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柳木兰坐在院子里的阴凉处，思索着接下来要走的路，以后要走的路。要不要做点什么，要做点什么好呢？
柳木兰决定仔细分析一下目前的情况。首先，他们家是大富大贵人家，人丁兴旺，家里面不用他做什么。
有作为六品武将的老爹，还有个亲王外公，一个九品上的漂亮师父，貌似师父家里也不简单，虽然从来没听师父说过。这么看起来，她可以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一辈子好吃好喝的混吃等死。
作为一个成年人，嗯，曾经的成年人，接受过高等教育。
作为曾经的龙！
坏事就不用做了吧，没了最重要的犯案工具，就算看到漂亮的女孩子也没办法勾引，当然，更不可能去勾引男人。倒是可以欺负欺负那些女孩子，什么漂亮的侠女啊，郡主啊，公主之类的。
这样看来，她只能做好事了。
做好事也没啥，比做坏事让人安心，不知道做好事会不会让人免费送吃的？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作为一个华夏人，最重要的，自然是美食。
做了好事，应该有很多好吃的吧。
想到这里，柳木兰笑了。
做好事没问题，首先需要赚钱，还有，这好事该怎么做呢？
咚……一个酒瓶放在柳木兰面前，被懵断思路的柳木兰抬起头，望着来人，是昨天那个张群，张进士。
“要不要做我的学生？”
“不要。”
柳木兰拒绝得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只是学生，不是弟子。”张群解释了一下。
学生可以有很多，可弟子却要行拜师礼，叫师父。
“为什么要我做你的学生？”柳木兰好奇。
“我喜欢你，我有教导你的能力。”
张群，这个中年人拉开凳子坐下来，将两个酒杯放下，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柳木兰面前。柳木兰狐疑的打量着酒杯和张群，上上下下的把他打量个遍，今天的他穿戴的很干净，特地打理过仪容，全身上下没有什么饰品，一副读书人的模样。
“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张群听着柳木兰的话，端着酒杯，浅浅的喝了一口。过了一会儿，见张群没有回答上来，柳木兰的嘴唇挑起，略带嘲讽的笑了一下，将酒杯推到一边。
三姨娘在一边好奇的看着两人，没有打扰，同时在想柳木兰突然说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作何解？”想不明白的张群直接发问。
“我问你三个问题，答出来一个，做你一天学生，答出来两个，做你一月学生，答出来三个，做你三月学生。”
“有意思，平常都是老师考较学生，今天却听到一个少年想要考较老师。余乃黄家黄书睿，不介意我凑一个吧？”来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读书人。
“黄先生所来何事？”柳木兰指了的旁边的座位。
“本欲吃酒，有幸听闻你考较张群，想一起坐坐，我也想收你做学生。你若做我学生，我便教你刻印之法。”黄书睿对旁边的两人点了下头，打了个招呼。
“话里有力量，将这份力量写在纸上，便会拥有意想不到的力量，这便是刻印。黄先生，木兰学过刻印，只是不太精通。”
柳木兰把空酒杯推到黄书睿面前，她不喝酒
“没错，话语里面有力量，你有个好老师。”
“木兰有过很多老师。那么，我们开始吧。一日，山上窜下一猛兽，山下有三户人家，猛兽咬死一头牛，问，损失几何？”
“这个问题简单，不就是损失一头牛吗？”跟在黄书睿身后穿鹅黄碎裙的女孩接了一句。
“多嘴。”
被黄书睿说了一句的女孩缩了缩脖子，嘟着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嘟哝着什么。她那里说错了，明明就是损失一头牛嘛。
“两位先生谁先来？”觉得这个女孩很可爱的柳木兰多打量了她两眼。
“先来后到之礼的他先来。张群，请吧。”
张群：“你真不像一个未满15岁的孩子，一上来就这么大的问题。题目就这么多？不更改吗？”
大问题？不就是一件小事吗？为什么会是大问题呢？那女孩看了张群一眼。
柳木兰接口道：“说出去的话会落地生根，会发芽，会长成树，不更不改。”
这话听着不错。
张群：“其损失，少则一牛死，多则三户人死。”
黄书睿接口道：“少则一牛死，一年欠收，多则三户人死。”
柳木兰满意的点了下头，站起来，下楼走到柜台处，找掌柜的拿了一瓶好酒，再回到二楼。
“两位先生请喝酒。”
两人端起酒杯，将里面的醇香酒液一饮而尽。柳木兰分别给两人的酒杯倒满了酒，再将瓶子放下。
“第二问，平凡三户如何处理这事？”
这一次，张群不急着回答，第一问他回答得不尽人意，第二问得好好想想。
张群：“使用陷阱捕捉猛兽，报官，由官府处理。”
黄书睿：“三户人撤走，暂时避让，报告官府，由官府出面处置。”
“请饮之。”
两人再次喝光酒杯里的酒。
“一日，一宗师行于路上，入粉红桃花林，宗师携带了一葫芦酒，斩满林桃花，喝一口酒，试问，醉酒尽时何为？”
张群思索起来，这宗师醉酒斩桃花，酒醉幅何为？周围的人也思索起来。
“醉酒时自是休息。”
“同上。”
柳木兰摇了摇头，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精酿琼浆，显然是不满意这个答案。
“黄老师，你今天是我老师。”
“张老师，你今天也是我老师。”
张群：“多久？”
柳木兰回答道：“一日之师。”
一日，三个答案只有一个答案满意？
两人错愕看着柳木兰。
“只有一个答案合你意？”黄书睿后面的女孩惊讶，不止是她，就连两位回答的人也一样惊讶，更不要说旁边的人了。
“作为一日之师，两位老师准备教我什么？”柳木兰转着自己的酒杯，望着两人。
“等等，木兰，能解释一下，为何只是一日吗？这两位都是大学问者。”三姨娘的意思很明显，这两人愿意收他为学生，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第一道题的答案很好。第二道题的答案我不喜欢，第三道题的答案错了。”在叶半梅的教导下柳木兰习惯了有什么说什么。
“我爹答得那么好，为什么你只愿意当爹爹一天的学生？还说答错了。”少女撇着嘴，小气恼的样子很可爱。
“这位小姐，宗师醉酒斩桃花，酒醉时何为？”
“等酒醒啊。”这位小姐回答得叫一个理所当然。
“醒了之后呢？”
“回家啊。”
“哎，种果子的农户真惨，一个桃花林的桃花被人砍光了，今天怕是没果子了，不知道没收入，今年能不能过去，会不会饿死。”
周围的人心里惊讶了一下，他们只考虑了宗师，却没有考虑过种桃花的农户，这确实是个大问题，关乎生死的大问题。
“这……”少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题本来就有问题，宗师怎么会去斩桃花。”
“那宗师要是杀了无辜之人，律法说杀人偿命，该怎么办？是依照江湖之说，死不足惜？还是依照官府所说，杀人偿命？”柳木兰换了一个问法。
“那你说怎么办？”少女把问题丢了回来，她倒是想听听柳木兰怎么回答。
“我就笑笑，不说话，要么讨论两句。”
柳木兰的话让周围的人再次愣神，这算什么回答？听到这个回答，两位先生倒是皱起了眉头，仔细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嘛，你不也没有答案吗？”无知的少女笑得很开心。
“算了算了，还打算教你，今天反倒是被你教了。”黄书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张群也明白过来了，他问道：“第二题呢？为何不喜欢？”
“君子坐而论道，少年起而行之，小人思尔图之。两位先生干嘛不去帮忙？不去救？”
不去救？是啊，干嘛不去救？他们不是有这个能力吗？
黄书睿皱眉道：“你的意思是，你要管这闲事？”
“我当然不管，我是孩子，你们才是大人。我再问一个问题好了，一日一大船正常行驶，前方有五个小孩擅自坐船游玩，正好行至大船前行道路上，大船来不及停下，撞上去，不会水的五个孩子会落水，水流湍急，没有幸免之理。旁边有一支流，支流有一艘小船，船上有一个小孩在钓鱼，船可以开过去。简单来说，直走死五个，进支流死一个，你要怎么选？”
柳木兰看着黄书睿的女儿，满脸笑容的看着她，等着她回答问题。
“那有这种问题嘛。”
“你就当做有呗，反正是说着玩。”
“我选择进支流。”
“两位先生呢？”
黄书睿：“支流。”
张群：“支流。”
“三姨娘，你呢？”
“支流。”
对此，柳木兰只是笑笑。
“怎么？不满意这个答案？”女孩问了一句。
“我干嘛要满意？你们的答案很好啊。”
少女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柳木兰，她快言快语的问道：“那你呢？你选那个？”
“直接撞上去。”
“为什么？直接撞上去会死五个人，进支流才死一个。”
所有人不理解柳木兰为什么这么选。
“当你们选择支流的时候，你们就错了，当你们选择支流的时候，你们也对了。这个问题本就是陷阱，没有几个人能回答上来。”
“那你干嘛选五个人？”少女不懂。
“五个人的错误，你们为什么要让一个无辜的人承担？我说的可是擅自游玩。”柳木兰的话也没错。
女孩说道：“船家不知道那是擅自游玩啊，选支流也很正常。”
柳木兰转着酒杯，接口道：“话是没错，可是，我问的是问题，不是让你们做船老大。这个问题问的是公理与个人。公理有公理的选法，个人有个人的选法，这个问题很有趣哟，它可以延伸出很多问题。这位小姐，要不要订个亲啊？”
柳木兰推开面前装满酒的酒杯，拿了一个放在桌子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点酒，用双手捧着，先是闻了一下，酒香扑鼻，用小香舌沾了一点，眯着眼品尝着。
“轻浮。”少女轻哼了一声。
“好。”
任谁也没有想到柳木兰随口说出的玩笑话会被黄书睿同意。
“爹？”少女瞪大美丽的双眸，非常惊讶的注视着爹爹。
“那个，黄先生，我开玩笑的。”柳木兰小心翼翼的说着，她后悔了，随口说说就是大麻烦。
“我知道，可是，我没开玩笑。”
柳木兰站起来，拿起酒壶，放在黄书睿面前，然后……大踏步的离开二楼，逃了。
“……………”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这一日之师怕是不好当了，此子甚好，贤德良才。你看你，一下子就把人吓跑了。”
张群高兴的喝了杯中美酒，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黄书睿也跟着笑了。
“张兄，你如何看待此子？”
“柳三姨，此子年岁多少？”
柳三姨娘回答道：“柳木兰，是老爷和素燕郡主的孩子，从小体弱多病，三岁多时送到深山老林调养身体，一去十一年，日前归家，现虚岁十五。”
十五岁，有这种见地，可以说古今少有。
“以我之才，或可为此子一月之师。”说完，张群注视着旁边的黄书睿。
“以我之才，或可为此子半月师。”
两个有大才名的人对柳木兰有这么高的评价，刚刚的回答有这么厉害么？
“爹？他有这么厉害么？”少女满脸的不相信，那个轻浮的家伙那有这么厉害。
“有，他有名师教导，比我们还要厉害的名师。半月还是高看自己，说不定，几日都教不了。张群，来不来点酒？。”
“君子请之，敢不从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