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静静地燃着,戴着蓝色军帽的人们正围着篝火喝着伏特加,听着风琴声,悠远的声音在野地里可以传十几里地。政委正朗读着《静静的顿河》,其他士兵静静的听着。集体农庄里麦浪映着远处小河的流水潺潺,身边的萤火一闪一闪,如天上的繁星,又像涅瓦大街顶级珠宝店里的珠宝,沙皇年代贵妇人戴的珍珠项链。
在夜间的沉静中,奥夏宁娜读完了最后一章,六个士兵都沉默无声,就这样过了许久。连手风琴也停了,只剩下集体农庄里风吹麦浪的沙沙声。
有一名士兵忍受不了夜间的寂寞,他说:“少校同志,您给我们讲个故事,好打发这孤单的夜晚。哎!早知道就不来这荒郊野外了。”下面有人开始笑了。约翰·贝内托耶维奇笑着说,“阿纳托利·伊凡诺维奇,当初不是您提议到郊外野营的吗?怎么又觉得孤单了呢!”“万尼亚,您要知道我们内务部的休假本来就少,为了陪您出来,我可是推掉了和我美丽的妻子去上海旅行的计划啊!”
少校清了清嗓子,耸了耸头上的猫耳,然后说道:“既然你们几个新兵这么想听,我就讲个以前的故事吧。”
“喂,美国人。”阿库琳娜说,“你要没有意见,我就说了。”
“有什么不好说的。只要别把我丑化的太厉害了就行了——我们是两厢情愿的。”
“那么,”阿库琳娜喝了口伏特加说,“这是几年前的故事了。”
“那时候,我刚从伏龙芝军事学院毕业。根据惯例,海军系第一名是要去读研究生的,将来就到海军部担任参谋士官,然后再一步步升上去,但是呢,我也不想去海军,正好我妈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她自己说,为了这件事,她专程跑到国防部长家里去,两个人谈了一个晚上,然后我就被调到内务部,一来就进了“捷尔任斯基”师。
“那时候,政委她和我现在一样大,只是个准尉,当时正好赶上她搭档升职,我就填了这个空。那时候,你们可不知道,政委她可和现在很不一样呢。”奥夏宁娜脸色越发的红了,她想扑上去,捂住阿库琳娜的嘴,让她不要把这种事情说出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就要开口的时候,心底却莫名的有种刺激感。
奥夏宁娜想起以前学校学习华夏的作家,要写史铁生的阅读报告。她读了书,一直记得那个故事。史铁生说,他小时候,邻家四合院里有个小孩子一直不断的写“反标”。反标在那个疯狂的年代,是可以直接宣判一个人死刑的。但是那个小孩子,却非要赶在那些戴红臂章的疯狂的卫兵们在大门口巡逻的时候,写了撕,撕了又写,她当时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想来,她终于明白了。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中说,“平淡的人生好像欠缺了一点什么,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了它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是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这种安详宁静的快乐好像有一种让我惊惧不安的东西。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只要在我的生活中能够有变迁——变迁和无法预见的刺激……”人类天生会去追求刺激,这是人类的天性,我们有这样天性的祖先带领着我们走出了非洲,躲过了冰期,于是这喜好刺激,在危险边缘漫步的天性就被写进了我们的血脉。
阿库琳娜像是知道了奥夏宁娜心里的想法。她当然知道。一双狡猾的眼睛里流露出享受的神态,盯着奥夏宁娜,目光在奥夏宁娜身上上下游走。“那时候政委的书柜里可都是那些需要身份证才能够买的漫画啊。奥夏宁娜啊,”她说,“当年你也才刚十九岁啊,就这么开放了。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在引诱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