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凌乱的落叶和碎石又重新覆盖了爱儿曾经走过的道路。不知名的鸟儿从密林中掠过,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起风了。
春风夹杂着落叶和灰尘,迷乱了我们的视线。
在朦胧之中,我看到世界树前闪过一阵柔和的白光。
我抬起手,想要遮挡那些落叶和灰尘,眯着眼睛向那里望去。
白光散去,一个红头发的可爱小女孩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
风停了。
爱儿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她像是新生的孩子般张大着嘴巴,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
胸前没有那个伤口,衣服上也没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就连身上那些在森林中逃跑而落下的伤痕,也奇迹般的消失了。
在确定自己的身体也原来一样之后,爱儿比划着拳头给自己打气:“嘉儿,等着我,姐姐一定会找到你的!”
说着,她迈开了轻巧的脚步。
“喂!她在这!我找到她了!”
但还没走多远,强盗们便从灌木丛中呼涌而出,将爱儿围了起来。
为首的一个独眼强盗站了出来,他凶狠地对爱儿吼道:“他娘的,你这个小**可真能藏,让我们找的好苦啊!老子还有一个兄弟不认路掉到山崖下摔死了,你他娘的该怎么赔?!”
“噗嗤。”身旁的小蝶因为这句话差点笑了出来。
“他摔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恢复身体后的爱儿毫无畏惧,她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向独眼强盗,语气非常强势:“不想死的话就让开!我还有事,还有人在等着我带她回家。”
“好好好,没关系是吧,威胁是吧,你在找人是吧。”独眼点着头强盗咬牙切齿道,随后他向后一挥手,“把她带上来!”
几个强盗小弟推搡着一个双手被捆起来的蓝发小女孩来到爱儿面前,同时几把尖刀抵在她们的身后。
爱儿身体一颤。
独眼强盗换上了一种戏谑的语气:“好好看看!你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她呀?”
“姐姐……”
小嘉儿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不敢抬头看爱儿。
爱儿不敢相信地向她伸出右手:“嘉儿……?我不是让你逃跑的吗,为什么还……”
独眼强盗一把拍开爱儿的右手:“跑?哈哈哈!她要是真的跑了,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抓得到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跑!”
这次,爱儿真的生气了。
“我……呜呜呜……姐姐对不起……我……”
“这小姑娘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自己一个人就敢站出来和我们对抗,嘴里还嚷嚷着什么‘不许去抓我姐姐’‘不允许从这里通过’什么的。哎呦呦,什么姐妹情啊,简直笑死人了!我看啊,就是一个蠢货!”
众小弟跟着独眼强盗的话语狂笑了起来。
爱儿无视了他们的“嘲讽”,伸出手抚摸上妹妹的脸蛋:“嘉儿……”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知道我应该逃走,但我……但我……真的没有办法……”
嘉儿抬起头看向爱儿,红红的眼眶像是哭了很久,可爱的脸蛋上留下了许多泪痕:“但我真的没有办法和姐姐分开……呜哇!姐姐!姐姐!姐姐!”
嘉儿扑进了爱儿的怀中,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姐姐胸前的伤口消失了。
“哎?姐姐,你没事了吗?”
“给我分开!”独眼强盗粗鲁地把嘉儿扯了回去,惹得爱儿用危险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看着我干嘛!谁允许你们在一起了?!”
随后像是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红发少女有些危险,他又用一种没什么底气的语气添了一句:“我告诉你可别想什么歪点子,看到她身后的刀了吗?这东西可是不长眼的!”
威胁的话语刺激着爱儿的神经,纵使她以现在的实力可以从这里逃走,但嘉儿还在他们手里被挟持着,她不敢轻举妄动。
爱儿将视线重新移到嘉儿身上,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和神态问向自己的妹妹:“嘉儿,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有的话,要和姐姐说出来喔。”
“没有没有没有!”嘉儿拼命地摇着头,“只要姐姐没事就好,只要姐姐在我身边就好,只要有姐姐,我什么都不要!”
“嘉儿……”
爱儿再次伸出手抚摸着嘉儿的脑袋,独眼强盗还想上去阻止,但被爱儿瞪了一眼后他又灰溜溜地缩了回去。
她把嘉儿抱在了怀里,轻轻地在她耳边承诺道:“姐姐答应你,姐姐永远不会离开你。”
“嗯!”
嘉儿安心地在爱儿的怀里点了点头。
而后,迫于敌人的数量和威胁,爱儿只能跟在嘉儿身旁被他们带回去,开启了悲惨的奴隶人生。
但我发现,她们在回去的路上,双手一直紧紧地,紧紧地牵在一起。
从来没有分开。
……
……
……
“这就是一切的……真相。”
许久,米儿轻轻开口道,在她的声音里,我听到了些许悲凉。
“爱儿为了妹妹,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献给了世界树,又通过世界树凝聚出一个自身的思念体,她想要用这个思念体去永远地陪在嘉儿的身边。”
“而嘉儿也是因为担心姐姐,所以才没有听她的话逃跑,反而是等姐姐离开之后再勇敢地站出来拦住那些强盗。爱儿想让嘉儿活下去,嘉儿也想要让爱儿活下去。她们姐妹之间的情感,是我见过的最纯洁、最无私、最深厚、最浓郁的。她们互相爱着对方,无论发生什么,她们都想让对方活下去,想和对方一起走下去,不离不弃,即使这件事以后只能在梦中实现。”
我下意识地拉住了小蝶的手。
米儿沿着爱儿走过的道路缓缓来到世界树面前,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树冠,随后又将视线聚集在树干上。
“正如她在被生命藤蔓缠绕时所说的那句话,或许,对爱儿来说,从这个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在这里所做的……梦……吧……”
“幸福的……梦……”
“好了。”
米儿一收手,四周的景色开始像玻璃一样破碎。
“既然已经找到了所有的真相,趁还有时间,我们赶紧去把爱儿的身体和灵魂带回来吧。”
“嗯。”
“好。”
再次回到现实世界中已经是午后,爱儿的身体愈发透明,再过五个小时,她就会从我们的眼前消失。
因为时间紧急,米儿没有让嘉儿睡到自然醒。
在唤醒魔法的作用下,嘉儿很快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这个时候的她是不是……
记忆中的“幸福”假象已经被完全消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