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窗台上的那朵七色堇凋谢了。
原本七片不同颜色的花瓣都变成了白色,在清晨黎明的阳光中不为人知无声无息地凋零。
小蝶发现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将洁白的花瓣埋藏在土壤之中。
“至少等到来年这朵花再次绽放的时候,它们还可以当做肥料不是吗?”
她笑着对我说:“就像是生命的轮回,美丽的花瓣在尽情绽放过一轮四季之后,终将要回到‘母亲’的怀抱。”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昨天晚上玩得太尽兴,把脑袋给玩坏了?”我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脑袋才没有坏!只是借景抒情,抒情啦,露露你不也经常说一些听不懂的大道理。”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咯?”
“……”
诺兰王国新历326年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在我们日常的欢乐拌嘴中拉开了序幕。
可我总感觉,这也许是我们为数不多可以露出笑容的时光了。
1月2日,马伦离开卡斯特城前往奥城协商储备粮转运一事,预计此次行程需要花费半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云洛交由那位外号“阿明”的管家照顾,同时马伦也提前预支了足够的资金以治疗云雀。
1月4日,云雀病情加重,原本她每天可以有至少4个小时的清醒时间,而现在几乎整天都在昏迷中度过,宁茜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她,只希望这位曾经将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的女孩能够再次在碧蓝的天空里展翅翱翔。
我曾经也请来一位治愈师姐姐想要通过她的治愈魔法来彻底治好云雀。
但那位温柔的大姐姐只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孩子的疾病已经步入了晚期,如果想要治好她的话,只能用另一个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以云雀的性格,她一定不会接受用陌生人的生命换取她活下去,这会让她一辈子都生活在无法报答的愧疚中。
送走治愈师姐姐后,小蝶的眼眶红红的,她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1月5日,蜜林镇开始重建工作,但那些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们全都聚集在蒙德城堡门口要求公主帮他们讨回公道。
以此为契机,蜜林镇被白色野兽袭击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卡斯特城里迅速传播开来。结合之前落在城内的陨石事件,很轻易地让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又再度陷入恐慌之中。
1月7日,就在政府阶层与那些孩子们的父母们商讨赔偿事宜的时候,几位接受不了失去孩子的悲痛的父亲发了疯般地绑架了某位高官的儿子并将其残忍杀害。
“为什么死的是我们的孩子!为什么你们可以躲在这座安全的城市里?!”
“我们拼死平活累了一辈子,只想给他们一个最好的生活环境,但为什么连这点要求也要被你们剥夺?!”
“只因为你们身居高位,就可以如此漠视我们孩子的死亡?”
“如果死的是你们的孩子呢?!”
面对这些父亲的质问,狱警们也只能无奈地以沉默来应对。
这件事人类没有错的一方,但按照城市的法律规定,那位领头的父亲却要被处以死刑。
1月10号,执行死刑的这天,有不少居住在城外的人们聚集到现场,他们不知道受谁指示竟然突袭了死刑现场,打伤在场包括那位失去孩子的高官在内的不少行政人员,劫走了被执行死刑的父亲。
这件震惊城内外的事情发生之后,香草直接亲自出面派遣“黑锋骑士团”追回死刑犯,只不过释放了其他所有参与绑架事件的人员以平息民怒,但暗中依旧给所有人都给予严重的警告。
1月11日,云雀的病情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再次加重,当晚她突发高烧接近40度,在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咳嗽。
一直照顾她的宁茜在发现异常后哭喊着找到了云雀的主治医师,那位年轻的医师当即召集了自己团队的所有成员,连夜将云雀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但是……未来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1月13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绑架事件”已经过去了的时候,那位失去儿子的高官暗中聚集了一批武装组织,突袭了当时参与绑架他儿子的那些人的住所,并在家人面前同样残忍地杀害了他们。
这个高官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所做的这一切彻底把香草努力维持的社会秩序给打破。
1月15日,马伦从奥城携带着大量储备粮回城,但迎接他的却是满城的示威游行队伍和下层阶级与上层阶级的矛盾爆发。
香草出动同样从平民中出身的“白羽骑士团”维持秩序,但收效甚微。
1月16日,矛盾进一步激化,“白羽骑士团”队员们苦口婆心劝说不仅没有得到人们的理解,反而被认为是受到了统治阶级的收买,成为了他们的走狗。
底层的居民是愚昧的,他们会片面地看待一件事情,并以自己所接受到的自以为是的理论去理解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但同时也是可怜的,他们很容易被一些心术不正的人所利用,成为这些人从混乱中获得利益的炮灰。
1月17日,随着示威游行的态势愈演愈烈,城市的秩序被破坏殆尽,人们总以为自己做的这一切是为了颠覆一直以来的统治阶级,想把自己摆到与上层阶级同等的地位。但他们的方式往往是最原始最粗暴的,破坏社会秩序不仅毁掉了人类从历史长河中演化出来的文明和礼仪,对自己未来的处境也毫无益处。
即使是这样,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利用的办法,因为下层阶级的双手和思想早已经被磨灭殆尽。遇到群体性爆发事件的时候,武力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1月18日,短短的三天,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卡斯特城又被破坏到像是经历过了之前战争,人们像是野兽一样在街上游荡,到处都充斥着暴力,性和犯罪。
官方的武力组织也仅仅只能维持像是医院,学校,粮仓等城市重要场所附近的秩序。
本就被白色物质弄得焦头烂额的香草彻底承受不住在她小小肩膀上的重担,她在晚上逃过蕾娜的视线,偷偷地逃到幽兰,一把扑在我的怀里哭诉着她的辛酸。
“露露……我真是个失败的公主。”
“一直以来,一直以来,我什么都做不好……”
“小时候父亲告诉我,如果未来有一天我跟随他的脚步成为这个城市的主人的时候,一定要记住:人民就是自己的孩子,只有人民过得幸福,身为统治者的自己才能对得起头上的王冠。”
“呜呜呜……可我失败了……苏珊在我面前变成了怪物,蜜林镇被毁掉了,那些孩子的命运本不该如此。”
“现在这个城市里的人们都像疯了一样变得好可怕,我甚至都不敢面对他们。”
“呜呜呜……露露,我该怎么办啊……?”
香草小小的身体在我的怀里因为恐惧而止不住地颤抖,我这才发现她也仅仅只是一个16岁的少女——一个本该拥有青涩年华的少女。
“父亲抱着我的学习知识的时候,什么事他都会帮我处理,然而现在父亲不在了,我却什么都做不好……”
“呜呜呜……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获得幸福。”
听完香草的哭诉后,小蝶叹了口气,伸出手抚摸着她金灿灿的脑袋:“你已经很努力了。”
我也安慰道:“是呀,公主,你已经为大家付出了够多了,如果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吧。”
在庭院的黑暗中,蕾娜用右手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转过身去。
“露露的怀抱可是很温暖的哟,我这次就勉为其难的让给你吧,但是露露是我的,不可以做H的事情哦!”
“小蝶你……”
这个时候就别开这种玩笑了吧,虽然我知道她只是想活跃一下沉重的气氛。
“我不可以休息。”
哭够了,香草从我的怀里抬起小脑袋,擦去了挂在眼角的泪水:“谢谢你,露露妹妹,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我故作轻松笑道:“痛快地哭一场有助于缓解内心的情绪,以后要是再遇到需要发泄的时候,就过来找我们吧。”
“嗯……露露妹妹,虽然这次见面的时间不长,但我要回去了,不然一会被蕾娜发现的话,我又要被她骂了。”
悄悄瞥了一眼外面因为担心公主安全而悄悄跟在她后面的蕾娜,我神秘地对香草说:“我觉得她不会骂你。”
“欸……露露你怎么这么确定?”
“因为。”用食指轻点了一下她白皙的额头,“这是女孩子的第六感呀。”
“第六感?露露你又在说我不懂的东西了。”
“就是直觉的意思啦。”
“嗯……虽然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但相信露露妹妹说的总没错。我得走了,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我希望会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会是的。”
随后香草向我露出了她标志性的可爱笑容:“那么,露露妹妹,小蝶姐姐,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们也要幸福哦。”
我牵起身旁小蝶的手:“我们已经很幸福了。”
“那就好。”
……
香草离开后,蕾娜隐藏在黑暗中跟了上去守护在她身边。
“接下来,就该休息了。”
正当我想要起身去洗澡的时候,小蝶用一种非常微妙的眼神看着我。
“干嘛,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
“露露妹妹~”
“……”
“竟然被香草那只萝莉叫妹妹,我家亲爱的原来是这么小的女孩子吗?”
“你听她瞎说干嘛。”
“我不知道香草有没有瞎说,但亲自检查总会没有错。”
说着,她就伸出小手向我的胸前“袭来”。
“哇!走开啊!不要靠近我,你这个小淑女!”
“这个家里现在除了我们就只有幽兰和巧克力,你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呀!”
甜蜜的夜。
……
此时的我们,对即将接近的巨大危险还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