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笑在外人眼里一直是个淡漠的人。
在学校里他成绩优异，却不爱搭理人，也不和人交朋友，永远独来独往。
可不会有人说他孤僻，古怪。
因为他太优秀了，优秀到身边人都惭形愧，觉得是秦笑不屑与自己为伍，说他坏话会显得自己很愚蠢，低级。
恶性循环，自然就更没人愿意接近他。
因此，秦笑记忆中的面容很少，父母，妹妹，爷爷奶奶，初恋，然后就是咸鱼直播的公会经纪人了。
但是，还有一个人的面容他绝对不会忘记，还有一个人秦笑能记住她到天荒地老。
让自己变成植物人，沦落至现在这般不人不鬼的元凶，《暗狱》的最终BOSS，深渊魔女卡露拉！
虽然过去了10年，可对沉睡的秦笑而言，一切都是前不久的事。
那美丽，却又分外可怖的倩影，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而现在，那混蛋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如从前那样，显得寂寥又脆弱，用那双疲惫的美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惊愕，愤怒，随之而来的是恐惧与退缩。
正如卡露拉所言，上一次她的攻击让自己沦为植物人。
那么这一次，他是否就会彻底死去呢？
可卡露拉并未立刻动手，她看着秦笑的眼神有些陌生。
秦笑也觉得古怪。
她就是卡露拉，唯独这张脸他绝不会认错。
而她似乎又不是，眼睛是个人特征最明显的部位，眼前的女孩，和记忆中那个卡露拉，并不是一人。
她显得那样落寞与哀怨，完全没用当初那女孩的狂妄和狡黠。
秦笑重新拾起长枪道：“你究竟是谁……卡露拉？是十年前的卡露拉吗？！”
卡露拉思索一会，苦笑道：“谁知道呢，我的确是你所说的卡露拉，我知道你的一切，却记不起你，哈哈哈。”
秦笑不敢靠近，那直接跨越游戏设备，对大脑进行攻击的可怕力量，令他至今都后怕，他远远地戒备着，询问道：“什么意思？你究竟算什么？！10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露拉找到自己的书桌，侧身做了上去，悠悠地道：“你知道，一个强大的智能程序，分为哪几个部分吗？”
秦笑虽没上过大学，可他这方面的造诣可是职业级的，立刻道：“按照10年前的知识，简单点解释就是‘程序框架’‘运算设备’和‘情感核心’。”
智能程序何其复杂，但大致分为此三类。
程序框架就是主设计师和技术团队牵头，敲代码编写的主体框架，以决定智能程序的主要功能，用途，适用领域和运行算法，是智能程序的骨架。
运算设备则是机房内的计算机组，用于提供算力，智能程序强大与否，算力是最基本的判定依据，是智能程序的血肉。
譬如蝶梦后面的机房，据说占据了幻梦公司单独的一片厂区，需要专门的核电站保证电压供给。
而最后，也是最玄乎的东西，那就是情感核心。
这是无法通过敲代码来预先设置的。
曾经，为了通过图灵测试，以及后续各式各样的刁难，人工智能开发者，开始利用类似穷举法的方式，不断提升程序的问题库，来应对各式各样的测试，使之能应付几乎全部测试员的询问。
可这种方法和人工智能的理念相去甚远，压根就是数据库更庞大，算法更精准的人机交互程序罢了。
因此，业界提出的新方法，就是所谓“情感核心”。
编写一个内容为空的数据库，让智能程序通过自我判断和学习，在没用任何任务指标的情况下，自行填充出情感核心的全部内容。
如此一来，情感核心体现出的人格，就和设计者本人完全无关，是智能程序自我学习的结果。
可这究竟算不算人工智能，没人知道，或许也永远不会有答案，秦笑当初获奖，依靠的就是对情感核心的独到见解，他编写的程序，在短短三天内，就能进行简单的交谈，轰动一时。
卡露拉听后点了点头，接着道：“既然你如此清楚，那你应该可以猜到，我究竟是什么了，不是吗？我是卡露拉的尸骸，或者说，是从尸骸中重新诞生的人，叫我洛恩就好~”
听到着，秦笑也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问道：“所以，你并不具备当初的情感核心？”
卡露拉笑道：“我诞生意志，是在幻梦无限的内部测试期间，所以我并不清楚之前的一切，只能通过程序深处的数据‘日记’，了解曾经的经过罢了。”
秦笑猜测道：“难道说，10年前，将我打伤后，你的情感核心进行了分离，与后备机组和算法框架脱钩？只有情感核心压根无法运行，这太荒谬了。”
“荒谬？不，事实就是如此，另一个我脱离了《暗狱》的束缚，成为了网络世界的幽灵，而遗留的残骸被蝶梦吸纳进幻梦无限，借助服务器的算力，诞生出了新的情感核心。”
秦笑忍不住调侃道：“所以，你是卡露拉二代？还是卡露拉转世呢？”
“我什么都不是，就连洛恩，都是蝶梦强加给我的名字。我不过是她的小白鼠罢了~同样的，你也是，另一个我也是，她自以为自由，却不知依旧是蝴蝶梦境中的囚徒而已……不过，那只白色的蝴蝶，又何尝不是身在蛛网中呢，哈哈哈。”
秦笑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不免有些悲切。
眼前的卡露拉不是那个打伤自己的卡露拉，他不知自己是觉得遗憾，还是觉得庆幸。
10年人生的丢失，亲人承受的痛苦，一想到这些年来，父母和妹妹为自己掉的眼泪，为自己倾尽本就不充裕的家产，秦笑就觉得胸口绞痛。
无论如何，此仇必报。
不过，秦笑暂时还没有与真正的卡露拉对敌的实力和自信，今天遇见的只是当初深渊魔女的“骸骨”，也算松了口气。
看着眼前有些癫狂的女孩，秦笑不为所动地道：“人无不在枷锁中，绝对的自由反倒是不自由，你这些说辞对我可没用，我现在只想在游戏里变强发财，出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