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 p.m. 一片狼藉的街道】
在一声腰间传来的浑浊低响后,饱受折磨的茉莉终于被迦尼萨松了手,从对方微微发颤的身上滚落到一旁,再没有起来。
迦尼萨晃晃悠悠地爬起身,将最后一口寒气恶狠狠地吐了出嘴外,低级的目光随后在茉莉身上来回游荡起来。
“明明知道我的固有能力却还要反抗,性子可真烈。”迦尼萨一把抓起茉莉白皙纤细的手,送到自己干燥咧起的嘴唇前,像终于抓到了觊觎已久的猎物一样得意,“然而本质上,你和那些独自出门的少女一样,都活该被我抓到。”
强烈的不适感从指尖传来。
好恶心……
茉莉下意识地想收回手臂,然而肩膀处的剧痛却再次阻止了她。
“但这不是你肆意妄为的理由……!”茉莉痛得微微闭起黄绿色的眼眸,一滴晶莹的泪珠也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你根本不知道那些女孩子的痛苦,你也根本不在乎她们家人的感受……唔呃……”
疼痛并着愤怒,让茉莉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胸前的金属十字架不断起伏着,反射出铜黄色的光。
“谁会在乎?反正你们迟早都会成为我的一部分。”顺势压住纤细的手腕后,满脸低级笑容的迦尼萨便用另一只手掐住了茉莉的脖颈,享受般地看着茉莉瞳孔逐渐放大,却又无力挣脱的模样,“挣扎啊,继续挣扎!昨天的那些少女候选人也是像你这样,一边被我吸取着魔力,一边摆着那副令人愉快的表情,扭动着身体慢慢死去……”
伴随着对方粗壮手腕上散逸出的阵阵寒气,茉莉模模糊糊地感觉到魔力正在流失——就像血液被慢慢抽走一样,越是抽取,身体越是没有力气反抗。
每次试图挣脱对方的手,身体各处传来的痛楚便更加明显,对方的嚣张气焰也跟着被助长。
好痛苦……
本以为一个人足够应付的……
绝望与无力感渐渐爬上茉莉心头,消散了一股本要勉强集中在手心的微蓝色魔力。
或许真的不应该留下来一战……
但是,又绝对不想再看到那种骨肉分离的画面……
瞳孔不住震颤的茉莉想到了今天傍晚,那个在教堂前因伤心过度而倒下的少女的身影。
满是刮痕的黑色工装裤在地上不停摩擦,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声响。
“居然能坚持这么久,看来你的魔力十分充足啊……”略微获得一丝充盈感后,迦尼萨吃惊地俯视着动弹不得的茉莉,语气与眼神却随后又变得令人作呕起来,“要是像玩斯奈德那样,再多折磨你几天的话,你应该会给我带来不少愉悦吧?”
恶魔般的低语从耳边传来。
茉莉地震中的黄褐色瞳孔骤然一紧,纤细单薄的身体也跟着微微一颤。
不,不要……
还是完全没法挣脱他……
斯奈德和那些死去的女孩子们……当时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莉伯迪要面对的PNAC,在那里潜伏着的不怀好意的人,也都是像迦尼萨这样的怪物吗……
“呵呵,没错,就是这样。那天的斯奈德也是这副表情。她还意外地向我求饶,让我不要把当天的事告诉洛佩兹。真是可悲。”改变了主意的迦尼萨恢复了近乎变态的笑容,便将手伸向茉莉的肩膀,似乎要准备将她扛起来,“要怪就怪你一个人走夜路吧。要是在我的故乡,你早就没了……”
眼睁睁地看着迦尼萨伸过来的魔爪,茉莉恨不得立即抬起手来,再次用冰系魔法将这个暴徒轰出街道之外。
但茉莉完全做不到:主要关节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一阵阵的剧烈疼痛也和绝望的心情狼狈为奸,强硬地阻挠她释放任何冰系魔法。
结果到头来,不仅没有阻止迦尼萨,还把自己给陷进去了吗……
不,茉莉,冷静一点……魔力应该还有不少,赶紧想想办法,有什么不用抬手就能释放出的冰系魔法……
嘴唇越咬越紧,呼吸却依旧控制不住的急促。
想想办法……
想想办法啊……
察觉到对方已然迫近过来的手掌,茉莉无助地闭上了眼睛。咬出血的嘴唇因为喘不过气而被迫打开,挂着的十字架也再次因为胸口的起伏而频频反射出铜黄色的光。
然而,就在迦尼萨即将触及茉莉肩膀的一刹那,一道血红色的刀光便拉过大开的圆弧,在一阵熟悉的空气挤压声中,猛地斜向掠过了迦尼萨的手臂。
“嗡——”
在茉莉一瞬间睁大的黄绿色眼眸中,映出了一副鲜血与魔力微粒同时横飞的画面,也映出了迦尼萨由得意到震惊,再到狰狞的表情骤变。
不久后,街道远处传来了一阵木板断裂和掉落的巨响。
“轰——”
倒在地上的茉莉艰难地转过头去,某个一袭红衣,扛着太刀的清秀美丽之人正踏着融化了一地的冰水,朝惨叫着向后退去的迦尼萨不断逼近。
熟悉的金褐色头发,熟悉的骨节分明的手指,熟悉的纤瘦身材轮廓。
熟悉的血红色刀刃。
洛佩兹?!
茉莉的眼眸再次微微震颤起来。
“一边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没有理会对方惊讶的目光,将太刀扛在肩头的洛佩兹慢慢走过茉莉身边,破边的红衣在隐隐鼓动的气流中缓慢翻腾起来,“我来剁碎他。”
她在帮我?
望着洛佩兹取下太刀,矗立在迦尼萨跟前的背影,茉莉一时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困惑。
「倒是更想看看你死后,那位自由女神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那由你来当最后一作吗?」
「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如果不想死的话……」
瘆人的微笑,毫不留情的话语,甚至是接连劈碎冰结盾牌的沉重力道,都仿佛前不久才发生过一样记忆犹新。
然而现在,这个之前还想下杀手的洛佩兹,却将太刀悬在了伤害过自己的迦尼萨头顶。
她……真的是洛佩兹吗?
在茉莉的视野中,那柄狭长的太刀正翻涌着滚滚猩红色的魔力,仿佛有什么活物在挣扎着,嘶吼着,要从其中咆哮着涌现出来。
而且,她仅仅用了一击,就对迦尼萨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震惊地看着方才被自己用冰系魔法连续轰击过许多次,却在洛佩兹到来前依旧毫发无损的迦尼萨,茉莉再次想起了之前与洛佩兹的战斗——那时的她可不止是单纯地挥了一刀,而是对着初次使用魔法的茉莉发动过堪称凶狠的攻势。
“住手!你不应该杀我!”方才还肆意压制着茉莉,此刻却恐慌到声音发颤的迦尼萨捂着自己断了的右手,鲜血像恐惧一般从伤口汩汩流出,“你也是PNAC的人,同党之间不能互相屠戮——咕……”
话音未落,洛佩兹便将刀尖抵在了迦尼萨拼命捂住的断臂前,眼里满是同茉莉看迦尼萨一样的嫌恶。
甚至更胜一筹。
“刚才用来掐她脖子的,是这只手,对吧?”没有理会对方近乎求饶的语气,洛佩兹毫不犹豫地将太刀架在迦尼萨的另一个肩膀上,翻涌的血红色魔力随即将后者灼烧得嚎叫连连,“那我问你,之前对她施暴的时候,这只手也用到了吗?”
“是又怎样?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给我停手——”
还没等满头大汗的迦尼萨叫嚣完,仿佛被踩到了雷区一般的洛佩兹便手起刀落,凶狠地劈过了迦尼萨的肩膀。
伴随着高温的灼烧,一条粗壮的手臂便从整齐干燥的断面上飞了出去,落在融化了一地的冰水中。
“啊啊啊啊——我的……”
依然没有等迦尼萨嚎叫完,洛佩兹便一手扯着对方的领带,一手将血红的太刀横架在了对方口中。
“那我再问你,这张嘴,是不是也用来说过什么下流的话?”
在迦尼萨不住地震的瞳孔中,映出了洛佩兹带着瘆人微笑的清秀脸庞。混杂的魔力在迦尼萨嘴中疯狂翻滚着,一会儿冻得迦尼萨下颌发颤,一会儿又灼烧得迦尼萨直冒大汗。
“你不敢说话了,是因为我的眼睛吗?你想知道是怎么来的吗?”洛佩兹微微睁大起血红色的眼眸,仿佛满腹故事的孤独人在看一头将死的猪,“别乱瞧,看着我。我曾经有一个挚友,就和躺在那里的那位一样美丽。她总是为我包扎伤口,告诉我一切都会过去,她永远都会支持我……”
如是讲起故事的洛佩兹眼神略微柔和起来,释放在迦尼萨嘴里的混合魔力却没有停下来。
痛苦的泪水从迦尼萨黝黑的面庞上滑下,并映出了血红色的微光。
“她简直就是我的天使,相比于那个每天折磨我的恶魔来说。”洛佩兹一边翕动着嘴唇,一边慢慢转动着手里的刀刃,任凭迦尼萨极度痛苦地闷哼,“但是有一天,她突然哭着跟我说,她背叛了我,她不值得我珍惜。她离开了——再也没给我留下任何消息。我尝试了各种办法寻找她,想要告诉她还有我,我愿意尽我一切所能去帮助她,但还是失败了……”
洛佩兹慢慢抬起头,像是在回忆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一般,随后又慢慢低下头来,重新盯着眼神里全是绝望的迦尼萨,用力吞咽了一下。
“你知道我最后是在哪里找到她的吗?”洛佩兹微微颤抖着血红色的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渐渐握紧,“在全是垃圾和条子的街道上。她就那么躺在地上,身上全是淤青,血迹,甚至是鞋印——新的,旧的,遭受过这些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甚至都不给我机会为她包扎伤口,告诉她一切都会过去,我永远都会支持她……所以我忍不住地哭,每天,每天都忍不住,直到莉伯迪将死去的我转生成了勇者,才发现,我的眼睛早已不是遗照上的湖蓝色。现在我知道她为什么会死了,你知道原因吗?”
死死盯着几近痛死过去的迦尼萨,洛佩兹渐渐稳住急促的呼吸,刀刃上翻卷着的猩红色魔力也在一瞬间收敛了起来。
流了一地的黑血与冰水交融在一起,让一旁的茉莉看得触目惊心。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垃圾不如的暴徒。”
沙哑的话音刚落,洛佩兹便略微抬起着脸,拉开了手里的血红色太刀。喷洒出脏血的迦尼萨随后便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在洛佩兹投下来的冰冷目光中栽倒在血泊中,溅起的血水沾湿了洛佩兹破边的衣衫,染黑了一片暗淡的红。
“另外,我也不是你们PNAC的人。”
洛佩兹像没事一般站起身来,将手里的太刀转过两圈,**了背后的刀鞘中。
“我是自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