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她的家(Side:米娅·莱斯利)

作者:格陵兰圆鹅 更新时间:2020/8/23 11:19:05 字数:3738

(此章节为间章,说的是某位重要人物的过去,可能比较压抑。间章在每卷里仅会出现一次。看了眼前面,剧情推进的确实有点慢了,下一章开始我会尝试加快节奏。)

田鼠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动物,毕竟这种畜生对农牧业百害而无一利,且会带来传染病。不过,田鼠从外观上看来并不会叫人恶心,倒不如说有点可爱,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但是,有一只大型犬大小的,生着尖牙锐爪的田鼠就这么挡在她面前的话,那确实会很吓人。

总之,不知为何面前冒出一只貌似是大号田鼠的生物,四肢贴地且皮毛紧绷,展现出随时会攻击她一般的姿态。

她,米娅·莱斯利,自认为平时和田鼠没什么过节,毕竟这里的经济发展并不依赖农业,不会有为了保护农作物而大规模灭杀田鼠的行为发生。不仅如此,她本人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居家派,如无必要绝不出门的那种,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动物了。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有长得像田鼠的妖怪来找她的麻烦,总该不是报复吧?

米娅的脑内风暴仍在持续,不过田鼠(姑且还是称之为田鼠)可不会等她想完。米娅的思考被一阵尖锐的啸声打断,随后映入她眼中的是飞扑而来的田鼠和逐渐放大的兽爪。爪尖掠过她的脖颈——并没有发生想象中血花四溅的场面,反倒是响起尖锐的「滋滋」声。

正如她所料,这只巨大田鼠的动作在这一瞬间停滞,下个瞬间就以下腹朝天的姿势落回了地面,同时四肢抽搐不断,没一分钟就失去了生机。此时可以看到,鼠尸的咽喉处有一道爪痕,血液从中喷涌而出。

这正是米娅所擅长的屏障魔法。这种可以预先设置在身上的魔法能够抵御并弹回敌人的攻击,其防御强度会因施术者的水平高低而有所变化。

以米娅优秀的技量所施展的屏障魔法足以抵挡一名老练士兵的全力一击,可就在刚才,一只莫名其妙的大田鼠的扑击险些击碎了她设下的屏障。如果这大田鼠的力量再强上那么一点点,脖子开花的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米娅吓得不轻。这是当然,没人能料到自己起床后会在自家的地下室里遇到一只几十公斤重的迷之啮齿动物,更何况这个家是领主名下的宅邸,平日的防卫森严到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从什么缝隙中钻进来的吗?卫兵,卫兵呢?」出于不安,米娅她习惯性地呼喊卫兵。

半分钟过去,无人回应。宅邸内并非没有声音,隐约能听到上层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什么重物坠落的声音,看来家里应该是有人的,只不过无人回应米娅的呼喊。

她突然想起自己6岁那年的某个早晨,也是这样出奇的安静,那天是她的生日。彼时弗兰克还没出生,米娅是这个家唯一的孩子,整个宅子里的人,包括她的父母、雇来的佣人、守门的卫兵在内,刻意离开了她当时所住的3层,聚集在1层的会客厅内。

当米娅因怎么呼喊都无人回应而向下层奔跑,慌张中推开会客厅大门的那一刻,她听到了几十人汇聚在一起的巨大欢呼声。

在她大脑宕机傻站在原地时,她的母亲,爱夏·莱斯利从她的父亲维克多·莱斯利手中接过花束,半跪在她面前,开口道:「米娅,我的女儿,你已经6岁了,祝你生日快乐。」

在诺伦基斯,6岁和18岁的生日对当地人来说具有重要的意义。6岁,代表一个人脱离懵懂的幼儿阶段,诺伦基斯的公民从6岁开始才被允许进入各种教育机构进行学习;18岁则是一个人成年的象征,诺伦基斯人18岁的生日当天会举行成人礼仪式,这代表父母认可成年的子女拥有了脱离庇护、独自生活的能力。

今天就是米娅18岁的生日,难怪她会有幼时那天一般的既视感,但她清楚这是不再可能发生的事。6岁的米娅·莱斯利是一个谁都喜欢的活泼小姑娘,18岁的米娅莱斯利却已经成了个谁都不理解的怪人。

11岁那年因某些原因,米娅主动把自己的房间搬到了地下的图书室里,自此,佣人们常在背后对她议论纷纷,父母与她逐渐疏远,她并不认为这个宅邸里的人会愿意再给如今的米娅·莱斯利一个惊喜。

父母派人来通知她成人礼具体的举行时间,自己按时到达走个过场,参加的人一边笑一边鼓掌,一边为她送上所谓诚挚的祝福,解散,这就是米娅设想中的成人礼。

事实上,父母连成人礼的礼物都没有亲手交给她,只是在昨天晚上托佣人送来。那是条吊坠,秘银制的锁链末端挂着一枚小小的宝石,米娅能从中感受到满溢的魔力,想必不是凡品。宝石被雕刻成了一种名为月季的花卉形状,颜色是艳丽的金黄。

她对今天将会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期待,尽管如此,地下室内一反常态的安静仍然使她疑惑。既然不可能是惊喜,那家里的人都在干什么?不说卫兵不在,就连常驻在地下室的几个佣人也没有踪影,他们是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会有肥胖过度的迷之啮齿动物入侵地下室?

墙壁上悬挂的油灯忽明忽暗,明显是有好一会儿没人添油了,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照亮米娅那张带着疑惑与不安的脸。她来到阶梯前,顺着台阶前进,意外地发现通往1层会客大厅的门是关着的。

「为什么会打不开?」米娅使劲推了推,古朴的木门纹丝不动,似乎是被什么东西从会客厅那边堵上了。

「喂!有人吗?把门打开!」

无人回应。

米娅焦急地在门口等待,可好几分钟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整个地下室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唉,之后修门的时候可别来怨我。」

米娅闭上双眼,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些什么,同时,她的双手渐渐亮起不可思议的荧光。她叹了口气,睁开双眼,猛地抬起右臂,紧攥拳头,一记冲拳打在了那扇厚重的木门上。

这刚猛无匹的一拳将那扇近两个人高、十几厘米厚的大木门和门后堵着的几个木桶全部击碎,几十几百块块木片飞散而出,木屑飘的到处都是。破开老木门,现在展现在米娅眼前的正是位于这座宅邸一层的会客大厅。

恶臭。

浓烈的血腥味。

一地狼藉。

理智的弦断裂,米娅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大厅里十分「拥挤」。

打翻的烛台,撕裂的窗帘。

断裂的长剑,散落的盔甲。

贵重家具的残片。

蔓延着红褐色液体的大理石地板。

一堆莫名奇妙的动物的死体。

缺手,缺脚,缺头;或坐,或躺,或趴。四散在大厅内,曾经是人类,现在已然只是不再动弹的一堆零部件,那是用残缺都不足以形容的尸首碎片。

米娅呆然地注视这一切,连悲鸣声都发不出来。

「恶劣的玩笑,兴许是我疯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说道。她顺手拔出插在墙上的断剑,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道口子。鲜明的痛觉刺激着她的神经,几滴鲜血从伤口中缓缓溢出,“嗒”一声落在地板上。她低笑一声,像丢了魂似的伫立在原地,手掌逐渐失去力量,断剑随之滑落,“噗”地插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

突然,米娅浑身一颤,像是想起了什么,连滚带爬地扑向上楼的阶梯。她踉踉跄跄地爬上二楼,在走廊上飞奔,最后停在某个华丽的房门前,用尽力气将们撞开。

然后缓缓跪了下来。

那是一张婴儿床,确切地说,原本是一张婴儿床,现在是半张,上面铺的毯子和棉被不知去向,只剩下些染得刺目的布块,还有两根小小的、小小的断指。墙角有一堆不可名状的什么。

但那几件残破的衣物她确实认得,如果人体能像积木一样组合的话,那边的那堆东西拼起来应该就是维克多·莱斯利和爱夏·莱斯利,只是缺了不少重要零件,就算真拼回来照样无济于事。

现在的米娅不很喜欢这个家,可她至少不讨厌。在这里度过的日日循环,不断重复的相似又不相同的每一天,组成了名为米娅·莱斯利的人的前十八年人生,这里的所有人、所有事对她来说早已是理所当然。

11岁那年,她在痛苦与失望中诅咒过这个家,对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抱有怀疑和不信任,那年的她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次这个家族终结时的情景。随着时间推移,年龄增长,那时的创伤早已结痂留疤,她亦早已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当年的想象力太匮乏,原来现实有时会比梦境更加荒谬。

她在失神中望向窗外,只见得火光与浓烟,还有浪潮一样的奇异兽群。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古籍中记载的“天灾”二字。

就是那些畜生袭击了家里吗?米娅想。

如果是仇敌是人类,即便数量再多,威权再大,那也是人,米娅还有复仇的机会和意义。现在看来,犯案的是那些兽,是窗外所见的那些多到无法用具体的数字统计的兽群。

那只是受饥饿的本能驱使、没有明确意志的暴力洪流,渺小的人类在绝对的暴力面前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个人的力量在它们的面前不过沧海一粟。

向那样的东西复仇只是徒劳。

于是她就一直维持着那跌坐着的姿势,全然不顾逐渐传入鼻腔的腥腐气息,死人样一动不动,从清晨一直到日落。

直到她听见楼下传来的兽群啸声为止。

它们已经发现自己了。

米娅感到深深的无力。她扶着门框吃力地站起,摇摇晃晃地进入房内,在一个残破的柜子前驻足,翻找了几下,从中摸索出一把银制的小刀。小刀深藏在柜内,未被溅的满屋都是的血污沾染,光滑的刀身洁白如月。

往日,这凌冽的利器令人心生惧意,但在这满目刺眼猩红、满鼻腔腐化溃臭的房间里,银刃上却散发出兼具神圣与魔性的美。

用于夺取生命的道具在此刻竟是对生命唯一的救赎。

「好歹,是生是死最后由我自己决定。」她说出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周围没有人,不知她是想说给谁听,大概是她手上那柄刀吧。

举起小刀,对准心口,精确而有力地将其缓缓送进胸膛。

她在用刀刺自己的心脏,却不见她有任何挣扎。

整个刃部没入身体,前胸传来来温暖濡湿的感觉。她瘫软在地上,双目紧闭,不愿再多看这个世界一眼。没有走马灯,她眼中仅余无尽的黑暗。

米娅的意识逐渐远去,因此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异变。就在她的胸前,一朵无机质的金色月季花绽放光芒,化为半透明的粒子渗入她的身体内。

她一定已经深深地厌弃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死亡对她反倒是救赎。可惜这里并不是她人生终结的地方,只属于她的漫长旅途才刚刚揭开序幕。

时值月历1999年10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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