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来到6月底，天气越来越热了。
换了一身衣服，柳木兰望着左看右看的少女，这丫头又跑来玩了。
“哟，柳木兰，干啥呢？”黄子怡好奇的看着躲在阴凉处玩着小竹子的柳木兰。
“当然是准备逛街。”柳木兰把制好的小竹棍递给黄子怡一根，自己拿了一根，又给了牛三一根。
“走，出去玩。”
“好嘞。”
黄子怡还是个孩子，自然喜欢玩。三个人离开醉仙居，出去玩了一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7月15日这天，醉仙居来了很多人，多是些饱读诗书的读书人，才子也有不少。不少是来看热闹，为了看柳木兰出丑，有的是听闻柳木兰赢了张群，到这里来看看。
下人们按照之前的吩咐，每张桌子上了一碟点心。
二楼，柳二娘，柳三娘，王珍，王子明，四个人坐在二楼的角落里等待，三姨娘打量着满屋子的青年才俊，有不少看着不错。也有几个中老年人，张群和黄书睿都在一边。
他们谈论着今天的事情，想知道柳木兰究竟是有多么自大，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过了一会儿，一袭青衫的柳木兰来到正中间，对所有人行了一个抱手礼。
“辩论开始，十个铜钱一个人，自报姓名，年岁。我是柳家17子，柳木兰，虚岁15，赢的拿钱。”
柳木兰把十个铜钱放在中间的桌子上，坐到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
有人赞叹道：“有点意思，一点也不胆怯，胆子倒是很大。”
“我来开个头。”一个年轻人站起来，向所有人见礼，走到柳木兰面前，行礼，柳木兰点了下头。
“刘何宁，虚岁17。”
“请坐。”柳木兰指了指小桌子对面的凳子，示意站出来的人可以坐这里。
刘何宁坐下，拿出十个铜钱，同时思索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也不知道该怎么提问。
“叫我小九就行了，每人限三段话，如果无法反驳我说的话，便是输了。”
“好，小九，你说天下文人皆笨蛋，我认为不是这样。文人皆通晓文史，绝不是笨蛋。”
“你好像对文人有点误解，文人是笨蛋，是无法辩驳的事实！我年幼，我来提问，你回答，其他参与者也一样，辩论到最后就知道结果，行不行？”
柳木兰眨了下黑亮的眼睛，望着面前的人。
“行。”微胖的刘何宁点了下头，他就是来开个头，自然同意柳木兰的条件。
“谢谢，那我开始了。文做何解？”
一上来就是这么大的问题吗？
“从字面意思上可以理解为文章、文字，与古今中外的各个文学著作中出现的各种文字字形密不可分。”
这孩子也有些见识，张群和黄书睿满意的点头。
“同意，人是什么？”柳木兰吃着糕点，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人是生灵，万物之灵长。”
“人不是万物之灵长，人是动物，与猫狗野兽无异的动物。你输了，换下一个，之后我会解释。”柳木兰收了十文钱，立在旁边。这样的动作是说他输了？输十文钱没什么，可是，他怎么输的啊？完全不明白。
“真输了？”旁边的人惊讶，他不明白。
“输了。下一个。”柳木兰点头。
刘何宁退开，一脸的困惑，其他人也在困惑，柳木兰不像是污那十文钱。可是，他是怎么输的？完全不明白啊！
“曲柳，虚岁21。”又一个人拿了钱放下，坐在位置上。
“往上百年，人在么？”
“在。”
“往上五百年，人在么？”
“在。”
“往上五十万年，人在么？”
曲柳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他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人知道吧。
“这，不知。”
“下一个，你们不用担心，反正你们输定了，就十文钱而已。”
这是胜券在握？还是早有准备？众人议论纷纷，他们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武木图，虚岁23。”
“认字吗？”
“四岁习文，自然认识。”
“会写吗？”
“会。”
“千字文是谁所创？”
“不知。”
这人倒也干脆，直接站起来走了，又一个人走过来，他没有坐上去，直接放出一两银子到桌子上。
“我没铜钱，就用这个吧。”
“不找零。”
“无碍。”
“擅长那方面文学？”
“古文注释。”
“知道加法吗？”
“知道。”
“一加到一百是多少？五息内作答。”
“这，在下做不到。”
“我知道，一加到一万我也能十息做答，下一个。”
又一个人……
“识字吗？”
“识。”
“会写吗？”
“会。”
柳木兰拿起一张纸，打开，上面是一个字她胡诌的字。
“认识吗？”
“不认识。”
“读作蠢，和蠢蛋的蠢一个音。下一个。”
“这明显是在刁难嘛。”有人不满。
“所以说文人是笨蛋，我都回答大半了，提示也说了不少，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简直是笨蛋。给你们一个时辰思考，接下来一两一个人。一加一万的解答方法五百两出售。”
柳木兰站起来，走了，留下来满大屋的人一脸困惑的思考。她什么时候回答了？
走了几步，柳木兰又说道：“对了，想出来的人不要说答案，他们自己想出来才有用，要是告知别人答案，醉仙居将不再让那人进来。”
街道上，两个英俊少年来到醉仙居，其中一个是殷俊，这小子手里提了不少好东西。
“人真多，就是这里了，那个叫柳木兰的少年。兄弟，相信我，他很有意思。大哥，辩论开始没有。”
殷俊拍着门口的人肩膀，问了一句。里面的人比他想得要多，几乎挤满了底楼。
“早就开始了，现在所有人都在想柳木兰说出来的信息，怎么可能回答了？到底做何解？”
在这人苦恼的时候，殷俊和同伴借故送东西挤上了楼，四下询问之后也了解之前发生的事。
“这到底作何解？他回答了？可为何啊？完全没有头绪。有没有人了解？”问话的人用扇子打着手，思索着。
“是啊，怎么就回答了呢？”
风吹过柳树的绿枝，表现出另一种与众不同的安宁的与寂静。
一人举起手，是之前那个喝醉酒的中年人，张群，他脸上尽是笑容。那孩子非常有意思，非常非常有意思。
“他已经给出了信息，答案非常简单。”
“可以说一下吗？张进士。”
这位张群满脸笑容的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我可不想以后来不了醉仙居，那孩子非常有意思，比你们聪明无数倍。这个答案告诉你们没有任何意义，自己想出来，能够让你们一生受益。
想出来的人不要说，不要做那毁人前途的事。原来只是来看个热闹，没成想，又输了一次，上一次也输了，这一次也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连这位做过四品大官的张群张进士都这么说，那岂不是真的有答案。殷俊直接放弃了，连这些文人都想不出来，他自然也想不出来，让他战斗还行，文学，算了吧。过了一会，柳木兰从三楼的包厢下来，坐到位置上。
“我想过了，平白告诉你们有些吃亏，十两银子一个人，20人内告知你们全部信息。反正我赢了，你们回答不上来我的问题，说你们是笨蛋也是应该。有没有人？十两银子一个。”
“有，有，让让，让让。”殷俊拉着少年郎的手，一路来到中间。
“又是你。”柳木兰面露警惕，她不太喜欢这个痞气十足的少年。
殷俊痞痞的笑着，他对柳木兰戒备的表情很满意，这个少年说道：“当然是我，我不是说我会来么，喏，你不是说你体弱多病吗？这里面是老山参，我也不知道什么年份，据说挺老的，还有一点其他的东西，干果蜜饯什么的，都给你了。”
殷俊举了下盒子，把好几个盒子放到桌子上。很普通的木盒子，不是什么名贵锦盒。
“谢谢。”柳木兰道了谢，拿过来打开上面的盒子，里面有两棵老山参，看起来蛮大的，不像是便宜货。正好缺钱的柳木兰抱着不要白不要的心态把盒子盖上，递给旁边的牛三。有人自愿当冤大头，干嘛不要。
“你的规矩我刚刚听了，要自报姓名和年龄吧，我是殷俊，虚岁17，这是二十两银票。”殷俊拿出两张十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
银票有一两，五两，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一千两。
柳木兰端起茶杯，慢慢的喝茶。
“这是我好哥们，项羽，刚满17。”
听到名字的一瞬间，柳木兰抬起头，望着那个少年郎，接着，她开始咳嗽，她被水呛着了。殷俊走上去，轻轻拍着柳木兰的背。
“怎么，你也听过我哥们的名字？”殷俊戏谑的看着咳嗽的柳木兰。
听过，当然听过，古今往来战力第一人，怎么可能没听过。
“我没事了。”
听到这话，殷俊也不再拍背。柳木兰坐好，打量着这个叫项羽的少年，他很强壮，剑眉星目，身体一米七，在这个年纪算是很高了。嘛，长得不赖！
“你好。”对面名为项羽的少年友好的着点了下头，脸上有一种高傲的感觉，那是与生俱来的高傲，估计来历不简单。
“你好。”柳木兰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性格好像不怎么好，身为人上人，高傲自大一点也没什么，反正没她什么事。
“你们两个谁先来？”
殷俊：“项羽吧，他都站在你对面了。”
腹诽了这个名字好一阵的柳木兰问道：“你力气是不是很大？”
“是，我的力气比常人大上很多。”项羽点头。
“你认不认识叫虞姬的女孩？”
“不认识。”
“你是不是认为武力比读书兵略更重要。”
“自然，有强大的武力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才能去读书学习兵略。”
还好还好，只是个同名同姓的，差点被吓死。
“你举过鼎吗？”
“没有。”
“你能制造鼎吗？”
“不能。”
“问完了，你输了，站我旁边。”
没等柳木兰发问，殷俊就摆手说道：“我就算了，反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是来看看热闹，你不用管我，你继续。”
殷俊走到柳木兰身后站好，他闻到了一股香味，从柳木兰身上传出来的淡淡的花香味。这让他多看了两眼柳木兰，眼神里多了一丝好奇，男孩子的身上有这种淡雅的香味？
柳木兰的询问在继续，一连询问了十个人。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人，一百两，凑钱也行，我告诉你们答案。”
“都到这时候了，大家凑钱吧。”
在一个人的号召下，在场的人零零碎碎的凑了一百两。他们也想知道被张群和黄书睿推崇备至的柳木兰究竟能说出什么。
看着桌子上的钱，柳木兰非常满意。
“首先，天下文人皆笨蛋这句话不是诡辩，只是另一个方面看问题，事物皆有两面性。你们这次到来不吃亏，这个知识，一般的老师也不会讲给你们听。
一开始问文和人，现在解释一下。文是传承，浩瀚的、源远流长的传承。接着问你们人，我说人是动物，我说了个假设，你们就明白了。
一万个幼儿扔到一块蛮荒大陆，上面有无数野兽，这些幼儿大多数会被野兽吃掉，活下来的也是茹毛饮血，这个时候与动物没有区别。
活下来的几百人聚集在一起，因为有智慧，会用工具，他们开始交流，开始记录。”
柳木兰拿起之前那张纸，说道：“这个字是我胡乱凑出来的，辞海上没有，现在明白了吗？天下文人皆笨蛋的意思，明白了吗？今天不管是谁来，来多少人，我都赢定了。”
一些人陷入思索，一些人依旧困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没错，我们确实输了，天下文人皆笨蛋，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一人拍着大腿，欣喜若狂的说着。
“为何？”
“笨啊，小九说的文人，不是普通的文人，是传承文学之人，在座的各位如果不学习读书写字，不就是和普通人一样么？不会认字的笨蛋吗？我们都是笨蛋，只是传承了文学。”
原来是这样，所有人恍然大悟的点头，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仔细想想，又无法反驳。谁敢说自己不是传承文学之人。
柳木兰笑着打断道：“只说对了一点，这场辩论还有四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一百两，我已经赢了，想不想知道剩下的看你们自己，没有想出来的自己询问。”
黄书睿点着手指，一边思索，一边说道：“第二点，应该是在传承二字上吧，你一开始说五十万年，再结合你之前说的茹毛饮血，在那无尽久远前，文字没有创造前，我们和动物一样，这才是真正意义上天下文人皆笨蛋。”
“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没奖励。还剩下三个知识点，我只待半个时辰，时间一到我就离开。”
柳木兰笑着撑着头，扫视着周围的人，继续等待。
还有三个？这下子，连几位中年先生也困惑了。纷纷思索着剩下的知识点。
“是不是学文善用。”
“不是。”
“明辨？”
“不是。”
“这也不是？”
想不出来，真的想不出来，半个时辰过得很快。柳木兰在中间说了很多个不是。
看着时间的牛三喊道：“少爷，时间到了。
一个少年喊道：“请告知我等答案。”
“时间过了，200两一个知识点，选择权在你们，量力而为。”
“凑凑吧，大家都凑凑吧，有能力的多拿一点，量力而为。今天这趟没有白来。”有人开口说着，很多人想要知道答案。
凑了很久，600两的银钱才堆到桌子上，很大一堆。
“第一个知识点，文人不是文学，浩瀚而伟大的是文学，文人文人，说到底也只是学了文的人，人要谦逊。第二个知识点，学海无涯，达者为师。第三个知识点，把握机会，量力而为。十天后，我会演唱两首歌，100两一张门票，限额两百人，选择权在你们。四哥，把钱收了，今天赚了不少钱，晚上吃火锅庆祝。”
“不是五个吗？”
“剩下两个你们过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柳木兰走了，殷俊和项羽自然跟上，他们是来玩的。
楼上……
“噗，哈哈哈，哈哈哈，连输三局，还是输得心服口服，这醉仙居，真是醉仙居啊！今天来的人都不冤枉，应该说，拿钱买了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值，非常值。”
张群的话再次让酒楼嘈杂起来。
柳木兰离开有一会后，牛三站出来说道：“大家安静下来，九少爷有话告诉你们，安静一下。”
嘈杂的酒楼安静下来，众人等待着。
“我是做不到谦逊，学不会达者为师，但是我知道怎么教你们。这也是一个知识点，不知道的人是笨蛋。每个人离开的时候可以领一份食物，那是第二个知识点，想不明白的是傻子。七天后在告示牌公布答案。九少爷就说了这些。”
牛三退下，众人再次讨论起来。
“想不到啊，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见识，我来解释吧。”
一个中年人站起来，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楼上的人纷纷看着他。
“当我们听到天下文人皆笨蛋的消息，知道是一个虚岁15的少年说出这种话时，心里多了一种看笑话的情绪。事实上，在这里的人，九成是来看好戏，看那个无比狂妄的少年怎么输。
如此一来，我们便是输了，失去了谦逊，失去了爱幼。
而且，我们都把文人当做读书人，当做文学，自视甚高，其实不是这样，高的不是我们，而是从古至今传下来的知识。
第二点，学海无涯，达者为师，说的是不要轻视有德才之人，依旧是在教大家做人。
第三点，把握机会，量力而为，是说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像刚刚那样，费力去想不知道的答案，强行做做不到的事，白白浪费钱财，要学会把握机会，依旧是在教做人。
第四点，他做不到谦逊，做不达者为师，却知道怎么教我们，是说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东西，制鼎的会制鼎，做木工的会做木工，种地的会种地，他不会其他的，可是会教人。你们也一样，让你们做木工，开石头，种地，没有几个人会。
他不止教了你们文学的起源与传承，更告诉你们做人的道理。这一场辩论，如果为天下文人皆笨蛋这几个字生气，那这个人就是真正的笨蛋。好好想，认真想，足够你们受益一生。我去看最后一个知识点了。”
不少明白过来的人走了，来到楼下，领到一张纸，再领到一个最便宜的饼，一文钱可以买两个的那种。
“居然打这种主意，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柳家有福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