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郭二人来到了寺庙前的大广场之上,此时早已经人声鼎沸。完全无视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追名逐利的欲望在空气中蔓延,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看到二人前来,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乐呵呵地跑了过来,施礼到:“阿弥陀佛,老衲悟千是这普净寺的二主持。二位宰相如此乐善好施,舍了如此多的香火钱来举办这诗会,让天下士子都有机会鱼跃龙门,实在是大功德一件。连二位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如此尽心尽力地为这诗会操劳,果然是大楚之幸啊!”
面对悟千如此阿谀奉承,李文杰也是事务性地拱手回应道:“这件事情大师也替我们操了不少心,真要算起来,大师的功德也不小,大师莫要自谦。想必过不了多久,大师就可以变成真正的主持了吧?”
谁知道听到李文杰这么说,悟千只是苦笑两声,应了一声“阿弥陀佛”,便不再回答,赶去忙别的事情了。
“这秃驴,好生的无理。我们为了这诗会捐了不少钱,他竟然不回答李兄你的赞扬,真是岂有此理!”郭材临有一些打抱不平地说。
李文杰眺望悟千忙碌的背影良久,叹了一口气,只是摇摇头,并不言语,只是通过专门的通道,来到了广场最前端的高台之上。
上面也有不少有名气的人,看到李文杰过来之后,全都围拢上来,打招呼套近乎混脸熟。李文杰熟练地进行着应对,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了主座附近。
主座上面已经端坐了两个人,一个便是景亲王之子,小王爷项北城,而另一个人,便是今天诗会的主角——蜀王之女,长陵公主项曳铃。
相比于项南莲那种温婉尔雅,保守内敛的气质,项曳铃反而更像一个王者之后,上位者的气息毫不掩藏的外露,华贵中透露着睥睨的神态,让人不由得觉得矮了她一头。虽说和项南莲是表姊妹关系,但是两者的容貌还是有一些相似,但是项曳铃明显更加高傲,如同一只天鹅一般。
虽说李文杰看不起她,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边上前去行大礼道:“草民李文杰,拜见小王爷,长陵公主。”
项曳铃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反倒是项北城更像是一个主人翁一般,热情的说:“哈哈,李公子莫要如此多礼,你为这个诗会付出了多少心血,我和皇姐都是看在眼里的。今天这诗会能举办成功,你也功不可没。你也就不必如此恭敬了,就当做是一个普通地诗会,大家都只是来吟诗作对的士人罢了,何必在意那么多礼节。”
“既然如此,那就恕草民失礼了。”李文杰也就真的不讲那么多礼节了,便在项北城的下位,撩起衣服下摆跪坐了下来。郭材临也赶快坐在了李文杰下位。台上众人看着主要人物们都已经就坐了,也便相互恭维谦让着,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坐下了。
……
项曳铃看着几乎快无视自己的李文杰和项北城二人,以及其他把他们二人视作行动指标的众人,咬了咬嘴唇。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藩王之女,说是入京学习,其实大家都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质女罢了。若是皇帝和蜀王表面之上和和气气,自己也就能够活的更加体面一些,但是若是有一天两者撕破脸皮,那么等待自己的便是死路一条。从她代替弟弟被送入京城之中,她就已经被注定了要成为政治斗争可怜的牺牲品。
可是她不愿意就这样接受自己的命运,她讨厌那种受人摆布的感觉。所以她在努力,努力让自己在京城中的身份高贵起来,重要起来,好让自己在以后得斗争之中多一些生存的资本。捐助他人,出席活动,参与典礼……她频繁的在公共场合露面,也只是为了让这天下之人能够多一些知道自己。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碍于她的身份,自己身边的人总是和自己若即若离。哪怕是那些追求者,也只不过是想要自己显赫的家室以求出人头地而已。
甚至是这个诗会,也不过是为了压制徐怀诗一筹而衍生出来的畸形产物,正如李文杰的评价那样,只是“一场闹剧”而已,她本人也只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在各个错综复杂的势力地运作之下,无奈的表演着无聊的剧目。
可是她不愿意。
木偶想要剪断绳子。
项南莲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看着台下的众生百相,张开口,宣布了诗会的开始。
……
与此同时,寺院后方的佛塔之下
这是一片石碑林,拱卫着高耸入云的佛塔。原本这里应该是僧人远离世俗的清修之地,可是现在却成了借着前方诗会的掩护,而秘密进行的集会。
风云宗严如风,问剑阁李长生,龙门镖局夏侯荻茵……天下名门正道六派半数都在此处。加之大大小小诸多门派,这小小的普净寺中,可谓是小半个武林都在于此,风云际会。
可是,如此多的门派聚集在这里,不是为了开武林大会,相反,他们是在谈撤退——说是撤退,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只不过是在逃,逃离这个京城,离这个地方,离那个他们雄赳赳气昂昂聚集起来想要杀掉,却不得不灰溜溜地准备逃离的苏靖远一点。
“事态紧急,今天只是借着李公子他们给的机会,我们才有如此充裕的时间在这里商议事情。今日之后,便再无这样的机遇了。”这次围杀苏靖计划的发起人,严如风如是说道。
“严少主,你们风云宗家大业大,经得起折腾,可是像我们这样的小宗门,有一点闪失就要全部折在这里了,你可一定要让我们先走啊!”
“是啊是啊,我们相应你的号召,为了江湖大义入京讨伐苏贼。若是落得一个有来无回的下场,不仅江湖武林要大丢面子,你们风云宗脸上也不好看啊!”
“……”
严如风一说完,底下便炸开了锅,那一个个一幅幅焦急的样子,完全没有平日级那副武林中人,绝世高手的样子。对于死的恐惧让他们全都失去了好面子的想法,只求快点逃出这个是非之地,和当时入伙苏靖围杀苏靖的那种大义凛然,为国为民的道貌岸然的形象截然相反。
可是他们偏偏又拿江湖道义绑架自己,让严如风十分头疼。这一次围杀苏靖失败,灰溜溜的逃离京城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要是让这些人回去再添油加醋的传几句流言出来,那风云宗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看着周围乱糟糟的一片,严如风不论怎么安抚都没有用,恐惧与私欲在人群之中蔓延,人人都只想比别人快一点逃出去,死道友不死贫道。
李长生原本一直在一旁闭着眼凝神运气。周围的嘈杂让他的眉梢轻颤了一下,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把怀中之剑的剑柄轻轻地往上一推,剑身显露出来一点,凛冽的剑意边席卷过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让所有人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嘴。
场面一瞬间寂静下来,李长生好像什么都没有干一样,把剑身退回剑鞘之中,继续凝神运气,把场面交给了严如风。
站在李长生身边的许灵韵看着在场那些人的畏惧的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轻声嘀咕到:“一群贪生怕死之徒,平时一个个都自诩清高牛气哄哄,到着境地都拉了胯,和我们家坏人比差远了。”
离他们不远的严如风听到了许灵韵的抱怨之声,尴尬地咳嗦可几声,但他还是暗中松了一口气,虽然李长生这人十分不好相处,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十分靠得住的。至于许灵韵口中的坏人是谁……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了。
严如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也知道大家的忧虑,所以我们专门请来了龙门镖局的诸位,他们会护送我们假装镖师安全离开京城。同时,我们风云宗和问剑阁会为诸位殿后,在诸位撤出京城之后我们在离开。所以大家不必担心,我们几个大宗门一定会尽到自己的江湖职责。”
听到严如风这么说,众人在底下低声议论纷纷了一番,倒也认可了这个结果。只是有人语气满是质疑地问到:“龙门镖局现在被黑羽卫缠身,自身难保,真的能够帮我们离开京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