的活跃期,他们看着玄枵身上的奇异装扮议论纷纷,只是话题越来越歪,最后直接把玄枵代入荤段子里的女主角。
玄枵当然听得见,只不过在经历了这么毛骨悚然的事情后哪还有心情去吐槽他们。
他只是对着招待员问:“有没有那种不需要战斗能力就可以做的委托?像打扫房间或者做饭之类的…”
“这个就…很少能接到这样的委托呢,因为就算下达了委托也没人接,毕竟他们都是佣兵…”
接待员面露难色,还特意把“佣兵”两个字加重了一点。
“果然是这样啊…”
他做了个深呼吸,随即转身退出公会大厅。
身后的佣兵们还在叫嚣着。
“小妞,大爷这儿缺个暖床的,如果你来的话每个月给你10个金币!”
“我出15个!”
“25个!”
………
玄枵从卫兵那里要回了蕾咪的尸体,背着她顺着城区中心的反方向一路走着,本就瘦弱的身体又饿着肚子,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时间已过正午,身后的城市也变成一个难以分辨的略缩图。
脚步虚浮,白色的长筒袜沾满泥土,衣服也被汗水打湿;冬风吹过鹅鹅鹅冷得他直打哆嗦。
整个人的状态完美契合两个字:狼狈。
“就这里吧。”
他托着蕾咪,缓缓屈膝,感受到她的脚已经着地后再侧过身小心翼翼地将她躺在地上。
焦黄龟裂的土地稀稀拉拉长着几根杂草,一颗秃树布满裂痕。
一望无际的荒芜色调和眼前安稳沉睡穿着粉衣的少女显得格格不入。
他找了块扁平的石块,一下一下刨开泥土,许久之后被他挖出的坑已经足以容纳蕾咪。
抱起蕾咪,温柔而缓慢地把她放进土坑内,再用刨出的黄土覆盖。
“抱歉,连墓碑都没有。但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没走几步,他又回过头来,说道:“我会回来看你…的…?”
他的悲伤表情在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瞬间被惊疑代替。
蕾咪的坟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红色花朵,怪异而突兀。
他俯身观察这突然出现的红花,花瓣舒展饱满,叶片鲜嫩翠绿,芬芳扑鼻直入心扉,它就这样出现根本就不合理。
蓦然抬头,正看见远处的一道背影。
距离太远,只能看见黄色的衣服和蓝色的长发,并且还在逐渐缩小,直至消失。
“这是她的花吗?”
在心里默默道谢之后,玄枵默然离去,红色的花在微风下轻轻颤动着。
又到了夜晚,他回到了昨夜的暂住地。肚子正以怒吼表达不满。
他今天怕是把一生的壁都碰了,走遍大街小巷就没有一个人愿意雇佣他。
“乖乖的,下次再喂你。”
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他倍感无奈。
这他喵到底是什么鬼啊!
你听过被活活饿死的主人公吗?!
这根本不是我要的剧本啊!
坐着也太消耗体力了,干脆躺着吧。
遇事不决睡大觉。
“咕…”
“别叫了别叫了,我没钱,要不你换个主人吧。”
“咕…”
“啊,好烦…”
就这么看着星空,脑海里一片空白,就是单纯的看着。
一道金色的光挡住了他的视线,耀眼的光芒差点闪瞎他的狗眼。
急忙用手挡住眼睛,只留一道缝,这才看清那爆发瞎眼特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喂,大晚上穿成这样真的好吗…”
没错,是一个穿着带5毛特效黄色衣服的男人。
“呵呵…”
男人并未表现出有任何歉意的样子,看他的表情反而有些…自豪?
“哼…”
玄枵不屑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黄色男人。
有毛病,大晚上的穿成这个鬼样子,竟然只为了跟我说一句“呵呵”?
呵你妈了个大西瓜…
既然你不开口,那我就继续睡觉了!
这场博弈,是玄枵胜利了。
两人就以这种奇怪的姿态对峙了好几分钟,最后黄色男人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我看您一直在寻找工作,刚好我这儿缺少人手,如果您有这个意向的话,就请跟我走吧。”
“嗯?!”
玄枵瞬间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你说真的?”
“当然了。”
黄色男人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月薪多少!包吃住吗!有没有提成之类的?!”
“您说的这些我都可以尽量满足。”
“等等…”
玄枵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你说的这个工作,不是什么正经事吧…”
黄色男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挂着微笑的一脸礼貌:“忘了介绍,我是附近娼馆的馆主。”
“果然是这样…一个从头到尾都是黄色的人大半夜能说出这种话完全没让我吃惊呢。”
“那么,您意下如何呢?”
黄色男人的脸永远是这样的表情,平静地让人心底发毛。
“给我看清楚了啊!我可是纯正的男人啊!”
“哦,那不是正好吗?我这里也有这种癖好的客人。”
“爬啊!我才不会去做那种恶心的事!”
“那可真是遗憾…”
完全没看出有遗憾的样子。
“但是…”
黄色男人把手伸进上衣的口袋里,玄枵顿时心底一阵凉意,赶紧爬起身就要逃离。
刚迈出几步,就因为饥饿导致双腿发软瘫在地上。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微笑的黄色男人缓步逼近,他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项圈,上面环绕着怪异的光芒。
这个项圈不对劲!肯定被附加了什么魔法!
玄枵再怎么迟钝,也该分析出此刻的处境了。
“救命啊!救命!拐卖妇女啦!救救我!”
此刻他作为男性的尊严早已被抛在脑后,有什么意识能比求生欲更强烈呢?
听到玄枵的呼救声,黄色男人也终于伪装不出平淡的表情,浮现出了他的真面目,满脸狰狞。
他加快速度,一下就已经到了玄枵跟前,手上的项圈解开,套在玄枵的脖子上,只需重新锁死,就能再度收获一个没有思想的(哔——)机器。
玄枵的心凉了半截。
就在男人手指即将插上项圈锁的瞬间——
“…花?”
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飘舞的花瓣,遮盖了全部视线。
迷茫中,玄枵感觉到有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腕,带他向着什么地方疾奔。
被花瓣弥漫的街道,奔跑的玄枵就像是陷入了流沙,根本看不见除了花瓣的任何东西。
所以也无法得知这只手的主人是何等样人,甚至看不见这只手到底属不属于人类。
不过这种状况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他听见了身旁的急促喘息声。
显然,是个女孩子,并且体力甚至不能用不出众,简直能用差来形容。
据他估计,两人大概奔跑了才二百米,身边的少女就已经喘得像是刚跑完马拉松一样了。
当然自己的状况也没比她好多少就是了…
少女就这么带着他七拐八拐跑了大概有十分钟,身边的花瓣才逐渐散去,两人的脚步也随之放慢。
待到花瓣散尽,玄枵这才有闲暇侧头确认自己救贞操恩人的相貌。
“诶!你是…”
淡黄色的连衣裙,勾画着复杂的花纹,蓝色的长发垂在后背,精致的五官还带着些许俏皮气,怎么看都像是和自己年龄相仿,没成年的样子。
这不就是今天在荒地匆匆一瞥的背影吗?
为了确认,玄枵又认真地打量少女。
急促的呼吸带动胸部起伏,本来是一件很养眼的事情,到在少女这里只有一马平川。
嗯,没错了!
异世界…果然好玄幻啊!
玄枵的震撼发自真心。
“呼…”
看见玄枵这一脸痴呆的表情,少女忍不住笑出声,似乎是觉得有失形象,急忙用手挡住嘴巴。
她的手腕上戴着腕带,上面有一朵蓝色的花,花朵有6片花瓣,而花芯确是一块透明的看起来像钻石的圆形宝石,炫丽的色彩正在其中流动。
“谢谢你…中午的事和刚才都是。”
“啊~啊~没~关系没关系!”
少女拖着奇怪的音调,虽然奇怪但是听起来还是很可爱。
她随意地摆着手,表示毫不在意。
“额…”
突然意识到少女的另一只手还握着自己的手腕,玄枵下意识把手抽出来,脸上火辣辣的。
“啊呀~都是女孩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嘛~”
“那个…我是男孩子。”
“哈?!”
少女的突然变脸有些滑稽,她仔细地左右观察,最终愤懑不平地接受了玄枵是男孩子的事实。
“是男孩子,恶心心。”
气鼓鼓地走了。
玄枵挠了挠头:这他喵也不能怪我啊?
“那个!我叫玄枵!谢谢你今天帮了我两次!”
少女没有应答,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迎面一阵风带起散落的花瓣吹过,随着风飘然而来的还有少女幽幽的两个字:“玖璃”。
“玖璃…名字也和人一样可爱呢。”
玄枵暗暗记住了少女的名字。
“但是,我终将是要掀翻这个世界的水果摊的存在,是不会被情感欲望击败的!神功还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