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房间地板上流淌成一条银色的河,阿黛尔赤足站在窗前,脚底感受着石材沁出的凉意。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红茶早已冷透,在杯底凝结出暗红色的沉淀。
"有一说一我觉得我的运气挺背的。"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在血域那群老家伙只想让我当傀儡女皇,在精灵族和伊莉丝一起被议会追杀,现在又要被当成生育工具......"尾音化作一声叹息,消融在带着咸味的夜风里。
伊莉娜的鳞片随着呼吸明灭,像一串挂在窗边的星砂风铃。她轻轻跳到阿黛尔肩上,用脑袋蹭了蹭好友的脸颊,闻到红茶残留的佛手柑香气里混着血族特有的冷冽气息。
楼下传来侍从更换烛台的轻微响动,烛光透过楼板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阿黛尔望着远处海港的灯火,那些载满货物的船只正随着潮水轻轻摇晃,桅杆上的信号灯明明灭灭,仿佛在回应天上星辰的私语。
“阿黛尔?”
“怎么了?”
伊莉娜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用尾巴尖扫过她垂落的发梢。有些疲惫是语言无法安抚的,就像此刻月光下阿黛尔睫毛投下的阴影,像两片永远飞不起来的蝶翼。
窗外传来夜巡龙骑掠过的破空声,金属鳞片碰撞发出清越的鸣响。阿黛尔的红瞳追随着那道黑影,直到它消失在北方高塔的方向。那里是诺克特恩家族的领地,此刻想必也亮着无数盏等待归人的灯。
"睡吧。"伊莉娜最终轻声说道,鳞片泛起温暖的琥珀色光晕,"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阿黛尔指尖一顿,茶杯底部的茶叶忽然旋转起来,组成又散开一个模糊的星象图案。她想起在血域宫廷,她的母亲玉指指到哪里大军就会出现在哪里,而她的女儿则恰恰相反或许冥冥之中自用命数。
"嗯......那么晚安。"
梦里一个白毛少女的身影笑嘻嘻的看着她,阿黛尔有些头大但是也明白了些什么于是率先开口,“我们又见面了……另一个我……”
“哦~”那个白毛少女一蹦一跳的来到阿黛尔旁边那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凑在她脸上声音依旧带着玩味,“说起来吾与汝确实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但是这不是汝称呼吾为另外一个你的原因~”
阿黛尔注视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着相同轮廓却气质迥异的白毛少女,梦境中的空气仿佛如凝固的蜜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稠的甜腥味。少女银白的发丝无风自动,发梢漂浮着细碎的星光,在梦境虚空中划出银河般的轨迹。
“你可以说不是另外一个我。”阿黛尔抬头看了看四周,“或者说你就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呵~”白毛少女轻笑一声表示不认同,“汝的身体连血族魔法都催动不了吾可不稀罕~”
“或许吧。”阿黛尔早已褪去了稚嫩经历的那么多事情让她被迫成熟起来,“你一开始说我是你的后辈确实误导了我,但是细细想来母上大人初拥我时这副身子本来就是崭新的,既然是崭新的出现一个完完全全血族的我也不是不可能。”
“诶呀~被你汝猜中啦~但是没有奖励~”白毛少女的五官终于清晰逐渐化为阿黛尔或者说她本来就是阿黛尔的样子,“准确来说吾是汝一直在排斥的血族力量~”
“那上次在那个实验室为什么你会主动帮我?”阿黛尔察觉到了端倪于是立马询问。
“那当然是吾不希望自己的宿主死亡咯~”‘阿黛尔’咯咯的笑着,“毕竟吾的意识本就是汝灵魂的附庸。”
"附庸?"阿黛尔眯起眼睛,红瞳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梦境中的空气突然变得滞重,那些漂浮的星尘开始不安地躁动。"那你现在为什么能独立现身?"
白毛少女——或者说另一个阿黛尔——突然收敛了笑容。她雪白的睫毛轻颤,周身流转的银光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般四散开来。梦境边缘开始剥落,露出当年阿黛尔还是人类时父母被血族残忍伤害的那一幕。
"懂了吗。"另一个阿黛尔伸手接住坠落的冰晶,指尖轻触的瞬间,冰晶爆裂成血雾,"汝一直在抗拒血脉本能,导致我们从未真正融合。"
血雾在梦境中弥漫开来,逐渐勾勒出阿黛尔记忆中最深切的痛——人类父母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那个雪夜,父母与血族战斗到最后一刻,还有从门缝中看到的她抱着妹妹无声抽泣。
"住手!"阿黛尔猛地挥手打散血雾,红瞳中燃起真实的怒火。整个梦境随之震颤,无数记忆碎片如棱镜般折射出扭曲的光。
另一个阿黛尔却笑了,她银白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梢缠绕着暗红色的血丝:"看啊,这就是问题所在。"她轻盈地转了个圈,裙摆扫过之处浮现出更多记忆场景,"汝憎恨着赋予汝力量的血脉,却又不得不依靠它生存。用人类的话来说那叫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