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璃子租住的小房子离我们家只有500米左右的距离,刚踏进面积很小的院子,我就听到有女孩子的哭声从里面隐隐传来。
“咚咚咚——”
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反应。
“咚咚咚——”
我又拍打了几下木门:“璃璃子,你在吗?”
还是没有回应,但那哭声不免让我有些担心。
“走,从后花园进去。”
于是我和小蝶离开紧闭着的大门,绕过小房子来到后方。
花园里像是被施加了什么魔法一样,依旧盛放着许多不属于冬天的花朵,五颜六色地交叉在一起,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
但其中却混杂着些许不和谐之处。
璃璃子的画板被随意地丢弃在花丛之中,上面还贴着一张未完成的画卷,一旁几支画笔沾染着未干的颜料像弃子一样被扔了出来。
“呜呜呜……”
我听到了璃璃子的哭声。
小蝶走到画板前将上面的那幅画取了下来,这是一张描绘着城堡的风景画。璃璃子巧妙地用朱古力色代替了城堡原本应有的灰黑色,并且在围墙之上还点缀着很多五颜六色的气球;天空中漂浮着许多彩旗,几只独角兽环绕着城堡顶端一颗巨大的星星,整个城堡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处充满欢乐的儿童乐园。
但城堡外围的景色却显得非常不协调,本该是绿色的树木被涂成了黑色,本该是花草丛生的地面却在乱涂乱画,到处都是毫无美感的杂乱线条和意义不明的颜色。仿佛一个孩子在胡乱地涂鸦,又像是一个人闭上眼睛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这不像是对美有着极高追求的画师所做出来的事情,更何况是璃璃子这种视绘画如生命的女孩子。
除非……
“明明城堡画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下面的这些地方在乱画呢?”
小蝶有着和我同样的疑惑。
小心翼翼地走过花丛,来到玻璃门前向室内看去,璃璃子不在画室,但哭声告诉我她还在房子里。
“咔哒——”
很轻松地打开了没有上锁的玻璃门,璃璃子的画室像是被强盗光顾了一样杂乱不堪,价格昂贵的颜料盒被打翻在地,许多张已完成,未完成或者废弃的画卷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璃璃子?”
我推开画室的门走进客厅,哭声稍微大了一些,空中还夹杂着一些药物的气味。
她租住的房子只有两个房间,不在客厅和画室?难道在自己的卧室?
推开右手边卧室的门,依旧没有她的身影。
“呀!璃璃子你在干什么?!”
此时小蝶的尖叫忽然从身后传来。
循着声音我连忙来到洗手间,小蝶从哭泣着的璃璃子手里夺过一个空的药瓶。
“璃璃子!”
少女现在的状态也不免让我大吃一惊,她刚刚应该是将药瓶里的所有药剂倒进了自己的眼睛里,好看的彩虹瞳此时在药剂的作用下闪闪发光,异常美丽。
但她的表情却是极度痛苦且悲伤的。
她无力地靠着墙瘫倒在地上,在听到我的声音后转过头来,将异常美丽却空洞的眼神对着我。
“露露……我看不见东西了……”
……
璃璃子失明了。
她以前就和我说过:自己的彩虹瞳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彻底夺去她的光明。
可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璃璃子还没有完成她心目中用生命诠释出来的画卷,还没有实现对我和小蝶的诺言,还没有等到赚够钱回去报答父母的那一天……
梦想是成为一名画家,但现实却让她再也看不到这片五颜六色的世界,这无论对谁来说都太残忍了。
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房间中挂在墙上的一副星空画,那是我在矛城和璃璃子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她送给我的。
我还清晰地记得当时她和我说过一句话: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予了我希望,告诉我追寻理想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在她快要放弃自己梦想的时候是我劝她要坚持下去,但当追寻的理想变成了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绝望的时候……
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如果劝她早点放弃的话,璃璃子现在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的父亲如此反对她画画,是不是早就预料到现在的情况呢……
“露露,下来吃饭了!”
“奥!我马上来!”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小蝶元气地声音从楼下传来。
合上面前的日记本,我起身下楼来到餐厅,璃璃子正抱着乖巧的巧克力坐在沙发上。
我们把她接了过来。
本来无论我怎么劝说她都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住,最后还是小蝶出马,不知道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后,璃璃子一把扑到我的怀里失声痛哭。
“呜呜呜……如果我没办法实现对你们的承诺,你和小蝶会怪我吗……”
“露露,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但是我知道自己还不够优秀,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可是……可是……呜呜呜……”
“小蝶姐姐真的好温柔,如果是她的话……”
“梦想原来是那么遥不可及的吗……”
“呜……呜呜……”
在将我胸口的衣襟打湿后,她才在小蝶的搀扶下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颤颤巍巍地离开了自己的家。
随后小蝶把她带回了“幽兰”,我也从她的房间里收拾了一些换洗衣服给她们带了回去。
随后,在离开璃璃子租住的那栋房子之前,我去了一趟画室。
“原来在这里。”
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我找到了她那支专用画笔——也就是“星之彩”。
在我接近它之后,画笔开始闪烁出异样的光彩,接着几颗不可名状颜色的球体浮在面前。
“璃璃子失明是你造成的吧?”
我用肯定的语气向它抛出了这个问题。
“咕噜……”
球体在空中转了个圈发出奇怪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像它这种来自星球以外的生物能不能听懂我的话,但我还是继续说道:“本来在不同星球与时空中穿梭的你和璃璃子的认识源自于一次偶然,也许是因为发现了她身上不同于别人的闪光点,亦或者只是你想要和她开的一个玩笑,但无论如何那孩子把你当做了她最好的朋友。”
几颗小彩球在空中快速地转着圈。
“也许你认为人类只是一个低等生物,像她这样普通的女孩子不算什么。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又为什么在她身边呆了这么久?”
小彩球转圈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很快残影就变成了一个彩色的圆环,像是霓虹灯一样闪烁着光芒。
“或许你可以说区区十几年对于你们来说也不过是一瞬间,但对璃璃子来说则是整个童年,她将自己最美好的时光和你一起度过——我们人类就是如此卑微又容易得到满足的生物。在各个时间和空间中旅行的你们,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周围的空间像是被模糊了一样,看着眼前飞速旋转的星之彩,有那么一瞬间我从圆圈中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全是女孩子的世界。
一个由魔法与自然元素所组成的世界。
一个被植物和星辰所守护着的世界。
“啪”的一声很快的,星之彩猛然停止了转圈,圆环中的那个世界瞬间消失。
刚刚那是……
我看到了什么……?
在我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几颗小球融合在一起,渐渐化为一个虚幻的女孩子身影。
就像是颜料组成的一样,“她”漂浮在空中,没有面孔,身体是由水**融的彩色组成发出梦幻般的颜色。
又像是精灵,“她”舞动着纤细的四肢在空中向我鞠了个躬,我仿佛听到“她”调皮地笑了一声,随后“咻”的一声钻进了画笔之中。
这……
我原本只是想将璃璃子的画笔带回去给她,但刚刚发生的一切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
星之彩到底能不能听懂我的话,它对于璃璃子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璃璃子失明后为什么它还要留在画笔当中,以及……
从它构成的圆环当中看到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再不回去的话小蝶要担心了。
伸出手刚想要将“星之彩”从地上捡起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危机感——它属于地外生物,就这么触碰它会不会有危险啊?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璃璃子的画笔发出了一阵温柔的光芒之后,浮在空中自己钻入了我的口袋。
或许我是多虑了吧……
……
我将口袋中的星之彩掏出来坐到她的身边。
璃璃子先是一惊,随后将看不见的眼睛面向我。
“别怕,是我。”
我将画笔递给她,只是触碰的那么一瞬间,她就认出了它。
我并不是想要用画笔再次揭开她的伤口,因为星之彩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它是伤害她的朋友,亦将是拯救她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如此确定,或许这就是这个魔法世界中不可思议的一个因素吧。
璃璃子静静地,紧紧地将画笔放在胸口。
“喵?”
巧克力在她腿上抬起脑袋,用疑惑的小眼睛看着她。
我对她说:“先吃饭吧。”
“嗯。”
……
于是,这个追梦的少女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虽然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但我们都坚信着,未来一定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就如同我和小蝶在上京经历过的那些故事。
……
……
……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
小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