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导士中存在着这么一个通识:魔物的存活时间与魔物的实力成正比,而魔物的实力又与魔物的智力成正比。
虽然个结论是魔导士们通过观察与推测所得出的,具体的正确与否只能靠经验来辅证,不能作为某种真理和法则,但并不妨碍它作为一个比较适用的规律被使用。
所以,同样作为高智商的生物,人类与魔物之间是存在共同点的。
开心,愤怒,恐惧,贪婪,嫉妒,仇恨……
比如人类被自己撕碎会感到开心,撕不碎人类会感到愤怒,人类能把自己撕碎会感到恐惧,想要撕碎更多的人类就是贪婪,自己撕不碎的人类能被别的魔物撕碎会感到嫉妒,被抢走了本该由自己撕碎的人类会产生仇恨……
引发这些情绪的条件可能不尽相同,但人类身上所有的绝大多数情绪,在魔物身上都能看到。
只有极个别除外,那就是怜悯、同情和悲伤。
魔物没有同情心,更不会感到悲伤。
再联想到,连亚弥都能放心地把柊离放到基地中来,还当作亲妹妹般看待,山茶就会对自己那个【柊离是“魔王”级魔物】的推论感到不确信。
那个什么时候都活力满满的女孩,现在哭得站都站不稳。
那个常常在脸上挂着笑容的女孩,现在被泪水呛住了气管,咳嗽不停。
那个敢跟敌人以伤换伤的不怕死女孩,现在因为山茶的几句话和一个表情,害怕得像筛糠般一直颤抖。
山茶本想质问柊离,想要揪出柊离的真身——那副柔弱的外表之下,究竟是人类还是魔物。
但是现在……
山茶松开了拳头,想要向柊离伸出手。
“山茶小姐!柊离?!”
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女孩子声音,并且在快速接近着。
是罗罗娜。
还没等山茶将手伸出去,兴奋的罗罗娜就跑到了两人身边,罗罗娜戴着上次的皮面具,挡住了伤疤,现在的她看上去是个很好看的少女,十六七岁,和亚弥差不多年纪。
“柊离,你的伤……小柊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要哭?”
“那什么,因为——”
当然的,罗罗娜也就看到了现在哭得眼睛都肿起来了的柊离,山茶脸上带着几丝尴尬,边开口边想着怎么解释。
“呜——没,没什么么,面包,掉,呜,掉了。”
但柊离却提前说了“原因”,怎么想都有些牵强的原因。
“哎?面包”
罗罗娜和山茶注意到了掉在路面上的面包。
“啊……真的呢,的确是不能吃了,好可惜……不要伤心啦小离,这面包如果要说的话,还是因为小离才有的呢,因为那次小离不是说了那样的话来鼓励我吗,就在前两天,我做出来的作品终于有人买了,这个面包就是用那份钱买的哦!”
罗罗娜一手摸着柊离的脑袋,一手轻轻拍着柊离的后背,让抽噎着的柊离能好受些。
“所以呀,这次委托山茶小姐的时候,才想着买份面包带给你们,如果小柊离还没醒来,就一直买一直买,一直买到你醒来的那一天,所以呢,小柊离,不要哭啦,我还有好多好多钱呢,今天没吃到,等委托结束后,我买好好多好给你吃,好不好?”
“呜!谢,谢谢!呜呜呜!”
仰起头,看看罗罗娜,柊离好像是笑了一下,然后就哭得更大声了。
“哎哎哎?!”
“你这,呜,这样花钱,会存不住的!”
“没关系啦,因为我只要自己吃饱,全家就都不用愁啦。”
和柊离很相似的悲伤气息从罗罗娜身上散发了出来,或许正是如此,上一次她们俩才能那么顺利地取得各自的信任吧。
“原来,你们认识啊,难怪先前罗罗娜要先问我知不知道柊离呢。”
山茶挠挠头发。
“不早了,我们边走边聊吧。”
在罗罗娜的安抚下,柊离的抽泣声小了下去,于是,山茶将满是灰的面包捡起来,用纸包好,塞进裤兜里,带头走在前面。
像是要把空间留给她们俩,又像是不知道如何解决与柊离之间的问题,所以干脆就采取了鸵鸟策略。
先不去想这个难题好了。
柊离也悄悄往后错了一两个身位,让自己与山茶之间,隔着一个罗罗娜。
罗罗娜一直牵着她,嘴巴不闲着,一直在说镇上最近发生的事情,走了一会儿后,柊离不着痕迹地从罗罗娜那里抽出手来。
尽管罗罗娜牵着她的那只手相当温暖。
柊离含着笑,认真听着罗罗娜的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时不时应合几句,但那对浅紫色的眸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却没人知道。
慢慢的,三人走到了城门处,罗罗娜依然在跟着她们。
“诶?是要出城吗?”
“是呀,山茶小姐没和你说吗?这次小柊离是我的保镖,要保护我去取东西!”
听到这话,山茶摸摸鼻子,视线挪向了别处。
“那啥,出发的太匆忙,还没来得及说。”
的确是没来得及,因为刚走出教会没几步,山茶就跟柊离闹出了那档子事儿。
“匆忙到连任务都没来得及说明?!”
罗罗娜一脸的难以相信,好看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山茶,让山茶不自觉的想要把身子往后退。
罗罗娜或许察觉到了什么。
“啊,嗯,因为那啥吗,那啥……”
“那个,罗罗娜,是因为——”
被这样盯着,心虚的山茶在纠结要不要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柊离见状,急忙想要把罗罗娜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那小柊离岂不是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啊?啊……嗯。”
山茶讪讪地应了一声。
柊离捏了捏并不存在的冷汗。
如果能说出心声,那么两人大概能发现,她们对罗罗娜产生了同样的感慨:这丫头真是,太单纯了。
“难怪小柊离会难受成那个样子,看来不光是因为喜欢白面包啊!山茶小姐你可真是不着调!小柊离还这么小,你就忍心她饿着吗!”
“是,说的是……”
“那个,罗罗娜,真的不要紧啦,我还不饿。”
“不行!”
罗罗娜可能是个直性子,认准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她把背后的小挎包转到身前,低下头在里面翻找,嘴上还是不停歇。
“我哥哥还在的时候就经常说,早饭一定要吃,不然会长不高的,难道小离你希望自己以后长不高吗!”
“我——唔!”
甜意从舌尖扩散到整个口腔,然后向全身蔓延。
被罗罗娜用一块饼干堵住了嘴巴的柊离,就像一只卸下了所有戒备的猫咪,眼睛都开心的眯了起来。
【不开心的时候就吃些甜食,心情一定会变好的。】
以前在公司的时候,那些女同事之间总会这样说,当时柊离还以为这句话就像甜食装在第二个胃里一样,是女孩子为了吃甜食而找的借口,现在看来,这句话真的是很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