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走了,跟着柳木兰一起去外面抓螃蟹。四个人坐着马车来到城外。
路边有一处坟地,是一个富贵人家修的石墓,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孩童正在大口朵颐的吃着贡品。
“停车,薛飞,去问一下。”
“是。”
薛飞从马上下来,孩童也看到了下来的马车,这个孩童看了一眼薛飞,立马端起一盘白米糕,转身就跑,一溜烟的就跑得没影了。
“少爷?”薛飞问了一声。
“算了,不去追了。”
“少爷,你不要在意,有些孩子不是没家,只是饿了,偷偷弄点吃的,我小的时候也吃过。”薛飞说了一句。
“你不怕吗?”柳木兰戏谑着问着上马车的薛飞。
“倒是不怕,不过被领居家的二蛋告了,被我爹好好的揍了一顿。”
听到这个回答,柳木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乐不可支的声音让另外三人也笑了。马车继续往前走,一群人来到溪流边。柳木兰从马车上下来,挽起衣袖,将裤子挽起来,穿着草鞋进入水里。
掀开一块石头,下面有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柳木兰一把抓过去,将螃蟹抓起来,放到竹篓里。
留下一个人看马车,剩下二人也跟着柳木兰一起有说有笑的捉螃蟹去了。
另一边,黄子怡撑着头,看着重新写了一幅好字的爹。
“爹,那几个联子好吗?”
“那已经不能用好字来形容了。没有比这三联更适合那三个店的对子了。春种秋收一粒粟,夏苦冬寒一口粮,浪费可耻。这联子在你我二人看来或许不怎样,可是,正如同柳木兰所说,他是写给不识字的平民百姓听的,不需要多好,只要他们能够记住就行。
你看,春种秋收,夏苦冬寒,这可是一年时间,一年的时间,你不觉得就为了一口吃的,很苦么?面馆的面条比普通面馆多一点,味道一般,这就是为了让人吃饱。加一个铜钱也是大有深意。”
“什么深意。”
“一个铜钱可以买一个饼,有的人可以凑合一顿,真正差钱的就不会吃。木兰只要派人一留意,或者我再让他开个饼摊,他不就知道潮州底层人民的生活状况了吗?”
诚信馆和报馆也是一样,他不是说给读书人听的,他是写给那些没有念过书的人。读得起书,至少是吃穿不愁。那报馆,将是一把好刀,这把刀要是立起来,潮州贪官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来,过来看看,为父的字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院子里,黄子怡称赞着父亲的字。
省城,学院,一个学子跑进来,一路跑到读书的柳八郎面前,周围还有不少人在上课。
“柳八,你家弟弟又写对子了。”
一句话引得读书声全部停下。
“这次写了什么?”柳八郎对于自己被打的事想通了,确实是他错了,他也不怪柳木兰,他倒是很高兴有这样一个厉害弟弟。
“写了两个好联,还有三个惊天之作。”
“惊天之作,说出来听听。”
听到这个声音,两人转头看去,背后来的是几位夫子。他们带着一位公子,从走廊慢慢走过来。
“各位夫子好。”自习的学子们赶紧行礼。
“说吧,你逃学到醉仙居,听到了什么惊天之作?”
去醉仙居的胖学子尴尬的笑了一下,顺口回道:“柳木兰不是买了几家店铺吗?他给每家店铺写了一幅门联。”
“一个门联有什么好惊天的?”夫子后面,一个年纪轻轻的华服公子不屑的说了一句。
“这位公子,你要是听了,保不准也会被惊死。”胖学子笑着回了一句。
“说来听听,让我知道这柳木兰是谁。”
这位公子收了折扇,高傲的问着胖胖的学子。这样高高在上的样子自然让那位胖学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听好了,面馆,春种秋收一粒粟,夏苦冬寒一口粮,横批:浪费可耻。”这位胖学子高傲的把对联背了出来。
“就这?”年轻人嗤笑了一声,根本看不上这联。
“不错,当得上好联,立意很好。”
旁边的一位中年夫子倒是点头,其他夫子也笑着同意,年轻人不说话了,这完全是当众打他的脸。胖学子乐不可支的笑了,向别人安利自己喜欢的东西,受到别人喜欢,那便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第二联,写给诚信馆的。上联是宁可盒内无一珠,下联是不可心上有一尘,横批:一诺千金。”
一群夫子想了一下,最前面的顾老夫子点头道:“这也是极好的对子。”
胖学子笑得更高兴了,他接着说道:“接下来是报馆,木兰说文人笔如刀,得是把好刀,这报馆有内外两联。”
“你说说,本公子倒是要听听这惊天之作。”年轻人说了一句。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不喜欢你,听好了,这外联是:三寸毒舌胡言乱言者——肠穿肚烂,四尺烂笔乱刀诛心者——千刀万剐,横批:不得好死。”
这话一出口,周围立刻安静下来,这算什么好联,这要是贴在门口,不得被人骂死吗?
“就这,还惊天之作?一个学了两天的学子也能作出来,绝对称不上惊天之作。”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让人讨厌呢?打断别人说话也就算了,连诚信馆是什么都不知道,报馆是什么也不知道,也敢胡乱点评,你丫有病是不是?要不是夫子在这里,我绝对揍你一顿。”
十分不爽的胖子一点不客气,就连袖子也拉起来,大有干架的趋势。
“实话实说而已。”那人挥了一下折扇,回了一句。
“实话实说?阁下如此厉害,何不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顾老夫子笑了,这胖学生是学得好,就是嘴下不饶人。这话说出来,就只有一个意思,你这么厉害,咋不上天呢!
“待风起之时,自然扶摇直上九万里。”年轻人直接应下了。我就上天了,你能耐我何?
“厉害嘛,来啊,接我两个对联,看你有什么能力在这里装。一步一登高,高处不胜寒,接下联吧。”
这联子,不好接。
夫子们也没有阻止,倒是看着那个人,等着他回答。
“一步一飞低,低处画正阳。”
勉强算是对上了,不过,意境有些不对。
“下一个,烟锁池塘柳,刚刚不是很牛吗?对吧。”
年轻人思索起来,这联不好对,意境太高远了。
“哼,自作聪明的笨蛋。听好了,这报馆的内联是:三寸硬舌据理力争者——顶天立地。四尺铁笔意刀所指者——屠妖灭魔,横批:问心无愧。”
一位夫子当即高声赞赏道:“好一个问心无愧,好,好,这内外联合起来,再加上报馆二字,确是惊天之作。”
“确实不错,称得上惊天之作,敢把这内外双联挂在门上,确实可以惊天了。”顾老夫子也点头,他很满意这内外双联。
“最后一联是什么?”
胖学子笑着道:“这联有还有点故事,当时黄书睿,黄先生在,柳木兰认了黄先生当了一天老师。“
这一日之师他们知道,也正因为这一日之师,他们才会关注柳木兰。
“柳木兰买了两个大仓库,开了一家粮油店。”
“然后呢?”
“他请黄先生赐一幅对联,柳木兰说这粮店用来备灾,黄先生说这店的名字就叫备灾。准备的备,灾难的灾。”
顾老夫子满意的点头,这店名也极好。
“黄先生写的对联是,五谷杂粮良心称,老弱病残仁善救,横批:血肉之躯。”
这也是极好的,那血肉之躯用得不错,五谷杂粮是血肉之躯种出来的,粮食是血肉之躯卖的,老弱病残也是血肉之躯,天下之人,皆是血肉之躯。
“然后,黄先生说写都写了,就让柳木兰给醉仙居也写一个,柳木兰提笔写了一个。天上贤德八斗,木兰独得一斗,横批:仙。”
屋子再次安静下来,这也也太狂了吧,天上贤德就八斗,他柳木兰就得了一斗?其他人分七斗?
胖学子笑着问道:“夫子,是不是觉得很狂傲,狂傲到没边了?”
“是有些狂。”
“然后,黄先生问他皮一下是不是很开心?柳木兰回答说开心,然后又写了另一个故事。”
皮一下很开心?听到这个回答,夫子们再次笑了。
一群夫子笑着,光是皮一下的话,确实是惊天之作。
“那孩子。”顾老夫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另一人接口道:“那个年纪,皮一下很正常。”
“是。你继续说。”
“那故事是:记实事:一日,文人自杀,未死将亡,马车救之,往医馆缓行,入目繁华鼎沸,文人曰,路这么挤,真是辛苦你了。柳木兰说这就是仙了。黄先生也说这就是仙了。对了,这个文人最后死了。各位夫子,学生不明白,为什么这就是仙了?”胖学子有些不明白。
顾老夫子摸着胡子感叹道:“这孩子是潮州之福,星国之福。你们觉得,这文人温柔吗?”
柳八郎点头道:“温柔。”
“一个到死都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温柔到极致的人,要是见到需要帮助的人和事,他会视而不见吗?如果他看到马车翻了,有人受伤,他去救了,对于被救的人来说,这就不是仙吗?”
“原来如此,学生懂了,怪不得黄先生要把那幅丑字裱起来。”胖学子懂了,明白过来之后,他也是惊叹于柳木兰做的一切。
“小胖子,你家里有钱,这天上贤德八斗,你就不去占一点?我可是听说柳木兰要把参加慈善演唱会的人的名字贴在报馆外面。”
胖子看着说话的夫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夫子说的是演唱会。
“学生现在就去买票。”
胖子跑了,跑出不远又停下来,回到柳八郎旁边,拉着他这位朋友一起跑。
“顾老夫子,这柳木兰是谁?”华服男子终是问了一句。
“自己去看,自己去发现。他人言始终是他人言。”
“是。”