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秘密被小阳知道了，但是她并没有要把我给供出去的想法，算是个比较好的结果吧，我还以为像伊小沫那样能坦然接受我男扮女装入学的人再也找不到了。
不过想一想，似乎到目前为止知道真相的人都没有想要捅出去的意思。不过成年人的那几位还有着接受校长的命令这一理由在其中，就连校长都是被逼迫的。也许小春老师是个例外，但是自己发现却还能坦然接受，小阳真的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人。
感觉我又经历了一次生死攸关的时刻，心情却没有之前那么紧张，难道我也在渐渐地习惯这种事吗？
“呼~”
饭菜端上来时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引起袁玲的关注。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没事，之后再说。”
肯定是要向她坦白的，不过还是等到只剩我们两人的时候再说吧，现在我决定先用美食来安慰自己。
*****
叮铃铃~
主食过后正在等甜点的时候，一串铃声闯进我们的闲谈之中。
“是妈妈，我出去接个电话。”
袁玲拿着手机跑出去，我犹豫了一会也离开座位。
“我也出去一下。”
来到外面，一股冷风灌进我的衣服里，秋夜的寒意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袁玲站在路灯下，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默默等她打完电话。
电话很短，没多久她便把手机收回兜里。
“什么事？”
“家里沐浴露没了，我妈叫我回去的时候带一瓶。你呢，为什要出来？”
“里面很闷，想出来透透气。”我往前走一步，这里有一道把的马路隔开的围栏“然后，小阳知道我是男生了。”
“她！怎么会？”
“昨天撞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到了。”
袁玲回头看着店里，从这个位置还是能看见在里面聊天的我们那一桌人。
“那她怎么说？”
“不会揭发我。”
“是吗？”她怀疑地看着我“她生气了？有被威胁什么吗？”
“都没有，就是很坦诚地接受了我是个男生的事实，然后决定不对别人说。大概是因为我帮助过她，所以下不去手吧。”
“哦，她那么想就好了，呼~”
袁玲叹一口气，不像是松一口气的叹息。
“怎么感觉不太满意？”
“很满意了。”袁玲的语气有点倔强“只不过，觉得你和她们相处得挺好嘛，既然你本来就能适应这个学校，那么我一开始的担忧就都是多余的。”
想起和袁玲在餐厅里碰见小阳的时候，她还鬼使神差地拿我的真实身份来要挟我，当时觉得很羞耻，不过现在发现也就那么一回事。知道真相的小阳也还能泰然自若地在我身边一起吃完晚饭，大概确实没必要担心那么多。
袁玲正是意识到这点才嘟起嘴，路灯昏黄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阴影，她的目光在昏黄的光线中难以辨认。
“也许我不加入田径社比较好。”
她也走上前，趴在围栏上，看着过往的车辆，把脸颊藏进手臂里。
真是很少见的失落模式，我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可是有你在我会安心一点。”
“哦？”她好奇地偏过头来“哪里安心了？”
“说不明白啦。不过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可能是另一种结果，我只是觉得有你在太好了。”
“哦豁，你偶尔也会说点让人开心的话嘛。”
她突然就笑出来，难道是从我刚才那番话中得到动力？她直起身离开围栏，望着给大地铺洒银装的月亮。
“今晚月色真美啊。”
“风也温柔。”
我回忆着不知从哪看见的话，然后说出来，袁玲有些惊讶地睁大双眼。
“你竟然知道，很有情调嘛，从哪学到的？”
“早就忘了，话说居然没错啊。”
“不确认就别说啊笨蛋！会引起误会的！”
惹她生气了。
不过，是误会吗？
不管现在袁玲在误会些什么，我想都不完全是误会吧。
袁玲说得对，她原本不应该加入田径社。她不是运动系的女孩，对田径也不感兴趣，田径社里每天的训练还有被迫在运动会上出赛田径项目都只是在给她徒增负担。
但她还是加入了，因为顺应我的任性，也因为担心我身份暴露。总之全都是因为我，她在勉强自己。
在这之前难道不也一直是这样吗？
那个人离开我们的时候，在我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她一直陪在我身边，即使被我抛弃也没有离我而去，而是倔强地跟随着我。她会和我分享有趣的事情，在生病的时候照顾我，不论何时都站在朋友的位置，尝试把我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虽然也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但我无法斩钉截铁地说在那些事中我就没有体会过一点快乐。
可她也是个普通人啊。
她也会像刚才那样情绪失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失落了多少次，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在家里难过多少次？
想到这里心中便涌上一阵酸楚。
“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她害羞地移开视线“不要这么盯着我看，好奇怪。”
奇怪吗？我的眼神。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眼神，但我不想刻意去改变，也不愿把视线移开。
我想看着她，想知道这个女孩更多的事情，如果这样就能把她看透的话，大概我会选择永远注视着她。
因为......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女孩。
我刚才还在感叹，像伊小沫和小阳那样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却还能坦然接受的人不多见，但其实最不多见的，是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人。
袁玲这样的女孩，我大概一辈子就只能碰上一个。就算说是我积攒了好几世的美德才能换来这一世和她相遇，那我也不会觉得夸张。
所以我才无法将她从我身边推开。纵使无数次地想要明确地拒绝，却也说不出口的原因，刚才明知是谎言，却没有向小阳坦白的理由，正在我身体里逐渐成型。
我的视线中又浮现出那个女孩的笑脸，但很快就被袁玲的真实所取代。
我曾经以为，那份把我们撕裂的痛苦，必须要用同样激烈的情感来弥补。我曾经所失去的东西，一定得发生相同程度的事情，得到足以把它掩盖过去的美好才能让我得到解脱。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又一阵冷风吹来，寒冷刺骨，我们同时颤动着肩膀。
“哇，这个风一点也温柔啊。”
“要进去吗？”
她犹豫着，然后说出和我预想中一样的回答。
“不，再待一会吧。”
“那靠过来点。”
“恩。”
她乖巧地挪动步子，和我的肩膀靠在一起，隔着几层衣料，袁玲的体温格外地温暖。
在秋日的夜晚，我们依靠彼此之间的温热抵抗着严寒。
在身体逐渐逐渐冰凉，脑袋也趋于冷静的过程中，盘踞在心底的感情却愈发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